与君书～秋季总是圆满地结束了一年 （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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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像一个持续着的仪式。

仪式从每天清晨恒常而庄严地开始，犹如在黑暗中开放的花朵虽然不为人目睹，但总有某种独特的气味会因着生命本身而散发出馨香，——像契诃夫小说里的议论：由于环境奇特的，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一个人生命里那些真正有趣的、必不可少的、构成生活核心的事情，总是在默然中进行的。

我的一年似乎常常从冬天开始。

秋季圆满地终结了以往的时日。温暖的太阳烘托着低垂的向日葵，田间的玉米结实饱满，沿着路边的野草茫然无序，水边高大的芦苇花白花花地连成一片，在秋风中高高扬起；梨子零零星星地挂在枝头，撑不住了，落下，腐烂，渐渐融化在杂草丛里，与泥土合为一体。

接着是百木凋零白雪覆盖的冬天。

再后就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春天。

常常在夏天，早上五点多钟，太阳就已经高高地地升起来了，明亮而热烈。偶尔我醒得早，便从床上起来，轻轻地刷牙洗脸、换上一双旧鞋然后掩门，出去走走。家门口十来米外是家里的Moestuin ,那里有十几棵繁茂的温带果树，樱桃，苹果，梨子，杏子，无花果，栗子。在季节变换之际樱桃和李子总是捷足先登，然后才是苹果，梨，无花果和栗子陆续成熟，这些则是后话了。

出门向左转是小道，林间小路便像是宫崎骏电影的场景，绿荫掩映，阳光像金子一样在枝叶间闪烁，一边是家里后花园蓬勃的藤曼与高大的英国玫瑰，另一边是连绵翠绿的杂树林，倘若抬头一看，密不透风的花叶中间，只透出几线细窄的青天，太阳只能沾在边上，使劲才能钻进来一丝丝。路边的土虽然较浅，但藤蔓植物的根茎却发达；藤曼攀爬到玫瑰枝干上面，远看如同一大片绿色云朵。夏日正是英国玫瑰怒放的时节，风一吹，会散落下的红红的花瓣，混合着夏日的色彩就斑斑驳驳像一幅浓郁的油画。

后花园靠右有一个一米多深，波光粼粼的大池塘，本是用来养水浮莲和一些金鱼的，后来也顺便沿着水边种了一些鸢尾，菖蒲，绿藻，水葫芦，几条小青鱼和一群青蛙和癞蛤蟆，后来又混进来些水蜗牛，螺蛳，孑孓。

因着从小家里常年有一大缸水浮莲，我也是自始至终喜爱这些粉色，黄色，白色的，一朵朵清丽的花。它们翠绿圆圆的叶片漂浮在水上，那些鱼儿们常常躲在下面啄着叶梗，吐着水泡泡，向上张望着。说起鱼儿们，起初是买来的小金鱼，我选了最糙最耐抗的小金鱼，后来一些野生青鱼加入破坏了纯正的血统，它们相互交配生育后代，渐渐地很多后代变成了青色的身体，鱼鳍，鱼尾带着一圈金红色。

那些围绕着池塘边的水生植物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开了，蓝色的鸢尾花很好看，粉色的菖蒲可以从底下开到头顶，一串串花开很久很久。

夏天早上总是忙碌的，转回家里，看见蜜蜂嗡嗡缠绕着攀爬到半墙的金银花。

记得有一个清晰的梦，梦见你在阳光里仰着头摘了一朵金银花放进嘴里尝了尝，你说：“好甜，怪不得蜜蜂喜欢。”

我赶紧摘一朵，发现甜味从花蕊间慢溢出来，是极细的一个蕊尖，金花甜，银花淡，难道甜也需要时日酝酿吗？

有你，有梦总是美的。

很多时候，对于我的想法，你都是不求甚解地点点头，说，“好吧”，我知道其实你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生气，你可爱的样子惹得我心疼，我是爱你的，不是吗？

看见有两只蜜蜂后腿上挂着小小的两兜米黄色，我说：“哥，你看呀，那是它们装蜂蜜的小罐子吗？”

“哦，是吗，一定是吧。”你仰着脸看。

我说：“真希望它们在楼顶筑个蜂巢，那我们就可以养好多好多小蜜蜂。”

你擦干手上的水渍，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真傻，蜜蜂是这样养的吗，嗯？，你的眼睛在太阳底下分外的明亮。

“哦，这样！”

整个夏天里，我常常去菜园里摘一些树上结的杏子，李子，摘些绿叶菜，有时也带回一点想要制成标本野花、昆虫，野花很好看，有时候不舍得把她们的生命就此定格，就翻出个小花瓶灌些清水养着它们了；那些已无生命征兆的小昆虫也会被我固定一一收在各种小木盒里。

有你陪着我真好！有爱真好！

点点滴滴，都好似组成了生命仪式中的小片段。倘若我们仔细摸过每一日的点滴纹理，才会感觉生命勃勃盎然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