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坎坷中学（11）感念师恩

铭鸣

第十一章 感念师恩

　　回想起我的中学母校和老师，眼前似乎总展现着一幅长卷的辛勤园丁谱。一群朴实的园丁，不论教什么课，都那么兢兢业业，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倾心栽培着参差不齐的幼苗。我曾真切体验亲眼目睹，那一代园丁含辛茹苦无私奉献。

中学毕业了，到了广阔天地，回想起各位老师的教诲，很怀念和感恩。那是一代吃苦耐劳温情踏实有责任感的园丁，奉献爱不求回报。在那样的年代，挣着微薄的工资，工作在那么不利教学的社会环境，他们呕心沥血忠于党的教育事业辛勤工作，有时要冒着挨打挨骂的风险，真不容易！他们那种恪尽职守、蜡炬成灰的品质传承了中华民族的师表精神。

（一）清苦度日，无怨奉献

　　当年，十六中的老师所享受的物质待遇及生活状况的窘迫困苦艰辛，现在的孩子们都难以想象。

那时老师的社会地位不那么崇高，年轻的中、小学老师找对象很不容易，很多爱情冲不出校园，无奈的选择只好内部处理，所以每所学校都有很多夫妻搭档，这种现象很普遍。

我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陈启瑞快三十了没有对象。数学方老师（她没教过我数学课，所以名字记不清了），女近三十也是孤身一人。后来由于选择范围有限，同行相怜，同苦相亲，日久生情，他们走到了一起。那个时候年轻老师结婚，根本分不到房子，学校费了好大劲儿给他们腾出了一间旧房子临时暂住。这对儿年近三十的大龄夫妻很庆幸生了一个胖儿子。

冬天到了，简易的平房没有暖气，冷的要命，窗户上附着厚厚的霜雪，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室内哈气成雾。两个人要照顾孩子又不能耽误上课，辛苦可知。室内温度太低了，他们怕孩子冻着，被盖的很厚，头也盖着，只露出一张小嘴和鼻子，又怕他在上课时爬出来冻着，孩子包得很紧手脚被捆着。结果，孩子自己不知怎么的把被子蒙在了头上。等方老师下课回家喂奶时，孩子已经被捂死了。

可怜！悲伤！让妈妈泪洒教案爸爸彻夜无眠。父母为教育事业辛勤工作，对襁褓中的孩子照顾不周，幼小的生命就这样不幸夭折了。

化学刘永芳老师的处境也类似，他选来选去，和语文老师王笑微结婚了。同样，他们新婚后居无安所，也住着简陋的平房，生活之艰辛不必说了，但庆幸没有发生悲剧。

在我们入学的第二年，学校才盖了一趟十二户的简易平房。现在看起来，那也就是现在的贫民窟水平。即使这样，年轻老师要分到一套房子也是奢望，只有老资格的老师才能分到一户。

我去过陈则欣、梁明模老师的家，他们是邻居。他们的家屋里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程度。一进门，站在窄小的厨房就能一目了然全屋，简陋的厨房连着杂乱的寝室，室内挨着房门是直到窗台下边的火炕，全房构成仅此两屋，哪有现在的什么客厅！一次去陈则欣老师家，正赶上做饭生炉子烧炕，窄小的厨房直通寝室，内外煤烟缭绕呛人辣眼，三个孩子在烟雾弥漫的炕上玩耍，五口人挤在一间小屋，面积大概10平米左右，而且只有一扇窗户一铺大炕，大炕占据了屋子的主要面积，炕前只有不到一米半宽的过道。陈老师教我画画，给我展示他的画作，那些画卷，由于房屋潮湿阴冷，保存条件差，有的发黏彼此粘连，打开之后都变黄发霉了。学校教工家属宿舍就是这样简陋不堪。

提及政治老师梁明模也是悲剧人生，在我们三年级时，他的爱人因生活艰苦一时想不开，因家庭琐事纠纷自杀了，这让梁老师痛心疾首隐痛终身。

体育组组长朱连碧老师。他指挥全校上操，发口令嗓音洪亮清脆，阴阳顿挫铿锵有力，讲解各项运动，动作要领清楚，示范动作干净利落标准矫健， 我最喜欢看他的动作风范并尽力模仿。可是没有几人知道他背后的苦衷，他是个苦行僧，从结婚成家就长期夫妻分居两地，妻子和孩子都在农村，户口办不进城，靠他一个人微薄的工资支付一家老小的生活，沉重的家庭负担并没有影响他的工作态度。

老师们家家都有难唱曲，我们学年有好几个班主任老师夫妻同校：三年一班化学老师刘永芳；三年二班数学老师关丽霞；三年三班数学老师孙巨澜，语文老师孟庆玲（三班入学时的班主任），其他年级老师的情况我不熟，仅我们年级就有四对儿老师夫妻都在我们学校，所以生活状况都是彼此彼此，但是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庭困境影响工作。

老师们有千姿百态的艰辛，但都有一颗忠于教育事业的心。

　　（二）专科不偏，爱心满满

有一次物理考试，我意外地发现就连体育老师竟也细心惜才，爱心溢满胸襟。

人们普遍以为专科老师，即文、体、美等老师，只偏重所教的专业，并不太关心文化课，他们最关注的是特长生的专业成绩，只要专业好成绩突出其他都不重要。

佟方老师教我们体育课。在一次考试监考中他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想象，那意外的一幕我至今难忘。

我在二年八班时，期末物理考试，佟老师监考。他是打冰球出身，从吉林市第三十五中调入我校，本来想组建一支冰球队，但十六中的学生会打冰球的少，他先组建了一支校速滑队。我和我们班长李利红被选中，成了他训练的两名速滑队员。为此，那次监考我们班，他特别关注我俩。

监考时，他总在我的身边来回走动，不时地观察我。每当我抬头与他的目光相遇，他总是露出微笑和鼓励的眼神。我做得顺利提前答完卷，把卷子扣在桌子上，直腰正襟坐着，等待下课铃声。

佟老师见状，走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我的卷面，满意的笑了。转身回到黑板前示意我可以离开考场，他说：“答完的同学可以提前离场了！” 于是，我拿着卷子走到讲台交给他，他翻过来一看，见我卷面写的整齐洁净，惊喜赞叹一看手表，提前近二十分钟。见我考试如此轻松，他喜不自胜，脸上油然绽开笑容，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把我的试卷平举齐眉，展示给全班同学看，在讲台前来回走动，从左走到右，不断地说；“大家看看，王右铭同学的答卷，这是标准答卷，干净整洁，提前交卷，大家都照样这么答！”

走出教室，我的脑海里反复呈现出佟老师翻看我考卷时，刹那间喜形于色的欣喜表情，完全是突然迸发，来自内心的满意和喜悦。我一直误以为体育老师，乃一介武夫，只要赛场成绩，不会太在乎学生考试成绩的好坏。可今天他的举动，让我很感动，我理解了佟老师这一代人的美丽心灵。

他常鼓励学生运动员好好学习，但体育生学习好的不多，这是普遍状况。今天我为体育生增了光，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多么渴望体育生都学习好哇！他真的希望他训练的体育生学习好体质棒，那是他发自肺腑的渴望，绝不是说在口头上的。

在考场展示考生的答卷，这种现象从未有过。是否违纪违规也不得而知，当时的社会背景，学习成绩无所谓，看不看答案没人追究。再说了，在黑板前晃几下卷子，谁也看不清答案。但一个体育老师对学生的爱和喜欢超越了自制，他为培养出好学生而兴奋，情不自禁地把淳朴情感外露，他咧着嘴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开心、灿烂。他当时对我的鼓励，他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由衷的欣慰自豪，清晰地刻印在我终身的记忆里！

在那个年代，那些甘为人梯专心育人的老师们多么可爱、多么值得尊重啊！可惜他们错过了应该受到的敬重和爱戴。

感恩怀念老师我想你！

作者演唱：《老师，我想你》

　　（三）怀念母校，感念师恩

　　我的母校虽然条件简陋地处偏隅，但也是藏龙卧虎良师云集。

在教育被忽视的日子，老师们潜心负重任劳任怨，埋头苦教毫无怨言。在国家经济高速发展，人民生活大幅度改善，教育事业得到举国关注之后，教师地位提高，他们迎来展示贡献才华的舞台。

在教育最热捧已向产业化趋势发展的时候，语文老师费安娜教学管理业务能力强，被调到全国闻名的“吉林市第一中学”任副校长；我的六班班主任张续经教学业绩突出社会影响力广，被推选为龙潭区政协主席；我的数学老师高永文，是吉林市教育界中学数学的顶尖老师，被“吉林电子信息学院”（前冶金工业学校）招聘为数学教研室主任，成为大学教师。还有好多老师被其他教学单位招聘或调用，成为吉林市教育领域的教学骨干。

　　对我直接产生深刻影响的是我们学年的任教老师。

　　数学老师高永文是我们学年的连长（学年主任），当时是龙潭区教育界公认的数学权威，他的几何、三角课讲得最好，平面几何求证，三角函数的边角关系，讲的透彻易懂。上大学，我们学校的所有专业属自动化专业的数学学的最深，入学录取数学平均分数也最高。我能学习自动化专业，都是中学奠定了良好的数学基础；

语文老师李文珊是我的班主任。她既严厉又宽容，对我倾注了足够的耐心和慈爱。她讲解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长沙》，娓娓深情的朗读，让我第一次体会到毛主席诗句的宏伟、浪漫、豪情、气势、壮怀：

……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伟人诗篇的意境，激励我立志图强奋发向上；

赵乃信是我的英语启蒙老师，他教学时苦口婆心诲人不倦。本来学的是俄语，因工作需要后改成英语，但他治学一丝不苟，英语发音准确，教我学会了48个精准的国际音标，这让我的英语口语，在读本科和读研时都是班中最好的。而且，我在业余时间担任吉林“世纪东方外语培训学校”副校长兼督学时完全胜任，外教都惊叹我的口语标准，那都是赵乃信老师给我打下的扎实基础。

化学老师刘永芳，物理老师李慧娟、陈启瑞，引导我走进科学殿堂，掌握了自然科学的基本定律和理化基础知识。特别是刘永芳老师，谆谆教诲耐心开导，在读书无用的年代，反复告诉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学知识总有用武的一天，他讲授化学知识面广博，常常旁证博引，开导激励我们好好学习，他讲过：“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在劝学时那殷切的神态历历在目；

政治老师梁明模教授《政治经济学》，他深剖细研，举例恰当讲解透彻，使我初步认识了人类社会政治与经济的基本关系和价值规律，使我后来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学习经济并不感到陌生；

历史老师王奉桐，一身书生气，带着高度的近视镜，他的黑板板书是我所遇老师当中最棒的，他毕业于吉林大学历史系，他上课在黑板上书写课程要点，落笔就是书法，很美。包括后来我的大学老师、研究生导师，书法没有人超过他。他讲清末义和团起义的民谣：“不下雨，地发干，全是洋人遮住天，杀了洋人头，大雨哗哗流”，每个字都认真落笔，完美收毫；

语文老师马洪带着高度的近视镜，眯缝着小眼睛，把书端到眼皮底下读才能看清楚，细细地解读古文《捕蛇者说》的每一个字，让我领略到古文的言简意赅及言辞深刻，知道了 “苛政猛于虎”的渊源。

我的入学班主任美术老师陈则欣第一堂美术课，教我们画国际歌作者欧仁·鲍狄埃的肖像素描，那一刻起我逐渐明白了什么是素描。后来，他在课余时间指导我，让我略懂了点艺术，知道了画面的构图和透视关系，素描关键的明暗交接和高光点，学了一点美术基础。虽然我很遗憾没有按照他给我指出的路去走艺术人生，但我下乡后，拿起画笔速写、素描，留下了很多知青难忘的生活场景。而且，靠绘画这一技之长，没在农田干多长时间的体力农活，让我渡过了在乡下艰难的蹉跎岁月。

我们学校学农基地技术指导陈老师（名字记不住了）五班班主任，除了教授文化课和管理班级，两个课堂兼顾常年奔忙于课堂和农田之间。总是穿着朴素，一身劳动服，有时身上挂满灰尘和泥浆。春耕之时他足穿高筒胶皮靴手拎铁锹在田间维护，修整水田池埂，挖堵或沟通排水口。开春农忙季节每天和学生一起耙地铺沙，为水稻薄膜育苗，指导八个班的学生插秧种地，每个环节都耐心指导动手讲解，直到丰收。我们学校粮食丰收粒粒都凝结着他的辛苦。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有知识的农民老师。

　　吉林市第十六中学的老师生活困苦，收入微薄，为教育事业呕心沥血，多么可敬！当我们有了一丝的成绩点滴进步，他们欣慰、欣赏、不求回报，多么可爱！我怀念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些可敬可爱、甘于奉献的一代老师，那是忠诚于中华民族教育事业的一代辛勤园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