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朋友的歌〕武江波 / 认识中国，从山西开始—— 姜剑波先生的精彩讲述

黄河韵

认识中国，从山西开始

——姜剑波先生的精彩讲述

武江波

姜剑波先生是山西北部黄河边保德县人，是知名的文旅学者。他蓄着中国古文人式的小胡须，很有点神姿仙态。他是山西秘境书房联合创始人，山西人文地理数字产业研究院院长，参与过多个古迹胜地的项目策划。他爱旅游写作，走过很多地方，后来在外地回望山西时，感到了故乡故土的珍贵。他著作颇丰，有《带你大朝台》《太行天下脊》……特别是人文地理巨著《大地上的山西》一书影响很广。他先后在太原、上海、石家庄举办了发行讲座，2023年初冬，又莅临榆次同心大益茶书屋作讲座分享。

他以“认识中国，从山西开始""在山西回望中国”为题，从地理文化的角度切入，讲述了山西文明就是中国文明的缩影，古中国的文明从山西开始，以及在山西保留的状况。内容围绕八个中心词，展开述说了山西大地上的“天地神人交响曲”：

〈1〉.天空之城。他说的是山西地处黄土高原，从河南、河北平川仰望，山西是天空之城，人称“上党”（上天之党）；从空中俯瞰，则是四面高墙环绕，如易守难攻的城堡。

山西虽外部封闭，内里却有着古中国游牧、农耕文明交往的大通道。山西大地上分布七个大小盆地，呈现出大写的“人”字型，大通道就集中在这人字廊道里。人字的顶端在北，通向漠南漠北的游牧文明，而一撇通向古都长安，一捺通向古都洛阳。

这个天空之城有城门，总称为“三口”。北面有长城的“隘口”，西面有黄河的“渡口”，东面有太行山的“陉口”。那“陉口”是太行山被河水冲开的断裂带，被先民辟成了崎岖不平的古羊肠小道。曹操就咏叹过“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李白写过“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诗句，描述着太行山陉口古道的艰难。

〈2〉.文明子宫。他讲的是山西南部古时气候温暖湿润，当时扬子鳄都很多，大鼓就是用鳄鱼皮蒙的。山西还有盐湖，有铜、铁、煤等矿藏，有肥沃的黄土地。丰富的资源为人类生存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所以诞生了文明。

中国上古时代，发生在蚩尤与炎帝、黄帝之间的部落大战，就是为了争夺现在晋南的盐池。蚩尤的部属叫"黎民"，炎黄的部属叫"百姓”，尧舜弹奏古曲《南风歌》《击壤歌》的传说，最早就在晋南流传。螺祖养蚕的故事，后稷教人稼穑的故事都发生在晋南。证明养蚕业起源的"石雕的蚕蛹"，也出土于晋南。这说明晋南最早出现了农耕文明，以及与之相伴而生的养蚕业，这里是孕肓中华文明的温暖子宫。

黄河在晋陕大峡谷里流淌725公里，冲出了世界上最长的峡谷。水土流失使河两岸的黄土高原形成千沟万壑、支离破碎的地貌。滚滚的黄河水带走了高原上的黄土，形成了河下游的三大冲击平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华北大平原。

〈3〉.社稷信仰。他讲到中华文明是农耕文明，最核心的资源是土地，最主要的收获是粮食，人有了可耕种的土地才能繁衍生息。所以中华先民最早敬的神，除了传下人种的女娲，就是谷神“后稷”。“后稷教人稼穑”，供奉他的稷王庙就在晋南稷山县。古时祭拜后稷的神坛叫“社”，就是在土台上立神牌，人群在神坛下聚集就叫作"社会"。

其实，中国人最早敬仰的神，就是自己的祖先。在永乐宫的壁画上，大禹居中，左是井神伯夷，右是谷神后稷。他们都是有着奉献精神的祖先，都是为民族建立功业的人。而中国人有了作为，也要禀告列祖列宗。所以，中国人的信仰是“祖先信仰”。

中国长期处于农耕社会，先民们世代在田园中精耕细作。这种封闭自足环境中孕育成长的农耕文明，诞生之初便将以稳为根、以人为本、以守为要、以和为旨的价值观契入基因深处。所以中国人的理想很简单，就是回归山水田园，过田园生活。直到现在，尧时考农所歌之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并而饮，耕田而食......”仍是中国人孜孜以求的理想社会。

〈4〉.礼乐价值。他讲中国古人的价值观很具体，体现在“礼乐”的使用上。农耕文明需要稳定的秩序，不同的人需要组织合作，而这些都能通过“礼乐”的使用来实现。因为“君臣父子”有着不同的“礼乐”，当人们按照自己的身份使用“礼乐”，社会就会有良好的秩序，就能组织起来实现共同的目标、价值，就能“五谷丰登”"吃饱穿暖"。

近代以来一段时期，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我们暂时忘却了自己对“礼乐秩序”的遵循。但中华民族传统礼乐的根基还在，当和西方文明平视时，才想起认识自己。只有唤醒对自己千年优秀传统文化的根本自信心和强烈的归属感，才能让东西方的文化融合起来，才能繁荣发展自己的文化。现在，国家建设一带一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为了这个目标。

〈5〉. 法治天下。他讲“法家”就诞生在山西大地上。孔子弟子子夏提倡"经世致用”，子夏弟子"荀子”，由此形成了“外儒内法”“儒法结合”的“荀学"。荀子是晋南人，其以后出的法家人物，或在三晋之一的魏国崛起，或在魏国学习成长后，帮助秦国统一天下，统一度量衡，实行郡县制。前者如李悝、吴起，后者如商鞅。

现在中国仍是稳定的中央集权之大一统制。大一统就是合，合则力聚，力聚则强大。大家有着集体价值观，遇到大的灾难，大家是共同体，可以集体抗御。

〈6〉民族交融。他讲到山西是中国古代民族融合的大舞台。太原古称“并州”，其原意就是指民族的合并。汉民族文化是很强大的，可以同化曾经统治过自己的民族。汉民族文化也是包融的，能把战胜过的少数民族都融合进大家庭。

他展示了太原曾经的帝王谱，由各种民族组成。他分析说，走出山西的帝王都是年轻时在山西，因为山西适合成长不适合发展。如汉文帝早年曾做过“代王”，在山西长大，后被迎到长安登上帝位，留下“大孝节俭"的美誉。

他还讲到，从民国开始，内蒙的游牧文明逐渐消失，草场包产到户，蒙古包变成旅游用具，山西人“走西口”，是最后的民族融合。

〈7〉.万里茶路。他说万里茶路是中国继丝绸之路后的又一条国际贸易大通道。

山西商人曾经南下到福建、兩湖采购茶叶，然后北上运到中俄边界的恰克图，再由此销往欧洲，走出了万里茶路，创造了“汇通天下”的票号，造就了晋商五百多年的辉煌。

在这期间，山西商人把山西的高地文化呈辐射状向四处输出，全国各地都保留着晋商的遗存。苏州的著名园林，是灵石何家的遗产；汾酒的传播孕育出西凤酒、茅台酒；醋的输出，形成镇江醋的品牌；"晋作家具"，独秀一方，是活着的历史，体现着山西地域文化的灵魂，见证着晋商昔日的荣光，在全国具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山西商人带动关公信仰的输出，如今已遍布全球，影响力超乎我们的想像。

〈8〉.国家宝藏。他讲述由于山西得天独厚的封闭地形、漫长的文明历史，成了上苍留给中华文明的一块藏宝之地。而山西曾经有便利的交通、繁荣的经济、发达的文化、高超的技艺，再加上山西人保守，破四旧不是很积极，所以保留了许多全国独一无二的珍贵文物。如全国有四千多古戏台，山西就有三千多座；如应县木塔，是运用超高层建筑技艺的古代建筑。山西保存的众多古建筑，使现代人了解古建筑不只停留在古画上，而是可以从画里走到现实中来，所以山西古建筑是活着的字画。

还有中国的彩塑、雕像，高水平的保留在山西。如双林寺的彩塑传神，高平铁佛寺的神像，精妙绝伦，还有临汾木雕观音像、晋祠的侍女像，气韵生动。

还有中国的壁画，讲究线条流畅，形态鲜活。而近代中国美术教学走了西方路子，抛弃了线条，采取了西方的光影构图。因为西方美术重写实，讲究透视。但现在人们认识到，绘画应继承中国风格，才会达到更高水平，发挥更强的创造力。而要了解中国的古代绘画，还要来看山西寺庙中的壁画，如广胜寺壁画等，甚至在一些乡村小庙里也能看到宋代壁画，这些都是世界艺术的伟大结晶。中国壁画如分上下册，上部在敦煌，下部在山西。

山西还有中国最大的古建筑群，最著名的是“平遥古城”。此外祁县、太谷、榆次、介休都有古城，另外还有各种大院、古村、古道，都以完整的面貌保存了下来。若论古建筑，山西质量最高，遥遥领先，全国第一。

他还说，山西留下了唯一成体系的文化遗存，社稷、礼乐，非遗文化，国家宝藏，五千年的文明足迹全都留在了这块大地上。甚至山西人说的话，吃的饭，都有很强的延续性。如读唐诗，用山西方言读更有韵味；如山西的庙会等民俗，还在延续。山西的文化宝藏为全国独有，是巨大的"文明基因库"，想认识中华文化，来山西考察是最现实的选择。因此，有人愿意晚年来山西生活，从一个个古村落里寻找文明文化的印迹。

他展示了自己和团队拍摄得许多照片。其中一幅上面，既有古式小院，又有现代高楼大厦，古今同框。象征着山西大地，虽然有着困惑，但也孕育着新的未来，充滿了希望。山西虽不再是中国地缘中枢，却仍是支撑我们民族扬帆远行最坚实的文明根基。

他深情地指出，每一种文明都有它的特质，而它最根本的属性，在文明诞生之初便已显现！如果说了解西方文明和现代世界，必须回到它的源头——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土地上；那么认识中华文明和一带一路重构下的未来世界，就要回到中华文明曙光出现之地——山西。

山西是让中国人重新认识自己的地方， 是中国人朝拜中华文明的圣地，大地上的山西立于文化的高地。

—— 认识中国，应该从山西开始。

2023.12.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