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

大海

老舅 老舅，姓邬，名祥生，枝江市安福寺镇柏杨冲村人，2023年11月9日中午，因心肌梗塞不幸辞世，享年73岁。老舅是我母亲那一辈中唯一的男丁，排行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一个妹。称之为老舅的嫡亲外甥就有17个。 老舅从小集父母姐姐宠爱于一身，又爱读书，见识远异于常人，可成年后却时运不济，饱经风霜。初中毕业时赶上文革，成了“回乡知识青年一一老三届。”69年被当时生产大队推荐去参加了“赤脚医生培训，”很快成长为“红阳大队”的“邬医生！”当赤脚医生期间，他与一位姓罗的姑娘相识相亲相爱，双方家长也都满意，并且举办隆重的订婚仪式，周边的人也都觉得他俩很班配，眼见就要谈婚论嫁，可天有不测风云，罗家的两个儿子暑假游泳，双双溺水而亡……办完丧事的罗家，口风急转，提出要“坐堂招婿”，而老舅又是邬家大房的独子，外公外婆坚决不同意入赘为婿，一对“生死相许”的恋人被这突入其来的灾难生生扯散，老舅一下跌入人生低谷。转而潜心学医，当时主管“赤脚医生”的业务提升的安福寺卫生院也十分看好他，几次选调他去深造，可大队书记罗某就是不放行，他一没有背景，二不善“奉承，”然“小知识分子”的“傲骨”犹存，一纸辞呈，结束了十年的“医生”生涯……后来被大队小学的校长请去当代课教师，可没干到两年，就遇到村校合并联办和民办教师队伍清理，他是代课老师，资历又短，直接被精减回家。面对“联产承包责任制”下的几亩簿田，他不甘落伍，一头扎向土地，在外公外婆舅妈的帮衬下，默默耕耘，把三个子女拉扯成人，把老屋挪地重建，把邬家的血缘亲情呵护得无以复加……虽说没有出人头地，富甲一方，但在同龄人中确实率先做到丰衣足食，家有余钱。六十过后，他未雨绸缪，放弃桃树专植桔橙，把稻田改成鱼池……可他还是低估了“心脏病”的潜在危害，总觉得自己体力还行，还可以拼搏几年。这次连续一个多月起早贪黑的下柑桔、卖柑桔，心脏终于不堪重负，几次报警，他都通过喝“心可舒”之类的药得到短暂的平复，11月9号上午，他到安福寺卖完柑桔，胸痛再次复发，他没选择上医院，而是一路开车狂奔回家，满以为吃点药，休息一下就会同往常一样，万事大吉，可是天不假人……他匆匆忙忙，“潇潇洒洒”地走了，但留给亲人们的却是无限的悲痛！ 老舅比我年长六岁，却少年老成。在众多的外甥面前，他始终保持着“长辈”的风范。无论哪个外甥，无论怎样不知轻重地冒犯他，他从不还口或动手。在我心里，老舅不单是一个长辈，也是我儿时的玩伴和知己。老舅是父辈中唯一的文化人，小时候我有任何不懂的问题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我俩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我只要一到外婆家，就成了老舅的甩不掉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有时故意扮鬼脸或躲猫猫想甩掉我，我就到外婆那里告他的状……他教会我下军棋，打弹弓，滚铁环……他带我蹓过“八哥，”打过斑鸠，拣过菌子……可我懵懂无知时，还是经常伤害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与外婆一起来我家做客，正赶上我家枣子初熟，他那时才十二岁，想自己上树采摘最熟的枣子吃，我则仗自己已会爬树，故意爬到最大那棵枣树的树干中间让他无法爬上去，后来我在我婆婆的竹竿下被迫下树，但还是通过用喊他的乳名“叫化子，叫化子”的方式发泄了一通不满。没想到他听后非常恼火，也不与我说话，直接从树上溜下来就回家去了。父亲担心他过玛瑙河危险，只好一路尾随送他到家。老舅如此“硬气，”镇得我再也不敢碰触这根“底线。”我做得最让老舅开心一件事，就是走了读书跳农门的这条路，或许是率先实现了他的夙愿，所以，他对我隔外偏爱。可真当我参加工作后，邀请他到单位做客时，他总是找理由推辞。在紫荆岭八年，他一次没去。外婆去过一次，他还批评外婆，“老大上班忙，您一个没事之人何必去他工作单位呢？”在安福寺三年，他只在我家吃过一餐饭；到枝江三十多年，他去我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我去老舅家次数却是数不胜数。小时跟着父母去；稍长后，独自去；父母辞世后，我又与兄弟姐妹结伴去。每年春节，只要我不在外地，我都要去老舅家走走，说是拜年，其实就是想与老舅一起喝喝酒，打打牌，面对面地拉拉家常……他很乐观，也很好强，从不向我们这些晚辈流露半分苦难！反而对我们这些外甥的家事却格外上心，我娶妻，生子，孩子周岁，十岁，结婚，孙子周岁，他一次都没缺席！2020年，他七十大寿，我们相约去他家祝福，可他坚决不同意，最后经不住我们的几兄弟的软泡硬磨，才到紫荆岭镇一家餐馆简单的请了几桌，好多亲戚晚辈都不知晓。2022年，我刚从澳洲回来，就听说他心脏出了状况，专门打电话对他说“舅舅，听说心脏有点毛病，您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系统检查！”他却回答话，“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没什么事，我现在酒能喝，饭能吃，牌能打，身体蛮好！”他学过医，对自已身体充满自信，他曾向舅妈夸口“至少要活到八十八！”去年年底，舅妈七十大寿时，“疫情”管控刚刚松动，我劝他要警惕“新冠，”他笑着对我说，“没那么吓人，农村人口稀少，我又不外出，每天在家抽点烟喝点酒，病毒见了我就会转弯！”可是他躲过了“新冠，”却没有躲过“冠心……” 老舅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奋斗的一生，也是特立独行的一生！愿他在天国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