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什到帕米尔

雅克

从喀什到帕米尔高原

　　从喀什到帕米尔，应该是南疆旅游最经典也是最精采的一段。这一路从历史地理到民族文化，会让人在亲身感受大自然美景的同时又亲身经历时空的跨越！

　　喀什出城往西80公里就被雪山挡了路，这里叫奥依塔克，是进帕米尔高原的第一个山口，一座大型国家冰川公园正在建设之中。

　　上次经过的时候，这里是一处不要门票的红山公园，荒山、河流、冰川、树木、羊群、村庄，自由自在、野蛮生长。

　　尽管帕米尔高原从这里才刚刚开始，但已经初具帕米尔的典型特征。什么是帕米尔？“帕米尔”是塔吉克语，现在翻译为“世界屋脊”，“帕”意思是高寒而平坦的地方，“米尔”是高山的意思，“帕米尔”可以理解为高山分割而成的若干个高寒平原区，或者说是“高高的平平的屋顶”，又被一座座隆起的山脉划分为一个个区，每一个区称为一“帕”，共有大大小小8个“帕”，这些“帕”总称为“帕米尔”，也所以英语里帕米尔Pamir高原为复数 Pamirs。

可惜的是，整个帕米尔高原只有东坡的一小部分现在属于中国，大部分属于塔吉克斯坦，还有一小部分属于阿富汗。古代的帕米尔高原可不是这个样子，汉代以前那里是神话中的不周山，后来叫葱岭，因多野葱或山崖葱翠而得名，统统归于西域，是自汉武帝以来开辟的丝绸之路之必经之地。当时从内地经塔里木盆地进高原往西去，需沿高原东缘的峡谷溯流而上，再连续翻越高原上的几条大山脉，经过终年冰雪覆盖的山口，道路可谓万分艰险，历来人迹罕至，走过这条路的张骞、法显、玄奘皆为历史上的大人物，马可·波罗、斯文·赫定、罗伯特·拜伦至少也是国际大伽……如今，从南疆第一大城市喀什开车仅需一小时就可进山，一天便可到达帕米尔高原上的塔什库尔干，继续往前，这条喀喇昆仑公路直接通到巴基斯坦，所以又叫中巴友谊公路。

　　盖孜边防检查站是社会意义上的帕米尔高原大门，这里需要检查边防证，海拔高度为2300米，正好处于中间值。从喀什出发1300米，到白沙湖海拔高度3300米(总共距离150公里)，一路往上爬，一路好风光，这一段叫盖孜峡谷。

　　再美的风景，有水才灵动。刚过盖孜，正好是翻过一个山口，在一片深色山体的映衬之下，一幅素雅洁净的画面悠然展开：一汪碧水，清亮剔透；一坡白沙，质感晶莹；一圈冰山，更兼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凉风习习......这就是白沙湖，是帕米尔高原给冰山上来客的第一个好印象。

　　由一连串沙丘组成的白沙山，静静地环绕着蓝绿色的湖面，湖水清澈微波粼粼，恍惚间分不清哪是蓝天下的白沙山，哪是湖水中白沙山的倒影。沙山上是雪山，蓝天下是碧水，阳光与波光，有绸缎般的细腻也有金属般光泽，此刻的白沙湖正如遗世美人的裙裾，纯净而又俏丽。

　　在我从前的记忆里，白沙湖只是路边一段较宽的河道，临近村庄的塔吉克人在路边摆卖各种石头和塔吉克族特有的高帽子，那时这里就叫白沙山。

　　翻出老照片仔细比对了一下，沙山的变化并不大，只是河变成了湖，因为下面建起了大坝。忽然发现，身边向我兜售玉石的老人，很像当年那位同样向我兜售玉石的中年人。

　　白沙湖西南30公里是喀拉库勒湖，它因湖边矗立着三座海拔7000余米的山峰而闻名：一座是昆仑山主峰，海拔7500 米的"冰山之父"暮士塔格峰，还有两座就是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这三座雪山洁白晶莹的身影以不同的身姿、体态，增添了喀拉库勒湖的魅力和神采。与白沙湖相比，喀拉库勒湖因为有这一系列高大的雪山屏障，招来了大量的水汽大块的云朵，湖水少了些许波光粼粼的生动，颜色也因为光影的复杂而多了些许墨色深沉，“喀拉”意为黑色，“库勒”就是湖泊，当地的柯尔克孜人称它为黑湖。

　　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的帕米尔高原，将来源于大西洋、地中海、黑海、里海等水体的西风带水汽冻结在高山之巅。

　　外形敦厚浑圆的慕士塔格峰，孕育出向四面八方都延展开来的一系列冰川，所以有着“冰山之父”的美称。从湖面看过去，峰顶侧面因一道裂缝而产生的双层峰面是它的显著标志。

　　不仅如此，欧亚大陆上最伟大的那些山脉：天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喜马拉雅山、兴都库什山，这五大山系用了数亿年的时光彼此奔赴来到这里，打成了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山结”。所以这一路走来，可以说你翻过的不是一座座山，而是一条条山系！

　　叫人如何不歌唱！

　　我当年看到的黑湖和柯尔克孜牧民的小孩。

　　当年的我穿短裤很轻松，如今的我浑身包裹。

　　绕过慕士塔格峰就进入了塔什库尔干的腹地：塔合曼湿地，周边群山环抱，此处地势低平，无数的山泉汇集于此，形成了塔什库尔干最大的草场基地，湿地公园。

　　塔什库尔干，维吾尔语意为石头城堡，这里真有一座古代石头城遗址，是西域36国之一，汉时称为"蒲犁国"、唐时称为"羯盘陀国"的王城所在地，距今已有约2500年的历史，这里也是古代丝绸之路中道和南道的交汇点，喀什、莎车、叶城等通往帕米尔高原的数条通道都在此地汇合。

　　在群山雪峰的环抱之中，在湿地草滩的簇拥之中，石头城巍峨壮观，粗犷豪放，虽然近看满是沧桑乱石，断壁残垣，仍然可以让人想象：曾经的繁荣昌盛，商旅不绝，曾经的战旗猎猎，铁马金戈，曾经的天高云淡，轻歌曼舞……

　　石头城下是金草滩，这片湿地草滩，因金秋时分草儿泛黄，更在阳光下镀金而得名。塔什库尔干河蜿蜒而过，雪山融水滋养着这片草地，让这里水草丰美，牛羊遍地，生机盎然，金草滩和石头城成为绝配。

　　脚下是景区栈道，两旁是金色草滩，远处雪山连绵不绝，近处河水弯弯流淌，旷野的风，古老的城，这里是帕米尔高原最美的地方。

　　塔什库尔干向北是塔吉克斯坦，现在有卡拉苏口岸互通；向西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阿富汗叫瓦罕走廊，尚未开发；向南是红其拉甫国门通向巴基斯坦，这是一带一路的正途，有着极其重要的经济和军事意义；站在国内旅游的角度来看，有一条向东的“塔莎古道”更吸引人，因为那里有真正意义上的“杏花村”，古老的、杏花盛开的塔吉克村庄。

可惜看杏花需要好时节，时节不对想要不走空路，那这里还真有一条必走的空路，盘龙古道。

　　这里是另一个气象极端，在远离水汽源区的地方，因大量水汽冻结在山顶，西风变得愈发干燥，使得处于下风向的帕米尔高原东部成为干旱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塔里木盆地。

　　回程再次经过白沙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正好解释了沙山的成因，是因为正对峡谷山口，峡谷环流会把沙尘带向高空，一出峡谷风势分散减弱，沙粒以轻重沿山势呈塔状沉积，百年的吹拂和收纳，大自然如此神奇，造就了一处又一处的胜景。

　　法显笔下的葱岭：冬夏有雪，又有毒龙，若失其意，则吐毒风、雨雪、飞沙、砾石，遇此难者，万无一全。

如今打卡的标牌：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我看这弯路还得走一走，待杏花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