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仍似旧时花

東坡書院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第三把刀/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晨刚到书院,茂忠兄从微信上发来消息:王老师,前几天我和徐律师、赛老师一起去拜访老革命冯素瑾,我写了篇文章,发给你看看,提提意见,另外,帮忙把这首诗,写个书法作品,过几天送给她。</p><p class="ql-block"> 说着,把文章和一首诗发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我打开文章一看,乖乖,又是两万字。</p><p class="ql-block"> 茂忠兄是真能写。他为人豪爽,身形高大,大耳红脸,颇有些关云长的气度。但我觉得他更像魏晋时的稽康,身长力大,善长打铁,运斤如飞,更重要的一点,是文采斐然,犹如泉涌,和稽康的下笔万言,倚马可待,有得一拼。</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写小品文的脑袋,受不了这种长篇大论,一看上万字的作品,脑瓜子嗡嗡的,大概浏览了一下,就放到一边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天,周五。</p><p class="ql-block"> 茂忠兄又发来消息了:王老师,晚上一起去拜访革命老妈妈吧,带上你的作品,一起吃晚饭。</p><p class="ql-block"> 我一听要吃饭,就说,我不去了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你们写的文章,你们去吧,我写的书法作品,你们带过去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茂忠兄又说,去吧,没别人,都是咱们几个文友。</p><p class="ql-block"> 好吧,那就去吧。</p> <p class="ql-block">  傍晚,到徐律师的办公室集合,一会儿,赛老师,石老师和茂忠兄都到了,大家就坐了车往经区方向走。</p><p class="ql-block"> 车上,赛老师他们就聊冯妈妈怎么样,她的儿子丁卫国怎样怎样,我听得云里雾里。</p><p class="ql-block"> 赛老师就说,你肯定没仔细看茂忠的文章,我说我看了啊,冯妈妈如何参加抗美援朝,如何退伍,工作,等等。</p><p class="ql-block"> 后面呢,赛老师问,我打着哈哈,说不上来。</p><p class="ql-block"> 我说给你听吧,赛老师说,重点在后边。</p><p class="ql-block"> 冯妈妈和丁卫国并非亲生母子。冯妈妈和丁卫国的父母是好朋友,丁卫国的母亲去世时,冯妈妈是孤身一人,所以,丁卫国母亲临终托付,让大儿子丁卫国照顾冯妈妈,给她养老送终,已经是五年多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故事背后,还有故事!</p><p class="ql-block"> 说着话,大家在小区门口下了车。</p><p class="ql-block"> 今天气温突降,接近零度,大家都没穿棉衣,缩着脖子在风里发抖。</p><p class="ql-block"> 徐律师领大家往冯妈妈家过去。电梯在27楼停下,电梯门开了,丁大哥已经站在电梯口等大家,开着的屋门正对着电梯,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p><p class="ql-block"> 坐在轮椅上,对着大家笑,打着招呼的,肯定就是冯妈妈了。</p><p class="ql-block"> 徐律师一进门,对着冯妈妈就是一个敬礼,嘴里说着,向革命的老妈妈问好!一看就没有当过兵,军礼不够标准。</p><p class="ql-block"> 冯妈妈却马上一挺上身,啪的一个回礼,五指并拢,直指眉心,相当标准,一看就是老兵。</p><p class="ql-block"> 大家坐下,丁大哥端水倒茶。</p><p class="ql-block"> 屋里有些乱,都是些老人家的生活用品,还好,还算整洁。</p><p class="ql-block"> 一问,冯妈妈87岁了,有些胖,大概是腿脚不好,常年坐轮椅的缘故,但气色非常好,穿戴匀净,白白的,和蔼,慈祥。</p><p class="ql-block"> 倒是丁卫国大哥,1970年生,和我一样同是70后,有些不修边幅,首如飞蓬,显得有些苍老了。</p><p class="ql-block"> 我站起来去看书架上的照片,有一张是20岁左右的女孩,穿着多排扣的紧身上衣,头戴贝雷帽,手里端着一杆长枪,英姿飒爽。另一张是生活照,上身穿着粉色短袖T恤,下身是白色短裤,我就问,这是冯妈妈年轻时的照片么,丁大哥说,是啊。徐律师又开始逗冯妈妈:您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女啊,这打扮放在现在也是很时髦啊。</p><p class="ql-block"> 冯妈妈就笑,说哪有啊,那时候条件不好,哪有什么时髦的衣服,就是普通的打扮。</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左二为丁卫国</b></p> <p class="ql-block">  说了会家常,大家就起身要出去吃饭。丁大哥说,本来不想要冯妈妈一起去,但她性格开朗,也喜欢热闹,愿意跟大家一起去聊天。</p><p class="ql-block"> 看着丁大哥帮冯妈妈穿衣服,我过去扶着冯妈妈,想帮一把,冯妈妈还是不得劲,放开我,一只手抱住丁大哥的脖子,倚住了,就把棉裤穿上了,看来这种操作还是很熟练。</p><p class="ql-block"> 出了门,饭店离得不远,要推着轮椅过去。</p><p class="ql-block"> 虽然有路灯,但路上还是幽暗,风也大。丁大哥却是轻车熟路,走几步,就转到前边,给冯妈妈掩掩衣服,系一下围巾,遇到台阶和沟沟坎坎,我们想上前帮一把,丁大哥都说不用,然后七转八转,总能顺利过去,看来是走过好多次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饭店,是自助火锅。大家来来回回,取了些自己想吃的东西,坐下来准备吃了,再看丁大哥,还在给冯妈妈系围裙,准备餐具,吃的东西,拿了一些爬虾,说冯妈妈喜欢吃这个,先煮上。一会儿煮熟了,又忙着去皮,挑肉,给冯妈妈吃。</p><p class="ql-block"> 冯妈妈吃着东西,说着儿子不容易,要上班,要工作,业余时间,不打牌不喝酒不应酬,都用来照顾自己了。大家也都感慨,当今社会,多少兄弟反目,多少夫妻成仇,为了一点点利益,你争我夺。像丁大哥对冯妈妈这样,毫无血缘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放眼天下,又能有几人呢。与丁大哥相比,我们对亲人,对长辈所做的那点事情,都黯然失色,不值一提。</p><p class="ql-block"> 大家喝着酒,吃着火锅,听冯妈妈讲那些过去的故事,丁大哥却是滴酒不沾,一直在前前后后照顾冯妈妈。</p> <p class="ql-block">  吃完饭出来,已经开始飘雪花了,徐律师要一起送冯妈妈回去,我们几个就打了出租车回家。</p><p class="ql-block"> 下了车,雪下得更大了,走到小区楼下的公园,刺眼的路灯照着,雪花也发着亮光,绕着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作飞花之舞。</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了《芦衣顺母》中的闵损,他和后母的故事,比丁大哥和冯妈妈,当然要凄惨,但闵损的孝行,却是亘古不变的。</p><p class="ql-block"> 现在经常讲传统文化如何衰微,除了学习和继承不够,真正落到行动上的能有几人呢?而丁大哥却正是这少数人中的少数人,闵损的芦花穿越了千年,终是没有断绝。</p><p class="ql-block"> 百善孝为先,愿这雪花,仍似芦花。</p><p class="ql-block"> 2023年12月1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