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喝稀粥

天雨

近日，小区附近开了一间粥铺。里面除了家常的小米粥、大米粥、八宝粥、皮蛋粥、南瓜粥外，还有海鲜粥、燕窝粥、鱼翅粥等高档粥，配以各色精致小菜，在白瓷碗、青釉盘、乌陶盆的烘托下，有一种视觉上极致的美，勾起我对儿时喝粥岁月的怀念。

我的老家地处太行山东麓丘陵地带，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几乎每天都有喝粥的习惯。一说起粥，就不免想起书籍和影视中慈善机构或好心人士舍粥救济的场面；想起老人常讲生活困难时期，为节省粮食“以稀代干”，喝得肚子里咣里咣当，饿得两眼发直的故事。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上学时，也曾有过一天喝三顿玉米粥的经历，但与家乡人一样，仍保持着喝稀粥的习惯。

在老家最常喝的当属“棒子粥”。食材分玉米面和玉米糁两种。玉米面熬的叫“玉米粥”，做法比较简单，锅里的水烧开后，把玉米面糊进去熬几分钟即可。要喝玉米糁熬的“玉米碴”就有讲究了，先得在石磨上将玉米粒碾成颗粒，颗粒大小依自己的喜好而定。大的比较费时费火，熬不粘糊，但吃得劲道；小颗粒省时省火，熬的比较黏糊，但吃起来不够清爽。母亲碾的棒子糁，颗粒大小适中，粘稠度恰到好处。

我小时候几乎天天看母亲用柴火大铁锅熬粥，有时帮着烧火。水烧开后把棒子碴放入锅中，母亲用木马勺顺着锅沿缓缓搅动，以防棒子碴沉底粘锅。此时我加快拉动风箱，加大火力，让棒子碴在锅里翻滚起来，然后用小火慢熬半个小时，碴子粥就好了。

冬天母亲会往锅里加入白菜叶、山药、红萝卜等，煮成称之为“菜饭”的稠粥。来一碗热气腾腾，有干有稀，色彩丰富，口感香甜，当饱解饿的“菜饭”，就权当农闲时一家人的主食了。

有两种“菜饭”让我不能忘怀。一种是蔓菁粥，蔓菁是小众作物，有种特殊味道，在农村集市上还能买到。蔓菁的受众主要是老年人，喜欢吃的非常喜欢，不喜欢的就敬而远之了。与姥姥一起生活时，蔓菁粥是家常便饭。姥姥去世四十年了，再没享受过蔓菁粥的味道。另一种是山药干粥。每年开春山药容易腐烂，人们在秋后把部分山药擦片晒干，磨成山药面压饸饹，春天用山药干熬粥。用山药干和棒子糁熬制的稠粥，山药干外部糯软，内里又有一丝筋道。等把山药干吃完，棒子粥甜甜的别有一番风味。这种粥也是多年没有吃过了，不知村里是否还晾晒山药干。

“小米粥”也是家家户户离不开的粥品。从价钱来讲，小米粥要比棒子粥金贵。小米粥食药同源，好似一种中药。小时候一生病就被迫喝米粥，即使大人们偶染风寒，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米粥，盖上被子睡一觉，也会立马好受许多。刚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奶吃，条件不好的人家，也会熬点小米粥去喂。在人们传统意识中，小米粥是价廉物美的食补佳品。在家庭、饭店、单位食堂、街头食摊，小米粥都是不可或缺的粥品。如果在河北评选一个最平民化食物的话，我想小米粥大概能够入选吧？

我还喜欢南瓜粥，它不仅色泽鲜艳，味道香甜，营养丰富，而且南瓜的副产品令人喜爱。吃瓜时，把瓤里的白色瓜子挑拣出来，洗净晒干，加点盐粒炒熟，就是当年小伙伴嘴里的美食了。上学时裤兜里揣上一把炒得喷香的南瓜子，除解馋外，还能惹来许多羡慕的眼光。

“腊八粥”窃以为是粥中之王，是粥之集大成者。小时候喝腊八粥是一件大事。天不亮，母亲就开始作业。把预先泡过的五谷杂粮和干果如小米、黍米、高粱米、麦仁、红豆、花生豆、红枣之类，融汇于一锅之中，大火烧开，小火慢熬。母亲用长柄马勺不停的搅动，防黏锅底，越搅益发浓稠，最后稠的只冒泡泡。单看它咕嘟咕嘟冒气的样儿，闻闻那种香味，就够咽三口以上的唾沫了。我和两个妹妹早早把饭碗摆到灶边，站在灶台旁等候。时不时地抬头问母亲：“粥好了呗？什么时候吃啊？都饿了！”那种迫不及待地的情景，恍如昨日，记忆犹新。

现在想吃“腊八粥”，再不用盼望“腊八”那一天了，可以天天来做。这不，最近我因闹嗓子，就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营养餐”。爱人每天用破壁机给我做粥，食材包括红薯、南瓜、红萝卜、小红豆、核桃仁、葡萄干、红枣、枸杞、小米等，质量和味道绝不亚于当年的“腊八粥”。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喝粥已有别于往日仅为饱腹，如品茶不只为了解渴一样，更增添了养生和文化品位。邀三五好友到粥铺喝粥闲叙，似乎正成为一种时尚。我喜欢喝粥，餐桌上稀粥咸菜仍为标配。偶尔心血来潮，也会赶一次时髦，到粥铺选一款心仪的粥品，“改善”一下生活。

朋友，当大鱼大肉让您的肠胃不胜负担的时候，请到饭店旁边的粥铺喝粥吧，喝粥时别忘了加上一碟免费的小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