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乌镇

海天一帆

　　距上一次到乌镇已有多年了，那次是参加一次全国学术会议，会议之余去了乌镇。由于人多，匆匆忙忙，也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觉得作为江南水乡六大古镇之一，有它特有的韵味，历史文化底蕴较厚重。再就是到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次到华东，得以重游乌镇。

　　经过车马劳顿，乌镇再次出现在眼前。放眼望去，别具风情的沿河建筑，青砖黛瓦、小巷石桥，轮廓分明地横亘在瓦蓝的天空下，宛如一幅画家笔下的水墨图画。

　　"江南水乡展旖旎 ，屋衍风铃声悦耳 ”，那粉墙黛瓦、飞檐重壁的枕水民居，那雕龙刻凤、古韵犹存的石拱桥，那泛着清波粼光、静静流淌的小河，那摇橹吱嘎、飘飘摇摇的乌篷船，那浓密飘逸、美若少女青丝般的水边垂柳……这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依然如梦如画。眼前的一切与多年前相比，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变化了的只是没有上次来时的喧嚣。

　　走在光滑洁净的青石板路面，看着幽静狭窄的小巷，心情立刻沉静了下来。 在乌镇，有小河蜿蜒流淌，沿河自然成街，水与镇相融，桥与街相通。

　　乌镇多桥，小小的镇子，在康熙年间竟有124座桥，号称“百步一桥”，现今也还有39座桥。斑驳的桥身，淙淙的流水，日日夜夜在反复吟诵着那段桥的历史，那个桥的传说。站在桥上望水中倒影，不知怎的，总会想起【断章】中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里的房屋多为明清风格的建筑，或深宅大院，或简易木屋，错落有致，参差不齐，看似随心所欲的布局却极具精巧和谐的美感。

　　民居沿河而建，有的房屋从岸边延伸到了河面上，青石台阶一级级伸向水中。沿街商店、作坊、当铺、酒肆、茶楼、戏台、书院一应俱全，也许是不是周末的缘故，游人比我以前来似乎少了许多。

　　在乌镇，“水阁”似乎比桥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茅盾在【大地山河】中曾这样描述故乡的水阁，“...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到橹声欸乃，飘然而过...”。水阁，是一个窗口，让你看到了真正的“水”乡，更让你看到了真正的水乡生活。

　　临河一边的水阁常常延伸出廊棚，透过廊棚看古镇，别有一 番风味：一边是微波荡漾小河，一边是别具一格的木楼水阁，或酒家，或茶楼，或商铺，或客栈，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水雾，远方有小桥将两岸河街相连，半园的石拱桥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桥下偶有乌蓬船穿梭其间。站在桥上，眺望水乡景色，心中自有一种宁静和愉悦。

　　沿街有不少小巷，大多较窄，有长有短，显得格外悠远、寂静。随意走入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巷，幽静得只听见自己的足音在小巷中回响，两旁的石阶长满了青苔，高高的墙壁露出斑驳的痕迹，脚下的石板路经过数十代人的踩踏变得光滑而凹凸，谁家乌黄的木门板历经风霜雨雪，刻满了历史的沧桑，仿佛不愿其烦地向你讲述着陈旧而单调的故事。

　　乌镇自古多名胜。早在宋代，“古山云树”、“柢水风帆”、“双溪皓月”、“两镇苍烟”、“南郊春色”、“西林爽气”、“仙桥野笛”、“佛寺晨钟”等八景名闻遐迩，曾被后世名流贤士津津乐道、任情评说。游览中，其实很难记住八景的名称，并将其与实景一一对应。何况明清以来，八景内容不断变化。但给人依然是如此的感受:展示灵秀，诱人魂魄。

　　在这里还可以感受到浓郁的历史人文气息。一路走过，有许多古老的作坊，酿酒的、织布的、染布的、做糕点的、制作工艺品的等等，处处透着几百乃自一千年前乌镇人的生活气息。

　　乌镇人历代有重视读书功名的传统，这也是乌镇盛产才子的历史根源。最出名的当数茅盾先生的故居。它与我上次参观没有两样，只是院落的小天井里，茅盾手栽的棕榈树苍翠欲滴生机盎然，似乎长大了不少。

　　漫步乌镇老街时常会看见某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精神矍铄的老人，平静的面容说明他现在活得非常从容和淡定，深邃的眼神可以猜想他曾经也有过惊心动魄的壮美人生。据说为了保护古镇的风貌，当地政府只容许60岁以上的老人居住。这也许是古镇风貌依旧的一个原因。

　　想要真正了解乌镇人的生活，还得去茶馆。在这里，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上至国家大事，下至谁家小孩调皮捣蛋，你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乌镇的茶馆多是出了名的。大大小小散落在各个街巷的水阁里，有的宽敞雅致，有的质朴醇厚。寻一处茶馆，依窗而坐，一面榜河，一面临街，街道喧哗，河道沉寂，杭白菊的清香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也如水阁，身在繁华里，心却静如止水。

　　重游乌镇，感受到这里的乡情淳笃和独特的民俗风情，体会了这里的水乡情怀,领略了此方别具的雍容与清纯内在的谦和与魅力。离开乌镇之时，我不禁暗问自己，为何上次来此没有如此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