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之南大理腰龙洞探密 一一旅祖徐霞客游过的地方

莊正林

　　“妖龙洞”之名号，最早于恐怖故事中听闻而来。

　　据说常有樵夫，牧者无故失踪。后皆见白骨于“妖龙洞”口；遂断定：食人者，妖龙洞之妖龙也！故认知中最早之洞名为“妖龙洞”

　　继而年事稍长，又闻因此洞洞口极小，幽隐难寻，故名“幺龙洞“。而今政府亦以此名用之，以为再无误矣。

　　然而当实勘而识此洞位于北衙西山山腰之穴时，才恍然得悟史料中名之曰“腰龙洞”之缘由，深感此名更为妥贴些。

　　奉大理大学恩师那茂菊教授所托，回故里鹤庆，觅旅祖徐霞客之仙踪，拍照以佐其文稿之用。

恩师言辞切切，叮咛再三，所备霞客游滇西之材料详实而灿然，此次旅拍，遂成按图索骥之行也。

然略知霞客翁所到之处，多为深山大川，非常人向往之所，故而详备登山露营器具，野炊裹腹之食以策万全。

　　近年，仰慕徐公者日盛，寻踪觅迹以为文者渐炽。敝人不好此道，故迄今未知此圈中为何许人，文中言何所事，实为零攻略之小白者也。

那老所供材料，为徐公名震江湖之大作。尚不敢拜读之，深恐读后心中只存美文卓见，失却自己观感心得。落个李太白“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尴尬局面。

故欲反其道而行之，先寻得部分徐公所到之地，以吾之“游记”实况详录观感图片，再以徐公之美文附后，以吾稚嫩之片片绿叶，衬托徐公之朵朵鲜花，古今对照，以求破局而滋新意焉。收效几何莫论，唯图一时之乐足矣。为此，探寻之地，悉由吾妻选择定夺之。

腰龙洞所在之北衙乡，因古时盛产白银而设衙国营矿业，故有“北衙”之名。其与姜营坝（今之黄坪乡）仅一山相隔，而两地气候物产迥异。北衙与松桂乡相连，为温带气候，而姜营则隔鸡足山与宾州接壤，为亚热带气候。

　　因尚未详参史料，故未知徐公之游腰龙洞，是从丽江木府向南而来，还是自鸡足山朝北以往。其间驿道已无可考，旧迹难寻。吾四轮以驱，导航沿乡道直奔大沙地村。山路曲折盘桓，十步九弯。行至山腰处，北衙姜营两坝并入眼帘。

　　午时三刻，车进大沙地村。欲寻一向导探洞，连造十余宅，皆人去室空，已成“弃村”之实。继而向泊车多处探询，方知大沙地在今之金矿开采区搬迁之列，或黄坪或县城，具悉数内迁矣。几幢有人之楼，乃其子公司改民宅而作办公存身之所也。所遇皆外地务工者，询之腰龙洞，尽含糊其辞，仅知洞在该村西南之山间，其余未可知之也。

　　无奈之下，先放无人机往南山探寻，满山郁郁葱葱，多为荆棘毛竹藤蔓之属，成材之木所见无多。飞出里许，待深入低空搜罗时，信号中断，飞机遂自动返航。

绝望中，悻悻然电告那老，因无向导，前途未知，只好暂且终断行程，待往西邑镇寻得向导再探寻之。

正在调头欲返之际，被迫停车的一辆工程用皮卡司机问曰：子欲何往？回曰：寻腰龙洞未得。司机告之曰：不远矣，驱车绕行里许，过高架桥再登山里许即可达之。桥下有一工区，可往细询焉。听口音应为本地之务工者。

　　天无绝人之路，此之谓也！于是再次掉头向南，入工区，问详情。山道行程虽不甚远，然行人无多，路况复杂，不敢携妻以往，决定只身犯险初探之。

　　因早年修电网建铁塔，后来修国道架高铁，工程便道山中依稀可见，大不了顺道而返，不至迷失。

　　被雨水冲涮的地沟山涧中，随处可见疑似矿石者，以手掂之，沉重而异于常石，观其色象，或许为铅锌矿之属。

　　这随处是宝之地，难怪北衙乡被搬迁村寨如此之多。

　　于旧矿洞口发现状如火山石者，乃为古时炼银之炉碴也，据传今人多有从中再次提炼而得铅锌之材者，皆得以致富而发家焉。

　　如此看来，徐翁历险探寻腰龙洞，是否亦存探宝之心耶？后当从所附徐公游记中考证之。

　　到得高架桥下，举目四望，沿工程旧道则路宽，先西行登至近山顶处再南折而后下山腰应可达洞口，路迹稍感明显；而先延桥南行至山洞下再登山，则行迹不明，路口众多，极易迷路。

　　遂选明道而行，果然是工程使用之道，极好辨认且荆棘杂草较为稀疏。

　　奋力渐行至近山腰处，正觉大功将成之时。听闻咩咩羊语，继而灌木丛中闪出一牧羊之人。

　　牧羊人怪而问曰：尔从何来，意欲何往？答之曰：听闻腰龙洞景美洞奇，特往寻之。

　　牧羊人曰：上行而下折，为穷途也，未可达之，应返于桥下，先南行至第二个铁塔下，再向上攀行即可达也。

吾肯请其为向导，劳资任随其意。回曰：羊群无主易失，不敢舍之以往。

　　拜谢过牧羊人，不再往山顶而行。然而好不容易方至于此，顺其所指处，腰龙洞就在南侧平行不远处，想必再是难走，总比回头大绕一圈好些。

　　于是不依牧羊人言，横向穿石越涧而行。

　　看似不远之地，却如误闯孙膑迷魂阵中，尔有依稀可识之途，亦时现时断。多见鸟兽形迹，却难觅人足之影。

　　怪石嶙峋沟壑纵横，常至断崖处，多次往返方得勉强而过。

　　其间不时发现狼狐之粪便，啮齿动物毛发赫然其间，不觉背脊阵阵发凉。

　　更有杂草丛生，荆棘遍地，茅刺穿衣越裤而来，疼痛难耐。

　　千难万险一个半小时，终至牧羊人所指铁塔下侧，洞口应在此附近。然而搜寻逾半小时，仍然踪影全无。欲以无人机寻之，苦无方寸起飞之地。

瞎闯乱寻间，忽见几株高树之下有孤坟一座，心中顿感十分宽慰。一是有坟于此，定有通往山下之道。二是墓圈之顶较平，可放无人飞机，于是到得坟前，对墓主人叩拜再三。

　　无人机升空搜寻约十分钟，终于灌木丛中，隐约发现洞口，离所在坟头仅南向百米之遥。心中大悦，想必再无差池。于是收回天人机，动身前往。

　　百余米之路，上下寻之又约半小时，大汗淋漓却毫无踪影，欲再回坟头放机，却如石牛入海，魅影烟消，哪来的荒野孤坆。

　　情急之下 ，大脑突然好使了些，寻得一石，以杂物找平，外衣覆之，再次放飞无人机。

无人机起飞十米，原地转向八十度，不到三分钟，洞口便赫然于视频之上，离吾所处之地仅二十余米之遥也。

　　这次不敢收回无人机，直接以机为靶的，披荆而往。见一铁牌，仿佛有字焉，及其近，果见“幺龙洞”字样，顿觉一身轻松。直至铁牌之下，方于葱翠间见到月芽般洞口。此时看表，已下午四点半钟矣。

　　心定则神安，将无人机慢慢上行调整到洞口之上方，肉眼所见之月芽状洞口，变成极为规整之翠玉芳环，呈规整之椭圆状，美丽异常。再细观之，洞中似有一尊面壁静修之菩萨，身披绿色袈裟，而洞口优美的曲线，则又幻成了菩萨的佛光法环。

吾赖科技之力，得见腰龙洞口如此大美之景，想必霞客翁应无从得以窥之。庆幸自己确为多福之人！

　　延洞口而下，奇景百焕千熠，目不暇接。虽心中难舍，然因困于时间太紧，且还有下山之路待勘，便决定次日再重访此地。

　　草草出得洞口，按牧羊人所指之路朝东向桥而行，山路明白许多，虽不时有岔路，颇费周张，但大方向已然正确。

　　途中数次修正路向，终到偶有人烟的红土地旁。见一中年妇女独自劳作田间，前往问之，遂得以操近道，䠀滴灌田而过，顺红土小路，至于高架桥旁。

　　凡易行差走错之处，吾标而志之，以供明日重游之便也。

　　回到工区泊车之所。已近下午六点矣。于iPhone watch上察看行程，下山之路仅走了2.21公里，扣除走错部分，“正路”仅有两公里许。正是迷途不知远。今日所行多为冤枉之路也。

　　行程拍定，埋锅造饭。荒野之中也不能亏待自己，美美地吃一顿，睡一觉，以备次日早行。

　　路况旣明，意定神闲，次日便携妻前行。虽仍小错再三，然未离正道。

　　缘所志地标徐徐而行，不久便到得洞口，终于可以细考详探了。

　　昨日行色匆匆，只见洞口右侧有下行之道。今日徐行细观，原来入口后左侧亦有下行之道。顺势而下，行三五步即拍照一组，洞天绝壁，奇石潭水，尽入相机囊中。

　　不时回望洞口，其状五步一变，时如月牙，时如窗矩，时如飘叶……千变万化而无定型焉。故洞顶之状不可述也。

　　崖壁奇石苍劲雄奇，穹项悬钟挂乳，不一而足也。

　　细品身旁之石，与贵州打鸡洞，宜良阿庐古洞，皆有不同。

石上所呈之色，既非苔藓，也非藻泥，手触之如颜料焉，令人马上联想起殷商时期之青铜器，与其铜绿之色极为相仿。

　　吾 于缝隙间寻得小石数枚而察之，应为金银，铅锌铜矿之属。吾非矿业界人，所察不可为据。窃思徐公到此，为游观焉？为探矿焉？且存疑而待后查之。

　　其下为暗河，左侧（南向）较淺，清澈见底，掬而尝之，清洌甘甜，北向潭水渐深，幽咽难测。暗河洞口向南张开，状如皇宫大门，森森而有威严。

　　而渐行渐远之暗河却不知通于地府何处？其中又藏着何等样之美景，奏鸣着何等样之地籁之音，欲仙之乐？

　　正如诗中联曰：

老来有爱别嫌晚，童趣无边敢问天。

告别耐心指路之工友；穿过挖山不止，财源滚滚之北衙金矿工业区，这次腰龙洞之行，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以下所附，乃霞客徐翁之盖世佳作，吾当尽心研读之。以自哂“游记”之冗杂无序，自正所见之遗漏乖失。

　　细读徐公游记，生动而清馨，繁简适度，详略得当，状景则栩栩如生，叙事侧条理分明，一路读来，犹如亲临。好在吾尚有自知。若先睹徐公美文，则余无一词以出也。

　　另者，腰龙洞尚未开发。路险难寻。若无向导，建议万勿前往。吾此次侥幸寻得此洞，除有幸巧遇三人指点外，全赖无人机之功。

既发之于美篇，乃欲求正于同道中人，所有批评，当以珠玉存之。再拜以谢！

鹤阳闲人庄正林 敬以上表

一一 2023年12月11日完稿于大理老宅

　　虽后因游拍黄龙潭时无人机发生故障中途而返，那老师不但大度见谅，还赠诗鼓励。深感既温暖又开心，今后抽空当再踏霞客足迹，不负身旁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