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强的学校位于一个叫吉坡的山坳的阳坡上。从公路上七拐八绕后,吉坡乡初级中心学校七个铁皮大红字镶嵌在弯弯的院门之上,从铁栅栏门中间的小门进去,青砖砖铺成的院子,左手一溜窑洞式灰砖平房,右手也是一溜窑洞灰砖平房。在院子后掌上是厨房和锅炉房。一座转角楼梯从右手平房房腿直上屋顶,屋顶上顺着方向建有四五间平房教室,下院的屋顶理所当然成了上院的院子,这是黄土高原特有的梯状楼房。锅炉房顶照例也有一排平房,那就是老师宿舍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学生宿舍都不太大,黑黢黢的,进深四五米,砖砌的土炕一通到底,六七个孩子挤着睡觉,每人不足一米的位置,褥子交叉的叠压着,被子就像一块块豆腐在炕墙挤成一溜。板门口是砖砌的火灶,里边的火苗正突突地叫着,煤烟从L型的铁皮烟囱中跨窗而出。地下墙角一溜小木箱,砖头垫底支撑着,就像一箱箱蜂盒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这是个下午,学生都在教室上课,嗡嗡的读书声在山谷里回荡,冬日的寒风迎着书声在空中乱舞,一阵阵的,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西边,前天的余雪铺在山头上,像极了白了发的老者,在跟它交流着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小强病了,躺在宿舍里,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着,双手紧紧地挽着被角,蜷缩着,仿佛就是路边一只无家的小猫。同桌的志平咚咚咚地跑进来,“你爷爷、爷爷来看你了!”“老师还问你好点了没?要开水的话就叫我去打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爷爷在哪?”他实在是没有气力了。话音未落,咯吱一声,一股寒风串入,狗罢推门进来。“你老师给……村部打电话了,官禄你叔急急叫我的!”,老汉一路疾走,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看恓惶的乖孙!,爷爷接你回家吧!”狗罢俯下腰,用皴黑的手背轻触了一下孙子的额头,“真烫啊!”,哆嗦地从棉袄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解开,“这是退烧药,可顶事了!吃了,咱爷孙俩就回咱寨湾!”。志平拿了暖瓶,倒了半碗开水,狗罢轻轻地扶起小强,喂了药,小强点点头躺下,“那我的课落下了……”。“来,这是你同桌吧?来门外,我问你几句话!”志平随狗罢走到了大门外,门外的两颗大柳树在秋风和东风的轮番施虐下,早已脱光了靓靓的裙摆,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条在无奈的飘摇。“孩子!你们每天吃什么了?”“嗯……,早晨一般稀饭馒头就咸菜,中午就是面条,晚上汤面啥的!。不过冬天里伙食就不太好,吃不上蔬菜,就土豆白菜,稀饭和馒头也不是很好吃!”“哦,宿舍冷不?”,“还行,就是火不敢息了,生火是个麻烦事!这几天有好几个同学说不舒服!”,“哦!晓得了,你回教室上课去吧,顺便帮小强请三天病假!”“好的!那!爷爷我先上课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 小强静静地趴在爷爷的宽厚且略驼的后背上,听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老李为了不累赘,拿了条宽布绳将孙子绑在后背上,迈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往回走。他们穿过不怎么长的街道,下了马路,钻进了山沟。</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的亲戚老师请产假了,小强的伙食质量也急转直下,又一不留神惹了风寒。带的干粮也吃光了,每日的定量饭不合口还不够,稀汤寡水。毕竟这还是个贫穷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狗罢默默地走着,冰天冻地。弯腰又捡了根木头,四周扫瞭了一下,静丫丫地,四野无人,太阳在远远的山头上等着,等待着每一位渴望回家的人。</p><p class="ql-block"> 小强的头耷拉在爷爷的胸前,口里嘟囔着,“爷爷!给我讲个故事吧……”</p><p class="ql-block"> 狗罢吭吭地咳了几下嗓子,说:“那就给你讲讲百泉的故事吧!”他喘着气,带着不规律的呼吸声慢悠悠地说:“从前有个村子,村里有100多孔泉眼,涌涌不绝,当地人就把村子叫做百泉村。有了泉水,种啥啥好,老百姓的日子呀过得就像天上似的!时间长了,南蛮人知道了有这么个风水宝地,便偷偷的派人施法,将泉眼尽数偷走。老百姓们知道后,就跟在后面使劲地追呀追呀……不知过了多久跑到了一处河滩,眼看追不上了,这时,突然偷泉贼被石头绊了一下,泉眼被抛洒落地。从此以后,青龙河畔,清泉汩汩,永不干涸,可是百泉村再也没有了往日光景。”</p><p class="ql-block"> 太阳已经下班了,天渐渐暗下来,狗罢站在村头的山峁上,喘着气回望来时的路,山谷间炊烟四起,夹杂着五谷的香味,天地间一片苍茫,后背的孙子深深的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