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冬的第一场雪

沙非鸥

　　小雪无雪，大雪无雪，持续几天20度左右的高温后，雪，猝不及防地就来了，悄无声息地，给黑夜撒了一地的白。其实，我睡觉的时候看看窗外，零零星星地，似雨似雪，早上推窗，哇！白茫茫一片。

一只喜鹊刚好落在窗外的杨树枝上，许是被我推窗的声音惊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抖落一团团雪，似乎簌簌有声。

雪，是什么时候开始落的呢，我竟全然不知。难怪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飘洒的柳絮，你能听得到它飞翔的声音么？不像那雨，打在芭蕉上，惹得易安居士缠绵悱恻的回忆，敲在窗棂上，引得后主李煜起坐不能平，落在地面上，诗圣杜甫发出润物细无声的欣喜，落在西湖里，又带来苏轼的一片山色空濛……总之，雨来是有声的，当然，也有像针尖儿，像牛毛那样的细雨，无边丝雨细如愁，那闺阁中的小儿女，将小小的银钩挂于宝帘之上，闲看雨，生闲愁。

雪落无声。无论多大的雪花都是轻灵飘逸，不张扬，不媚俗，澄澈明净。

刚到单位，便约了朋友踩雪，怕来不及呢。地温尚高，待融化成水，岂不辜负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心心念念的，还是樱花湖。写过初夏的樱花湖，写过秋日的樱花湖，冬天，雪时，好似并未细细去看。

湖水并未结冰，想必昨晚和雪一夜呢哝，接纳，包容。雨、露、霜、雪，都是水在不同时间的表达吧。

　　睡莲的叶子彻底枯萎了，想起夏日里明媚盛放的模样，不禁有些唏嘘。有多绚烂就有多落寞，幸而有雪陪伴，幸而有我探看。依墙的竹子却有些不堪重负，歪歪斜斜要折断的样子。而旁边的青松毅然挺立着，像荷枪的卫士，面无表情，不惧风霜雨雪。

忽然就想起前几日读过的一首诗：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风雅的古人在雪夜里一般是不舍得呼呼睡去的。或围炉品茗，比如白居易和刘十九；或对雪吟诗，比如韩愈的名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做飞花；或冒雪访友，或踏雪寻梅。明朝的张岱更是卓然不群，大雪三日，深夜独乘小船泛舟西湖，不想到了湖心亭，却遇两人正铺了毛毡，炉上酒已烧的滚烫，遂一同饮酒赏雪畅谈。每每读他的《湖心亭看雪》，一则感念其痴心痴情，二来更觉其有趣纯粹。

如今，成年人的世界里，已装不下一场初雪一场春雨了吧。好在，少年残梦，犹挂心头。写下这些文字，窗外的雪，已消融大半，樱花湖畔，想必也是残雪盈盈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