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

仓又嘉措

　　苦难是永恒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苦难。今天享受丰富物质的我们还有直面苦难的勇气吗？请读一读曹文轩的《青铜葵花》吧。

———题记

　　大麦地是一个村庄，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青铜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奶奶和他住在村子里，五岁的时候，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芦苇荡，大火过后青铜生了一场病，成了哑巴。到了上学年龄他依然待在家里，每天与河流、芦苇、老牛以及河边的花鸟虫鱼相伴，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葵花是城里人，妈妈死得早，没人照顾，只好随父亲一起来到河对面的五七干校。偌大个干校就她一个孩子，她就像天空中一只孤独飞行的小鸟。有一天葵花在河边小船上玩耍，被村里最调皮的嘎鱼松掉了缆绳，船只飘向了河中央，最后是青铜骑着牛把小船牵引到河岸。两个孤独的孩子就这样认识了，孤独的天空又多了一只小鸟，从此他们在河的两岸互相遥望，青铜在对岸卖力地表演，葵花在河这边开心地观看。

　　葵花的爸爸是个艺术家，所住城市的象征物青铜葵花雕塑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喜欢画向日葵。大麦地的河边种植了很大一片向日葵，开花的时候，葵花爸爸画完画乘船过河意外落水淹死了，无依无靠的葵花被送到了大麦地，等待收养她的人家，大麦地人都很善良，看到小仙女般的葵花都叹息摇头，不敢收留，怕亏待了这孩子。嘎鱼家最富有，愿意收养她。奶奶是大麦地最有风采的女人，她出生大户人家，如今虽然穷，穿的都是旧衣服，但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青铜是哑巴，奶奶最懂他的心，当看到葵花第一眼时，她就认定了葵花是她的亲孙女，仿佛是前世未了的缘分，葵花谢绝了嘎鱼家的好意，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贫穷的青铜家。

几乎是一瞬间葵花就融入了青铜家。家里多了一口人，日子过得更紧张了，葵花天天跟着青铜去湖边放牛、捕鱼。开学季到了，青铜去城里上聋哑学校的计划只能搁置，他要让妹妹先上学，并主动承担起接送的任务。为了让葵花照一张照片，他冒着风雪卖自家编的芦花鞋；为了让葵花夜里在亮光下写字，他抓萤火虫做了十盏南瓜花灯；年终文艺汇演，为了让葵花以最灿烂的一面展现在师生面前，他用屋檐的冰凌给她打造了一条别具一格的项链；为了让妹妹看一场马戏，他在人群中背了葵花整整一小时……日子过得清苦，可凭着青铜的勤劳、聪明、能干，家里充满着笑声。葵花学习也努力，一直名列前茅，她教会了青铜写字，让大麦地人大吃一惊。

　　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袭击了大麦地，青铜家屋顶被掀得无影无踪，他们只能住在临时的窝棚里。必须盖一栋新草屋了，可全家人苦哈哈努力了一年还是不够，最后奶奶出了一趟远门，凑足了割金毛草的钱，只是回来的时候耳朵上空荡荡的，她当掉了她心爱的耳环。 爸爸和青铜去了海边一段时间，装载着高高的一船金毛草回到了大麦地，全家人终于住进了漂亮的茅草屋。

你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了？绝不是，苦难仍不愿意放过他们。我有时候非常痛恨作者，干嘛要把一桩桩苦难强加在这群善良的人身上呢。可有些苦难似乎无法避免，有时代的，有自然的，有他人的，唯独没有一样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因为他们实在太善良了。

　　那年春夏之交，大麦地方圆百里的地方遭遇了蝗灾，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种下去的庄家还没等到成熟就被蝗虫扫荡一空，大麦地人一下子陷于绝境。开始还能挖些野菜、芦笋、菱角度日，干校的叔叔阿姨中途也接济了青铜家一袋米，村里已经有人因饥饿晕倒，绝望的时候，奶奶当掉了她心爱的戒指，换回了一袋米，终于挨到赈灾粮的到来。

饥饿损坏了人的健康，奶奶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未了，她要给青铜、葵花一人做一件过冬棉衣。奶奶是在新稻出米的时候出门的，她去了她妹妹家，妹妹那边有大片棉花要雇人采摘，她每天拼着老命干，最后不出意料地晕倒在棉田里，侄儿把她送了回来，连同她一起回来的是两大包棉花。

　　冬天到了，青铜家的牛病倒了，这头牛曾救过葵花两次，全家人都喜欢它，对它就像家人一样，但它实在太老了，在一天夜里走了。为了给奶奶治病，葵花决定辍学，而辍学最好的办法就是考试不及格。于是葵花导演了故意考砸的一场戏，当全部不及格的成绩单放在一家人面前时，他们震惊了，第一次爸爸打了她，她不知道她是全家人的骄傲，是他们苦日子中撑下去的希望，当得知她是故意考砸时，全家人都被感动了。最后奶奶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学校求校长，校长答应了她让葵花重考。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富足了才懂得礼仪、荣辱吗？我们在青铜一家苦日子中看到的都是爱和对人性的坚守。青铜为了满足一位路人的心愿，脱下自己的芦花鞋卖给那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自己却赤脚在雪地里行走了几公里，那个路人想多给青铜一些钱，表示感谢，可是青铜死活都不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是人性的善良，连一向吝啬的嘎鱼家听说奶奶病了，也送来了一对鸭子，说给奶奶补身子。

　　爸爸妈妈一直在背地里为奶奶治病筹款，葵花决定加入她们的行列。在青铜卖芦花鞋的时候她偷偷去了油麻地，混在去江南捡银杏的队伍中上了船，她什么也没带，只留下了一张纸条给街上卖纸风车的少年，叫他帮忙把信捎给青铜。当船上的人听说了她的故事后，被深深的感动了，一路上有好心的阿姨带着她，同吃同睡，一起捡银杏，替她保管卖银杏的钱。当大船日夜兼程赶回来时，葵花一眼就看到了岸边的纸灯笼，那是青铜哥哥在等他，葵花走后的每一天夜里他都在这里等，怕她晚上回来不知道回家的路。奶奶在葵花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对手镯给葵花将来做嫁妆。

当苦难来临时，人们可以抱团取暖，比苦难更悲苦的是亲情的撕裂。葵花原来住的城市市长官复原职了，他问起了街上青铜葵花雕塑的作者，当他听说作者已逝，女儿还寄养在大麦地时，要求人把葵花接到城里读书。消息传到了大麦地，大麦地人愤怒了，他们已经把葵花当成了大麦地一份子，他们更知道接走葵花对青铜一家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全家的希望呀！一段时间，青铜和葵花只好躲在芦苇荡里，每天由嘎鱼送饭。干校原来的阿姨也来了，答应他们，葵花永远是青铜家的人，只是暂时去城里学习，将来有个好前途，每年寒暑假都会回大麦地住。青铜爸爸妈妈含泪答应了，青铜被故意支走，当他跑回来时，接葵花的船只剩下一点白帆在天尽头。

　　青铜失去了他心爱的牛，失去了懂他的奶奶，他愿意拿生命呵护的葵花也被强力分隔两地，他每天坐在草垛上凝望着芦苇荡的天际，不论刮风下雨，那是葵花离去的地方。一天，恍惚中，他看到葵花向他奔跑而来，青铜激动得大喊“葵花，葵花”，他不顾一切地奔向田野，奔向那片葵花田，青铜会说话了。

看完《青铜葵花》，我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大人们是否有权硬生生把葵花与青铜一家分离开来，当初她是自愿走入青铜家的，如今她却不能自己决定继续留在青铜家，大人们以为对她的好是不是真的好，是不是权力的傲慢，是不是在人为制造苦难？她有权拒绝这种好吗？苦难并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清贫，也包括情感的隔离。

苦难不值得歌颂，我们要远离苦难。我们这一代的孩子生活在富足的社会里，当有一天苦难来临时，他们还有承受苦难的能力吗？我是非常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