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的梦与我的思念</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近日夜里总梦见妈妈,梦里的妈妈还是那个病前的妈妈,若即若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醒来怅然若失。人们不是说,一般情况下,不会梦到去逝的亲人吗,说那是他(她)不想打扰在世亲人的生活,那么妈妈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如何解释?我想她决不是想打扰我的生活。她是想我了。唉😮💨与其说她想我不如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她就象我身体里的一个组织,与我共存了七十多年,突然被切除了,生命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让我如何也接受不了失去她的现实。生老病死这个生命中的庸常,在我的世界里却似突然喷涌出的一种绝念,让我心如死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是家里的长女,除了爸爸妈妈,我在家里还算是说话有点分量,随着爸爸妈妈日渐衰老,我的年龄、阅历以及对家庭责任感的日渐增长,妈妈对我的依赖也在与日俱增,尤其在爸爸生病住院的几年以及离开我们后的那段日子,妈妈在精神上视我为依靠,这点我是感觉的到的。但凡我们之间有稍长时间没有通电话,妈妈就会惊惶失措,满世界找我,弄得好象我会随时失踪似的。就是在我去澳洲女儿家的短短二十天里,她都在不断催促我快点回来,我明显感到她的一种焦虑与不安,她的这种焦虑与不安正如我小时候对她的依恋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每次回妈妈家,我都是带着两个目标,一是给妈妈买她爱吃的东西(我觉的她爱吃)和日常所需之物,二是给妈妈料理日常,包括整理家务与清洁卫生,虽然妈妈有保姆照顾(在她将近90岁才请保姆,她是不太喜欢保姆的)但我还是固执的亲历亲为,这也是我的一个带有强迫症的习惯,我看不上别人做的事。每次忙到天色大黑,在她的唠唠叨叨的催促下,将最后一个活计做完才顶着月色踏上回自家的路。妈妈曾伤感的表示过,每当我离开时她都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这种感觉其码持续一整天。然后就有下一次的相聚与分离,下一次的怅惘。妈妈的这种情绪让我很难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现在想来,妈妈的孤独与寂寞是随着她走向更加的老迈,与失去老伴而不断加深的。今天的我,开始有些理解她了,因为我也在老去,孤独寂寞的感觉也在慢慢的滋生。可当时我的注意力只在我回家的那两个目标上,完全忽略了妈妈的感受。我为什么不在回家的那一天里和她多亲近,和她躺在一个床上,(妈妈总是让我躺在她的床上午睡,而我想的却是在天黑前干完所有的活),听她讲那些讲过无数遍我小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的 事,嗅着自小就熟悉的妈妈身上特有的味道,在她的唠叨声中睡去呢?这些现在想起来如此宝贵,一经逝去便永无回返的时光,当时被看的是那么无足轻重,我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我以为来日方长,却不知妈妈的时日真的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了,这让我非常后悔。最不可原谅的是我为什么没有愿望去了解一下她的旧年往事,关于她的家庭,童年,青年以及后来的军旅生涯?以至于她离我而去时突然发现,对于妈妈的过去,我了解的太少,直到她脑梗住院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我己完全失去对她了解的机会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 妈的突然脑梗是我们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在这之前,她除了腿脚不灵,还有一次的骨折,使得她几乎不愿意走动及户外活动之外,在她90岁的年纪还算是一个十分清醒的老太太,她的记忆很是了的,她可以记住全家人包括孙辈们的手机号码,这在我看来简直就不要太神奇!她永远不会忘记关灯,关空调,关炉火,她永远不会在某处丢掉她的隨身物品,即使在我家里落下一个手帕都会打电话告诉我回家时带给她,家里东西繁多,谁找不到什么都会由她指点找出来。家里的钱一直由她掌管,直到我以她年老跑银行不安全为由,接手替她打理。但是帐目仍由她自己管理,我只是代理,直至她突然失去了这所有的能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看到那个到老都在家里说一不二,将强势进行到底的妈妈那么无助的躺在病床上,我的心碎了一地。到这时我才发现,妈妈在我的心里永远是那个我依赖的人,而不是垂垂老矣,依赖我的人,即使她老到什么都做不好。我在精神上是那么的依赖她,以至于在她失去意识,最后失去生命后,每当遇到任何糟心的事,或者心情极度低落时都会想起她,思念痛彻心扉。😭</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的妈妈病了 永远找不回原来的妈妈了</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发病前的一些日子,总说头晕,去医院做过一次核磁,好象除了陈旧性腔梗外,并没有太大问题。以至于那一天,她说头晕,并且吐了,送院都没有往脑梗上想,医院因她一个月前刚做过核磁也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直到住院的第二天早晨,发现她巳陷入了昏迷,这时的脑CT才诊断出脑梗,并且是脑干梗塞!当医生告之我们的严重性时,我们全都慌乱了。我和妹妹那几天拿着妈妈的脑CT片疯狂跑各大专科医院,宣武,天坛医院的神经内科都去过,但多个医院的专家都给出了不可逆的宣判,然后我们仍不死心,我们跑了多家的康复中心,冀希望于通过康复她可以清醒过来,恢复起来,其结果却是令人沮丧与绝望,因为她的年龄及不清醒已经无法做康复了,这无疑在告诉我们,我们将永远失去那个不时会打电话相互交流,相互嘘寒问暖,那个偶尔会互开玩笑,甚至与其伴嘴的妈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的病倒距爸爸离世不到一年,我们从一个悲痛走上了另一个悲痛,多少个日夜我都在以泪洗面中度过。有时我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妈妈老了,她的生命应由我们负责呀!我们都失职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从入院到她离去历经5年有余,这五年里,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外加各自的伴侣都在一天不落的轮班去医院护理妈妈,更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护理员小李,她的职业素养是我所见到的最高,没有之一,她接手照料妈妈的四年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一晚起来两次为妈妈翻身,喂水,妈妈的大小便都是小李料理,她做的既干净又利索,病房里从来没有异味,我们使用清香剂总是让病房漂散着淡淡的香气。就连护士都愿意在妈妈的病房里多停留(我知道,妈妈对香水的喜爱甚于其它的化妆品)。我们拥有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一个每天围在妈妈病床前,事无巨细的照料,一个连护士份内的事都做的来的,一个让妈妈看上去既舒适又安祥的护理员,是妈妈的福气,也是我们的幸运,她为我们分担了太多太多。尤其在疫情变得严重期间,医院阻止了我们进院轮流看护妈妈时,把妈妈交给了小李,我们百分百的放心,不然,简直难以想象妈妈在一个不负责任的护工手下会是什么样的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共同为长期卧床的妈妈织起了一张万无一失的护理之网。我们为妈妈两小时翻一次身,一天两次的擦洗,除了每天鼻饲病人的肠内营养液之外,鲜榨果蔬汁,蛋白粉,鸡蛋一样不少,保证她的饮食健康,。五年里,妈妈的皮肤完好无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有时候,看着妈妈或在沉睡,或睁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我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或者说纠结的念头,我希望她的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能表达而已,我又宁愿她不是清醒的,这样就不会为自己目前的状况痛苦。总之我们大家达成一个共识,不管妈妈是否清醒,都不能让她活在一片死寂中,要有声响,有人气。论到小妹值班时,她总会带一本读物,坐在妈妈床前读给她听,论到大妹值班时,她会爬在妈妈耳边说些无厘头的笑话,轮到弟弟值班时,他便给妈妈按摩腿,胳膊,还时不时逗个闷子,小李则是一天到晚围在妈的床边忙碌着,时不时编排着什么人逗妈妈开心,我呢,总爱把手伸进妈妈的被子里摩挲她的胳膊,腿,肚子,握住她的手,让妈妈感知我的存在,告诉妈妈,她是 安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因为我们是妈的亲生孩子。我们血脉相通,我们有着从生物学上的相互感应,那就是快乐着你的快乐,伤痛着你的伤痛,我们如何做都是天经地义,义不容辞。然而难能可贵的是我的弟妹,她对自己的公公婆婆的精心照料比亲生子女都好十倍,她为爸妈所做的,有些我都做不到,光是她与小李值夜就持续了三年,我的小妹夫,参与护理爸妈的时间比妹妹都多。我从心里感谢他们,爱他们,视他们为我的亲弟,亲妹,也为有这样的齐心协力不推委,不懈怠,照顾爸妈将近十年的家人而欣慰。</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我所了解的妈妈</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从妈妈的生命中分离出来,我们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在妈妈的眼睛追随之下。然而,妈妈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我却发现,除了我一降生便熟悉的妈妈的那张脸及身形,和那些漫不经心走过的日日夜夜,我对妈妈的原生家庭和她的军族生涯却知之甚少。当我决定动笔写妈妈时,我变得焦躁不安,缺失了妈妈的前半生经历,如何给今生自己 一个交代?如何给妈妈在天之灵一个慰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好在几个月前,找到了与妈妈相差几岁的,现在仍健在的妈妈的侄子我称其为表哥(妈妈在家排行最小,她几乎和我大舅儿子的岁数相差无几)希望从他那里了解到更多的妈妈的身事。妈妈的往事逐渐在我的心里清晰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以前我所知道的妈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只知道她出生在河北唐山一个镇子上的一个富裕家庭,关于她的家境与出身,对我们始终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我理解,在那个为成分论的年代,她的出身意味着会给她和我们,尤其是爸爸带来什么。尽管她参加革命很早,尽管她嫁给了同是参加革命很早的爸爸,照理说她巳脱离了她的那个家庭,成为革命队伍里的一员,但那个家庭仍是她心中的痛。自从离家,便很少,甚至不再和家里人有任何联系与来往,尤其是那几个嫁入富家的姐姐,解放后依然如此。因此,我们对她的家人几乎没有多少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记得当年我当兵时,在部队的每10年一次大的忆苦思甜活动中,领导要求每个战士都要讲述自己家里解放前的苦难史,并言之凿凿,笃定每个战士的家庭都有一部血泪史,那时我的心既紧张又害怕,既尴尬又苦恼,因为我的爸妈都不属于贫下中农的范畴,为此我有多恨他们!难道要我告诉我的战友们我爸妈出身都不好吗?我家没有血泪史吗?文革中我的身份分明是革军呀!我凭什么要为他们的出身背上思想包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耻于讲述自己的家庭这件事,到改革开放以后,到近些年来,多少人以出身富贵而荣,没有人再会去挖掘出身这个问题时,妈妈才放下了家庭出身这一负担,我们才断断续继了解了一丁点她的童年和她如何走上革命道路的。这里还有一个需要澄清的事实,据我那个表哥说,我姥爷家既不是地主,也不是资本家,他只是他居住的那个镇子的一个镇长,家里拥有一个超大的几进的大院,仅此而已,而我姥姥家确实相当有钱,我姥爷家最兴旺的时期是得益于我的大姑姥姥相当有钱的家世,作为其坚实的后盾,她为自己的弟弟不吝资助。妈妈的童年就是在这种优渥的环境中长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妈妈出生时,她的三个姐姐便已陆续出嫁,并且都嫁给了北京的 有钱人家,哥哥们也都成家,妈妈从小倍受父母宠爱,由此养成了倔强,好胜,绝不服软的性格,妈妈容貌娇好,端装秀丽,颇具大家闺秀风范,从她年轻时的照片中便可一见。这在当年土八路的革命队伍中,如妈妈这般面容姣好的女兵并不多见。我想,当年爸爸一准就是为了这个千方百计娶了妈妈的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是如何走上革命道路的?姥爷去世早,之后家境中落,姥姥和二舅一家生活,二舅养姥姥天经地义,而妈妈则感觉到了来自哥嫂的脸色,她不愿寄人篱下,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家,因妈妈有读师范的背景而在当地做了一名国小老师,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妈妈曾自己独自在一个破旧的庙里栖身。那时正值日寇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国土,妈妈密秘参加了当地抗日的地下组织。直到爸爸的部队进驻妈妈的所在地,由地方组织牵线妈妈嫁给了爸爸,后随部队离开了她的家乡。当时姥姥家的人都不看好这桩婚姻,都觉得他们的六姑娘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跟上土八路跑了?事实证明,妈妈的选择有多正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爸爸能娶到这样的美女做老婆,并且还是革命路上志同道合的伴侣,他得有多骄傲啊,为着那些投来的羡慕眼光。这是妈妈后来说的。有时我在想,爸爸在此后的一生中那么迁就妈妈,处处让着妈妈,一定是觉得妈妈嫁给当时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一身破旧军装和日日食不果腹并且随时可能丢掉生命的人是值得一辈子珍惜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此后,他们相濡以沫,有着共同的信仰,在历次的大风大浪中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这让我羡慕不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是一个 爱漂亮的人,她的穿衣风格素雅,精致,在她的衣柜里永远不会出现艳丽的颜色,我想我们姐妹几个的穿衣审美多少都秉承了她的风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解放后的1955年,妈妈从部队转业地方工作,那时的她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素雅的衣着中透着一种脱俗与静美。我在想,那时的妈妈一定是沉浸在新中国诞生后,生活走向美好的喜悦中。那必定是她一生中的高光时刻。你想,一个从艰苦卓绝的战斗岁月中走出来的人,从而获得的幸福感今天的人会有她们那一代人的感受吗?</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走向凡俗的妈妈</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随着我们的陆续出生,妈妈走进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赡养老人和子女的凡俗生活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是一个过分节俭的人,她一生都在苛刻着自己,因为他们有一大堆人需要赡养。其实,爸妈的工资在那个年代算是高的了,但是站在一个孩子的视角,比起同阶层的孩子们,我们得到的并不多,无论从衣着,到吃喝。我们的衣服大多不是来自商店,而是出自保姆之手,土的掉渣,我们从未迈进过饭馆的门,在家吃保姆做的,住校吃大锅饭,零食几乎没有,除了逢年过节。妈妈在我们的眼里很抠,却在她参加四清工作队(我到今天还不知这四清是哪四清)时拿出1000元资助贫困地区,当时的一千元在一个孩子看来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妈妈一生对党的忠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最让我难过的是,后来的妈妈一点都没有了对美的追求,她穿最便宜的衣服,吃最沒滋沒味的饭菜,妈妈一生不善生活,不会做饭,对美食没有兴趣,可怜的是爸爸,跟着这样一个老婆失去了多少对美食的享受😢,家里用度极为节俭,一度电,一滴水,一分钱,一粒米,一棵菜……都绝不随便浪费。我们百般的劝导让她对自己好一点,享受在她的这个年纪和她的薪酬水平应该享受的到的一切,但她都不为所动。唉!一个从小生活优越的人比苦出身的同辈过的还要艰苦,又不是没有条件,搞不懂,这是为的哪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从不惯着孩子,家里的卫生永远是由我们姊妹分工来搞,即使在有公务员,有保姆的时期,她认为我们该做的,就必须由我们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全托,到小学、中学住校,过着与爸妈难得见面的集体生活,她也从来没过问过我们的学习,她认为学习只是我们自己的事 ,(本来嘛,学习就应该是自己的事) 与他们无关。所以那时我们的学生生活愉快,活泼,既没有来自父母的压力,也没有老师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的焦虑。她只关心我们的思想会不会受到不良影响,身体会不会有病有灾。当然,我们成家后的生活状态也在她的关心范围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我真的说不清了,她是一个矛盾体,她是从那个我们完全不熟悉的历史中走来的人,带着深刻的历史烙印。她家庭富裕却参加了革命,她有钱却过着没钱的生活,她爱我们却从沒亲自管护过我们,我们不是跟着保姆,就是被丢在寄宿学校中长大,她爱美却没有把美进行到底,她节俭抠门在关键时却出手大方,她也爱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却从不与他们来往(姥姥一直由妈妈寄生活费扶养,仅此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唉!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爱她,她也爱我们,这就足够了。直到爸妈离去,她留给我们惊人数目的钱,让我们为她的省吃俭用心碎!妈,我宁愿你留下的这些钱用在你的有生之年,而不是留给我们,那些钱足以让你过上最优的生活😭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的最后时刻—2022年12月19日</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时间过得真快,就如一次的躺下与起身,转眼又到了十二月。这个十二月平静的有如不流动的水,没有一点波澜。但是,我敢保证2022 年的那个十二月没有人会忘记中国大地上笼罩的深重的阴霾,那个以核酸开道,无口罩不可行,核酸点排长龙,封区,封户的日子,仍然是每坐城市里的人们泯灭不掉的记忆。也就是那年的十二月,人们终于对三年多的无休无止的管控与封闭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很多地方甚至发生了抗拒封区,封户的冲突,有人竟说出了宁愿病死也不愿被憋死。我猜想北京就是在这种社会压力下突然放开的,当然,放开的决心似乎与上海,广州放开的实践不无关系。当然,医疗管理部门也确信了几经变异的病毒的杀伤力巳然衰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管控的骤然放开,病毒如狂潮横扫整个北京城,无恙者凤毛麟角,医院暴满,药房,甚至医院的药房里有关的药物被扫荡一空,北京沦陷了,笼罩在恐慌与混乱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所在的医院就在疫情的第一波冲击中也沦陷了。那么严防死守:不让家属探视,不允许病人与看护踏出病房,却由医护人员带进的病毒,让整个病区包括医生,护士纷纷中招。妈妈和小李也未能幸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在妈妈感染前的头一天上午,例行的往医院送东西时,小李还说妈妈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每次 住院的周转必检)可到了下午就接到了妈妈发烧的电话,顿时一种不祥的乌云在心里弥漫开来,妈妈没打过疫苗,又是高龄老人,且卧床多年,她能否挺过去?我的焦虑巳经冲破了对疫情的恐慌。从那时起,到妈妈猝然离世仅仅用了十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和小李在医院发烧,我在家里如坐针毡,一天十几个电话打去问询,支招,医生护士都病倒了,真正到了缺医少药的地步,妈高烧39度,小李也38度,医院连物理降温的冰袋都已用尽,所幸之前我们还有存货,每天靠吃退烧药和冰袋艰难维持,听说妈妈烧退下来,我的心便落下去,得知又烧上来,心便又一次提上来,听说退烧药不能连续多日服用,立马打电话给小李让她停止用药,让她找医生给出解决方案,告诉没有医生进病房,亲爱的读者,能想象出那时我有多么无助吗?此时弟弟,妹妹全家都在苦熬着病痛,唯独我一家仍安然无恙。不行,我得到医院陪妈妈,我得帮小李,她也在生病,这是我一个疯狂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去医院百分百会感染,可是我不能让妈妈在沒有亲人的陪护下独自苦熬,我向来爱冲动,在急眼的情况下爱豁出去,不计后果。我的要求被医院坚决的,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小李也表示,她会照护好妈妈,不要我去,不要在病房里再徒增一个病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几天的功夫妈妈出现尿量减少,腿脚部肿胀,这是肾衰的症状啊,胸部CT出现了肺炎,此次妈妈真的凶多吉少了!19日上午,打电话与弟弟商量准备妈妈的身后之事,在此之前,从未动过这个念头,因为妈妈一直安好,我怕提出此事引起大家的不适: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认为妈不行了吗?可是这次,她还真就可能不行了!立马在网上开始挑选衣物,让弟弟准备妈的照片……亲爱的读者,做这些事我的心有多悲伤😭!谁懂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下午,就在这天的下午,妈妈决绝的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小李在电话里哭,我在家里崩溃的嚎啕!为来不及给妈准备一切,为在她最后时刻没有陪伴左右,为妈妈放弃坚持等待救援的那一刻……</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送妈妈最后一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赶到医院时已近傍晚,病院一片死寂,空气中充满死亡的味道。妈妈静静地躺在白色的被子里,象睡着了一样,弟弟孤独的守在床边握着妈妈尚有热度的手, 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在疼痛中冻结了,我的眼泪💧和着一路的寒冷从口罩中呼出的热气在眼睫上结成了冰霜。感觉我的灵魂在一点点的从身体中抽离,不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行为,只是一个机器人在机械的动作,那时我的魂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要陪妈妈一会儿,却做不到了,天已晚,一大堆的后事逼得我立刻就得去办,给妈妈去准备衣服,去医院办理手续,为妈妈做最后的装殓,送妈妈去离人应去的地方(我多不愿说出太平间这三个字呀)那个地方的情景让我的心比冬天的天气还寒冷,比刀剜还痛。那里暴满了!冰柜己用尽,滿地停放的棺木触目惊心,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太平间,有了这么可怕的感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送妈妈最后一程,想象过有无数的方式,却绝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凄惨的方式,在她最后的时刻没有陪伴在身边己经让我悔恨至死了,还把她丢在这么恐怖的地方,当太平间的门在我的身后轰然关闭的一刹那,我的心已然留在了孤独的妈妈那里。此情此景,时至今日都不愿想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不思量自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妈妈,请别怪我,不是我弄丢了你,是老天绝了你生之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又到了十二月,令人心碎的十二月,我诅咒的十二月!那个我最爱的人,最爱我的人消失在灯火阑珊处的十二月……</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仅以此文怀念离世一年的妈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