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因为建路需要,母亲娘家祖屋搬到喜街保留,但建筑面积缩小了许多。祖屋规格宏大,分为前后两厅,前院跟后院边上又整齐列着一排小屋,如卫兵一样守护着大厝。</p><p class="ql-block">母亲婆家与娘家离得很近,两家也就相隔百多米。母亲长到虚岁十七、八,提亲的人可以说是踏破门坎,外公都没点头,因为他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希望能嫁得近一点,父亲刚好符合了这个条件。外公的这个要求不是没有道理,听母亲说,叔公(外公弟弟)的女儿玉姨嫁到附近一个乡,在交通不发达的那个年代,只要出了村就算是“远嫁”了,一次玉姨回娘家,母亲看见她手臂上有淤青,很是震惊,私下问她:“他对你不好吗?”玉姨淡淡回应:“卖给他这一世得了。”不久后就离奇去世,等娘家人赶到时早已入土,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夫家对外称是因病去世,因而也就无法追究。她父母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失去她之后,母亲把他们当作父母看待,每年春节,母亲都会提两份过年礼物回娘家,一份孝敬外公外婆,一份孝敬他们,不知叔公婶婆看见母亲会不会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呢?</p><p class="ql-block">父亲家人丁单薄,只有他与曾祖母二人相依为命,家里田地又多,外公觉得母亲嫁过去只要勤劳定不会饿肚子。要说父亲与母亲也是有很深的缘份的。祖母去世时父亲还不满周岁,外婆还未给母亲断奶,外婆就时常给失去娘亲的父亲喂奶。母亲打小就性格泼辣,她小时候家境较好,家里鱼池中养着鱼,父亲想进去抓,结果被母亲追到了曾祖母面前,曾祖母连忙替父亲道歉,母亲这才罢休。父亲到了适学年纪,明智的曾祖母就让父亲入私塾读书。私塾先生是母亲的爷爷,我的太姥爷。父亲学习好,深得太姥爷欢心,让他当班长,我总想,父亲能娶到母亲,是不是也有太姥爷的功劳呢?</p><p class="ql-block">我没见过太姥爷,只听母亲经常提及父亲小时候在太姥爷办的私塾里念过书。知道他当过“官”,还是在2020年正月逛喜街之时。当时看到姐姐在喜街拍的母亲娘家祖屋的视频,很是好奇,便抽空去看了。只见在左边厢房墙上挂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原屋主为民国时期陈姓乡长,官声较佳。陈姓乡长指的就是母亲爷爷,我的太姥爷。其实屋主不只是太姥爷的,还有几个太姥爷的堂兄弟一起建的,太姥爷应该是“牵头人”,听说太姥爷他们在建房时有当地地痞出来阻挠,说建房会破坏他们的风水,太姥爷通过他在部队的同窗好友出面才最终建成房子。母亲很少跟我谈及太姥爷,我想他应该是一个热心的人吧。退了“官”后,又办起私塾,说明他是很想为乡亲们做点事的。太姥爷当私塾先生,母亲却不会识字,这似手有点不合常理。母亲说,她有去听了几节课,奈何同龄的小伙伴一直嘲笑她,说什么念了书以后当“女状元”之类的,爱面子的母亲哪经得起这番嘲讽,气极索性就不念了。晚年她还会用福州话唱三字经给我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她的低吟如一条长长的时光之河不急不缓地向我涌来,我感受到它的亲切与亲近,我似乎听到太姥爷铿锵有力的诵读声,似乎看见父亲在他面前正襟危坐地跟念着。</p><p class="ql-block">叔公大儿子家曾经住着一位老妇人,她的背几乎要与腰平行,母亲叫她“依婆”,我也跟着叫。母亲说她是太姥爷后娶的妻子,她生有一个女儿,就是母亲的姑姑,我叫姑婆,姑婆的女儿嫁给叔公的大儿子,也就是近亲结婚,但他们的孩子却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因为有这层关系,驼背依婆就跟着叔公大儿子住。我从小就爱笑,驼背依婆面相慈祥,我每次见到她都会露出甜甜的笑容。一次她跟母亲说:依翔一见我就笑,不知她笑什么,是笑我驼背吗?母亲听了很是尴尬,只得跟她说:小孩子不懂事,您莫跟她计较。我很是委屈,从此再没跟她笑过。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因为驼背而格外敏感吧?</p> <p class="ql-block">我有点怕外公,他不苟言笑,给我的感觉就一个词:威严。也的确如此,母亲说,她与舅舅儿时在饭桌上吃饭声音稍大点,只要外公一声“咳嗽”,立即“鸦雀无声”。我怕外公,却喜欢看他喝茶的样子。七十年代末,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种满茉莉花,以便夏天采摘花苞拿去收购点卖贴补家用。母亲也不例外,家里的菜园也被她见缝插针地种上茉莉花。茉莉花丛中种植着一株红色玫瑰花,我和姐姐都很讨厌它,因为带刺的玫瑰花枝总是与茉莉花枝缠绕在一起,我们摘茉莉花时必须小心翼翼把它们分开,一不小心,衣服就会被玫瑰花枝刮破,手脚也会被刺得生疼,我和姐姐几次要求母亲把它砍掉,母亲不为所动。当时有些疑惑,现在想起来母亲留着它是为了外公吧。因为外公特别爱喝玫瑰花泡的茶,隔三差五就会来采摘。玫瑰花也开得勤,外公往往都会摘上三五朵带回去。他把玫瑰花洗净,放进布满茶垢的茶杯里,冲入滚烫的开水,玫瑰花立即上下翻腾,芬香四溢。盖上杯盖静置几分钟,外公又把它打开来轻轻吹了吹,不知是吹着热气,还是把已褪了色的玫瑰花吹开,然后低头抿上几口,那种惬意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常看得我“目瞪口呆”。有时外公见我一副“呆傻”的样儿,也会和蔼地问我:“喝吗?”我总是怯生生地摇头,我不知为什么要拒绝,是因为怕外公,还是嫌弃他手中充满茶垢的茶杯?又或者是因为从没喝过而不敢尝试“第一口”?但如果当时的我是现在的我,我想我会好好品尝,因为那是“外公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外公的学识应该不比太姥爷差,当过保长的外公会英语,还会俄语,这还是在我上初一时才知道的。或许是因为我考上了县一中,外公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他和我并排坐着,教我最简单的英语“this is apple”、“whose apples are these”……外公跟我说,他还学过俄语,随后又飙出几句俄语来,虽然我听不懂,但外公的形象在我心里更为高大。外公与父亲一样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化人”,但他没有父亲那么幸运。母亲说外公是个可怜人。当保长没几年遇到土改,怕被抓捕只能东躲西藏了好几年,吃不好,穿不暖,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全国解放后也没有工作,靠外婆带着母亲与舅舅做粉干为生,后来外婆干不动了就当起接生婆赚一点小钱,舅舅舅妈生育了8个孩子自顾不暇,还把其中一个女孩抱养给了别人。好在母亲嫁得近,家里有煮粉干、做锅边油饼等“好吃”的都会叫我们几个孩子去请外公外婆来吃,母亲还会不时给外公送去茶叶烟丝什么的。</p> <p class="ql-block">母亲怜惜外公,也敬重外公。对外婆却颇有怨言,因为在外公落难的困难时期,外婆每天都早早叫母亲起来帮忙做粉干、卖粉干,对睡在里屋的舅舅舅妈却一声不吭。也是,闺女总比儿子儿媳好使唤吧。卖粉干并不是开店卖,而是要挑着笨重的担子走二、三十里地去卖,上至竹岐罗洋,下至上街侯官,都留下母亲艰难辛酸的脚印,按母亲的说法是:早早去暗暗。即早早出门,天黑甚至深夜才到家。为了哄母亲开心,外婆也会对母亲承诺说:回来给你煮粉干吃。待母亲回家,外婆只是放少许油、少许盐巴、无菜无肉煮了一些粉干碎渣子“犒劳”母亲。母亲出嫁后回娘家,外婆开始对母亲“警惕”起来,有一次,她感觉家里的红薯好像变少了,就认为是被母亲“偷”了,母亲生气却又无奈,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总不能断了来往吧?虽然母亲照常不时回娘家看看,但这个“梗”却让她记了一辈子。同样对外婆有怨言的还有姐姐,每逢吃完席,外婆就会拎着一包宴席上夹的肉、分的糖果等,路过我家对面的马路时,就大喊姐姐的名字,姐姐气喘吁吁跑出去,却只分得几个糖果。</p><p class="ql-block">我却佩服外婆的坚韧、能干与担当。外公是一个干不了重活的“读书人”,当外公四处避难,家道中落,外婆没有退缩,硬是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成为家庭的“掌舵人”。五十多岁,因过度操劳,外婆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诊断为“癌”,说时日无多,尽量让病人过得舒心。外公一下子慌了,对于他来说,外婆就是天!大雨天叫母亲上观音岩上的观音寺求签,观音岩很是陡峭,有一千多级石阶,平时上去都难,但父命难违,母亲还是去了,求得上上签回来,外公的眉头顿时舒展,外婆也许觉得自己“使命”还未完成,不能就这么去了,发高烧退了后,病竟奇迹般好了起来,又开始为家庭操劳。</p><p class="ql-block">虽然没有与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有“外婆的味道”的。记得儿时,母亲要下地干活,就把幼小的我放在外婆家,那时外婆已有了一岁大的曾孙。外婆用米糊做成小小的扁圆如船形的疙瘩,福州话为“鬼子”,外婆用“鬼子”精心喂给曾孙,见我在一旁眼巴巴盯着,就用碗捞了几个给我吃,“鬼子”香香的,嫩嫩滑滑的,淡淡的咸,虽然就只加了少许盐,当时的我却觉得好吃极了,那滋味让我思忆至今。只是从那之后我再没吃过也没见过“鬼子”,那是外婆独创的小吃吧?为什么出嫁的女子回家叫“回娘家”、孩子称母亲娘家为“外婆家”?除了顺口之外,我想更多是“母性的光辉”深入人心吧。外婆、母亲也如众多女性一样倾尽所能用“呕心沥血”也不为过,扶持着家庭走过风风雨雨。母亲病重期间,疼痛难忍时唤的是“娘”:娘啊!很疼啊!外婆对她的“有限的爱”被她铭刻在心!尽管她认为对外公的感情更深一些,但对外婆——她病痛时声声呼唤的娘也是深爱至极的!小时候我对外婆的情感好像不是很深,见到欢喜,不见也不会想念的那种。但她晚年病重的时候我却很是牵挂她,那时我在县城上学,周末回家要从外婆家门前经过,就不由自主拐进去看外婆,见她孱弱地躺在病床上心里很是难受,但从来没想过她会“死”!又是一个周末,当我再次走到她屋里时,床空了,我怔怔地站着,舅妈说:外婆死了。我当即哭了出来。舅妈没好气地说:你外婆在后厅,上后厅哭去!我还真去了后厅,对着黑漆漆的棺材也不怕,就趴在棺材上号啕大哭。哭了好一会儿,舅妈扶我起来并叫我回家。回家后在母亲跟前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母亲板着脸吼:哭什么哭!长大一些我才知道,只有在外婆灵前才可以哭,农村是很忌讳这个的。现在想来,我对外婆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因为没有奶奶,无形中我就把她当成了奶奶,外公威严,她就是我唯一慈祥的祖辈。在那后厅,我同舅舅同外婆同外公告别,我陪着母亲流下许多悲伤的眼泪。后厅是停“灵”的地方,因而我害怕后厅。</p> <p class="ql-block">外婆与外公一生可谓风霜雪雨,中年不得安生,晚年失去他们唯一的儿子。舅舅虚岁54因胃癌离世。他也是辛苦了一辈子,打从我记事起,舅舅就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他与舅妈生育了8个子女,除一个表姐抱养给别人之外,其余7个全部养大成人,这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是很不容易的,虽然少不了外婆帮衬,但与他的勤劳也是分不开的。记忆中他总是背着背篓在离家不远的麦蒲河里抓鱼,数九寒冬也不例外。我对舅舅的感情比外公外婆要淡得多,见面冲他笑一下,然后叫声“依舅”,仅此而已。但他离世时,我却站在边上,因为我想看他最后一眼!我看着他的身体被几个青壮年从屋里抬出,一只下垂的干黄的手随着青壮年的抬动僵硬地抖着,我看着,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可怕。外婆泣不成声,她从没这么绝望过吧?外婆就生了一双儿女,儿子走了,尽管还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但在她心中,女儿远比不上儿子,外婆常挂嘴边的话是:看男孩的屁股不看女孩的脸。意思是女儿远不及儿子重要。之后两年,她会不时跑到舅舅墓前哭上一阵,身体越来越不济,两年之后也随舅舅而去。</p><p class="ql-block">外婆走了,外公的世界也塌了。他倒是经常蹒跚着来家里找母亲,在母亲跟前念叨外婆,在母亲跟前落泪。往日威严的外公如同“孤儿”一样无助。母亲尽可能陪着他,他来母亲就留他吃饭。他在自己家里,母亲就不时做些点心送去,但也慰藉不了外公日渐枯槁的心灵,几个月后外公也走了。外公走的那个晚上,我独自一人住在父亲工作的单位宿舍里,寂静的深夜,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咳嗽,那是外公的咳嗽声!我有些懵,因父亲的工作单位离家十多公里,我觉得自己听错了,也没去多想。第二天一早,三哥来带我回去,说外公走了!那前晚定是外公来与我告别吧!虽然与外公不常聊天,但祖孙血脉相连,心有灵犀!从此外公外婆舅舅母亲,四口的原生家庭只剩母亲一人,从此留给母亲的是无尽的相思,每逢七月十五,母亲会拎着一大袋折成船形的纸钱在娘家厅堂给他们烧去,直至老房搬去喜街。</p><p class="ql-block">外婆家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伯公,他是太姥爷的堂兄。印象中老伯公留着长长的胡须,他会帮人算命,在当地十分有名,谁家遇到沟沟坎坎都会叫他判断吉凶、指点迷津。儿时记得家里有一本“长生薄”,记录着我们兄妹五个的“命”,母亲说,这是她托老伯公算的。母亲还说:五个孩子,就你和三哥命最好!三哥后来当了公务员,确实“命好”,我却碌碌无为,尝尽各种风霜。磕磕碰碰一路走来,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三哥学生时代努力学习、积极进取,在大学里就入了党,自然“命好”,而我从小就怕学习,不肯吃苦,长大自然就没有好运临身!老伯公活了接近百岁,他去世后父亲拿回两本用线缝制的破旧的近体诗诗集,父亲说这是老伯公留下的,是老伯公与几个“文化人”一起写的。我有些诧异,但因为写的都是繁体字,不是看很懂,粗略翻一下就扔在一边。当我学写近体诗后想翻出来细读,想好好了解那一代人的精神世界,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现在每每想起那两本诗集还有些懊悔!</p> <p class="ql-block">当被大哥娶回家的大表姐去世后,我就鲜少去“外婆家”。家里曾经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有年老的外公外婆,有尚且年轻的父亲母亲,有长相甜美成为大嫂的大表姐。因为叔公的大儿子娶了姑婆的女儿,生的孩子聪明伶俐,母亲也想“亲上加亲”,让大哥娶了大表姐,幸好侄女精明能干,侄子也能自食其力,只是大表姐因咽喉癌四十多岁就撒手人寰,没能与大哥相伴到老。母亲常为此自责,如果不把他们捆绑在一起,是不是他们的婚姻命运会好一些?只是不管有多深的缘分,都会有散的一天。大嫂离世后,虽然舅妈与其她几位表姐表哥还在,但因为大嫂的离世两家产生了芥蒂,从此不再来往,“亲上加亲”反倒不亲了,母亲表面不说,我想这事对母亲的打击是很大的,好在有一个表嫂对父母亲依然敬重,隔三差五就会来看望他们,还时常送来自己种的鲜嫩的蔬菜,母亲的几个堂弟也依然跟我们家保持来往,这多少给母亲带来一些安慰。只是“外婆家”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淡去,当得知老房子搬去喜街保管后,内心竟又激起层层波澜,忍不住跑去看它。我在廊沿走来走去,熟悉的画栋、雕窗、雕花的青色柱石直扑眼帘,唤起我如丝如缕的记忆。我仿佛看见外婆忙碌的身影,仿佛听见外公的咳嗽声、闻到从他屋里飘出的玫瑰花茶的清香,仿佛听到我和姐姐与几个表姐在前厅玩闹的嬉笑声……我沉湎在回忆里,感伤又心生些许温暖。</p><p class="ql-block">我向一起观赏的几个游客介绍:这是我母亲的祖屋。他们直接省去“母亲”二字,惊呼:这是你的祖屋啊!母亲的祖屋不就是我的祖屋吗?直到这时,我才有了很真切很亲切的归属感。其中一位大哥还热情地帮我留影纪念。</p><p class="ql-block">那时父母亲还在,我把拍的祖屋照片给母亲看。母亲是个很感性的人,我教她放大了看,她一遍一遍点着,摸着,辨认着自己曾经住过的屋子,还给已经有些呆傻了的父亲看,跟他开玩笑说:这是我的房子,没你的份。父亲微笑着点点头,不知他是否认出这幢他也曾踏过不下千百次的老房子?从我拍了照片起,每次回娘家,母亲都会叫我拿照片给她看,一看就是半天,一看就是泪光闪闪,祖屋里有她幸福的童年与辛苦辛酸的青少年。</p> <p class="ql-block">如今祖屋改成酒店,前段时间与县老年大学文学班的老师同学在那聚会,可谓百感交集。祖屋被改得面目全非,门窗换掉,厚重的旧木门变成茶几,屋内格局也与以前大不相同。唯一不变的是廊沿四根粗壮的柱子。在经济蓬勃发展的今日,它被改作酒店,似乎顺应时代潮流。只是,为什么我心底一阵发酸?如今母亲也走了,带走了她沉甸甸的记忆与情感;如今还有谁与我一样记着它,记着曾经圈围在它天地里的人和事?我庆幸我没忘记它,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爱!我爱它,爱曾经给予它坚韧、活力、与温度的我的祖辈、我的母亲。只要记忆在就没有分离,是的,我们没有分离,因为我是你们亲亲的子孙,我们的血管中流着相同的血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