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的记忆是有选择的。那时是五年制小学,二年级的班长是谁,现在全无印象,反正不是我,其余两位,以及毛笔作业事件,至今倒是还清楚记得,在记忆里经常浮现。</p><p class="ql-block"> 一年级的林班长是我的邻居,这是后来才知道的,还知道他家在大埕里,离我家不远,和我母亲这边有点族亲关系。之所以还记得这个班长,眼睛不大,脸黝黑黝黑的,嘴巴扁扁的,他多次在课后在我面前吹嘘说,他有几个哥哥,都很厉害,大哥在部队当军官,有枪,你知道,那年月,当兵是全民的向往,枪,更是神圣的东西;二哥三哥怎么怎么着,而且,他一直天花乱坠地编这种故事,听着我一惊一乍的,他应该大我两三岁,说起话来一片向往的神态。好几年后我才发现,他确实有几个哥哥,不过,都是种田讨小海的,家里穷的很。他班长好像没当多久,二三年后就辍学了。后来我见识多了,碰见他,发现他讪讪着,可能他也记得之前的胡话吧。</p><p class="ql-block"> 三年级起,是陈班长,我记得更多。他应该大我一岁,大眼,瘦高,会读书,成绩好,口才好,组织能力强,自信,野孩子似的同学都喜欢围着他转,都很信任他。记得那时的教室在旧电影院旁边的祠堂里,有一个冬天晚上,我发烧了,第二天早上还吃不下饭,祖母买了平时无法吃到的米糕给我当早餐,仍然难以下咽,上课的时间过了,我仍然吵着要去上课,她拗不过,我就带着米糕到了班上。我到了教室,老师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有没有趴在桌面上,下课后,我就急忙忙的把他叫到外面去,要把米糕给他吃。他有点不好意思,不吃,还安慰我。他班长连续三个学年,一直当到小学毕业。</p><p class="ql-block"> 他应该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吧,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到他家玩,约他一起上学,寒暑假也喜欢到他家玩,那时候邻居家很多是吵吵闹闹的,他家很和睦,哥哥们都很开朗健谈,在他家玩耍是很开心的。</p><p class="ql-block"> 初中我们按成绩分在不同班级,后来他上了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就不再选择当时热门的复读,当兵去了,退伍后做生意也赚到钱了。我开始工作时候的某一个晚上还到他新家坐过,我们在灯下聊过天。后来基本没有碰过面,现在,日子就这样缓缓而过,我也没有想到再去见见面,因为想来也没有了可以闲聊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是三年级还是五年级,发生过一件事,让我很是郁闷。那时候课上有毛笔课,有布置毛笔作业。也不记得老师有没有指导我们如何握笔之类的,作业就是根据字帖描字,由于我写字认真,规范工整,老师就把我的作业撕下来,贴在教室后面墙壁上展览。下课的时候,还没高兴多久,忽然有同学发现了墙壁上的习作,除了我一个男生,其他的都是女生。于是班上的男家伙就开始拍手起哄,异口同声地边跳边反复吟唱:这么多的女生,一个男生。我还发现一向是我小跟班的表弟也跳了起来唱,都把我气坏了。到了上课老师进来才停下来,这件事一直到了下一批同学作业上墙展览,男生多了起来,他们才没有嘲笑我的“优秀作业”。后来被展览的同学很自豪,可是,我的毛笔作业再也没有达到上墙展览的水平了。我现在写不好毛笔字,客观上应该和之前这些同学的嘲笑有关。因为曾经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最终让我无法潇洒挥毫。</p><p class="ql-block"> 这是童年一段贫瘠的不快乐的记忆,这是一段成长的代价,虽然我不想成为代价,现在想起来,感觉自己是山间岩缝里的一棵不规则的小树,一边要抵挡自然界的风霜雨雪,一边还要努力的汲取养分,长成独特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威权。对威权的折服和崇拜,很多时候是一种不知不觉的自觉行为,不论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子。那时,这江湖威权在闭塞的乡村小学就盛行演绎了,以后,在时间的洪流里沉沉浮浮,我免不了参与其中,这,也许是一代人的宿命。</p><p class="ql-block"> 2023年12月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