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路上

晨曦

我要回家探亲啦！

1974年，是我在福建莆田29军军直侦察连当兵的第五年，这年的12月份，连里批准了我的探亲申请，允许我回山东潍坊老家探亲，假期15天。这是我离家在部队当兵五年来第一次回家探亲。其实早就该轮到我回老家探亲了，只是因为我把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让给了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家探亲的战友，所以我一直拖到上个月才申请探亲，没想到连里这么快就批准了。事不宜迟，我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吧。

我要先把我回家探亲的事告诉司务长，让他到司令部军务处给我办理探亲用的通行证。然后，到军人服务社买点礼物带回家。当兵五年没回家了，非常想念我的父亲、母亲，想念我的哥哥，这次回家不能空手回啊，要给我的家人们带点礼物。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我请假到军人服务社给我父亲买了一件鸭绒背心，还买了二斤一级茉莉花茶，二斤虾皮，买了两包桂圆干，买了二斤白糖，二斤红糖（在我老家买不到这些东西）。又买了些糖果，买了十斤桔子（福建的桔子便宜），这些东西装在我的提包里还不满呢。

听说我要回老家探亲，我们连里同年入伍的潍坊籍老乡有好几个来找我，想让我帮他们往家里带东西。特别是有几个老家离我家近一点的，更是非要我给他们捎点东西回家。有买茶叶的，有买虾皮的，还有买大料的。我再把这些东西装进我的旅行包里，就满满当当了。本来回家探亲的路途遥远，到济南还要换乘火车，再带这么多东西，实在是不方便，但是老乡让帮忙，也不好说什么，他们答应送我去乘坐长途汽车。

第三天早上八点，几个战友把我送到了军部招待所，坐上了开往福州的长途汽车（为了方便军部人员乘车去福州，从招待所每天早上有开往福州的一趟班车，下午再从福州返回军部招待所）。

我们军部离福州大约有一百多公里，汽车从莆田后卓出来，沿着福厦公路一路向北。基本上都是山路，汽车在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上行驶，速度比较慢，天近中午，才到了福州。我下了汽车，找了个小饭店，吃了碗米饭，喝了碗蛋花汤，然后匆匆忙忙赶往福州火车站，去买火车票。

我买的火车票是福州开往北京的46次快车，这趟车，是从北京开过来的，车次是45次，到达福州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左右。然后晚上八点再从福州发车去北京，车次就是46次。大约两天后，列车到达山东济南，我在济南下车，然后改乘胶济线上的火车，到我家乡潍坊，全程需要两天三夜的时间。

因为快到春节了，旅客比较多，候车大厅里，基本上没座位，我就去了军人候车室，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军人候车室里人不多，也非常安静，因为火车离发车时间还早，就跟身边的一个穿海军军装的人聊了起来。原来他的部队就在马尾海军基地，他是68年入伍的，他也要回家探亲，老家是山东济南的。我一听，挺高兴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山东老乡了，路上有个伴儿了，互相有个照应。因为都是当兵的，所以我们两个聊的很投机。

刚才我一进候车大厅的时候，就听到广播喇叭里在播放45次列车晚点的消息，由北京开往福州的45次特快，因为受大面积下雪的影响，火车晚点，至于晚点多长时间，没有播报。听说火车晚点，福州发车的46次想正点发车是不可能了，没办法，只有等吧。就这样，多亏还认识了一个战友老乡，还能聊天。

每当抬头向站台望去的时候，透过候车室窗户玻璃，我们看到偶尔有进站的列车上有白白的积雪，看来，铁路沿线雪下的不小。45次特快晚点的消息隔段时间就广播一次，我们只好耐心等待。下午五点，我们两个一人照看携带的东西，一个人去吃饭，轮换着吃完饭，我们就一直等到晚上八点，45次特快列车也没等来，

12月份的福州，夜晚还是有些冷，多亏了我穿了件大衣，系好了扣子，挺暖和的。我跟同行的那个海军，聊一会儿，迷糊一会儿。45次列车，也不知道啥时候来，就这样等啊！等啊！等到天亮，也没来，又从天亮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半，45次列车终于开进了福州火车站。真的没有想到，这趟火车竟然晚点了近24个小时。

晚上七点四十分，由福州开往北京的46次快车开始检票上车。我们两个也去排队等待检票上车，乘车的人可真多啊，因为我们昨天买了票的，由于火车晚点，没有走成，今天又有人买了46次车票，买了两趟车票的人，要上一趟车，所以人特别多。不亚如现在的春运，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春运这个词罢了。

检完票的乘客，在站台上奔跑着去上车，车门口上车的人特别拥挤。我们两个随着人流到了车门口，好不容易被人挤上车去，估计我提包里的桔子被挤烂了，先别管了，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来，然后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那个时候的火车票不卖座，上车随便坐，所以坐在哪里都可以。

车厢里人很多，非常嘈杂，找座的，问座的，放行李的，喊人的，乱成一锅粥。车厢里都坐满了，有几个没有座位的就站在走道上和车厢连接处。晚上八点整，46次列车“咣噹”一声起动了，缓缓的驶出了福州火车站，车厢里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我去茶炉打了两茶缸热水，我一杯，海军战友一杯，我们边喝水边聊着。车厢里的旅客们可能是从昨天开始等车等了一天一夜，都疲倦了，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昏暗的灯光下，有的旅客在低声交谈着，有的旅客坐在那里开始打瞌睡了。我也觉得有些倦意，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其实，我并睡不着，每当列车到站，有人上、下车，我都知道，并且抬头看着我和战友的行李。伴随着列车“咣噹，咣噹的声音，天慢慢的亮了，好多旅客还在睡梦中，我没有一点睡意了，索性拿条毛巾到洗漱间洗漱。

早上七点，列车上开始供应早餐。早饭是列车员推到车厢里卖的，主要是三毛钱一份的盖浇饭，盛在铝制饭盒里，里面有米饭有菜，我吃一份盖浇饭就足够了。还有一种早饭是炒面，五毛钱一份，需要自己到餐车用餐。中午饭和晚上饭还是三毛一份的盖浇饭和炒面，我吃的都是盖浇饭。

火车经南平，过来舟，进入江西境内，到鹰潭后，列车拐弯向东面的浙江开去（七十年代，46次列车运行线路跟现在不一样）。车到浙江金华，上来了一位抱着小孩的妇女，没有座位。看她抱小孩挺累，我赶紧起来给她让座，她很感激，说她刚刚生了小孩才十四天，她这是要从金华去上海。一个人带孩子坐车，还带着行李，真不容易啊！我赶紧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她坐，我年纪轻轻的站到上海也没关系。和我同行的海军战友看到我没座位了，起身要把他的座位让给我坐，我哪能坐啊，他说我们两个轮着坐，就这样站一会儿坐一会儿，一直到上海。抱小孩的妇女下了车，我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火车过了上海，向北偏西北方向开去。路过了苏州、常州、镇江、南京、蚌埠和徐州……等城市。第三天的早上，到达了山东省的省会城市济南。46次快车从福建省的福州发车，这一路途经了江西、浙江、上海、江苏、安徽到山东，共六省一市。这些省市都有名吃，如浙江的金华火腿，南京的小笼包，江苏的镇江香醋，安徽符离集的烧鸡等。在火车站站台上有手推食品车叫卖，我们坐在火车上从窗口就可以买到。那些好吃的美味，至今念念不忘。

我跟同行的海军战友一起在济南下了火车，战友再去乘坐汽车回家。我在济南转车坐上了东去潍坊的火车，大约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到家了，阔别五年的家乡，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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