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文/王栩</b><br><br><b>(作品:《隔壁》,[美]托拜厄斯·沃尔夫 著,孙仲旭 译,收录于《北美殉道者花园》,译林出版社,2016年10月)</b><br><br>从一些零散的文字描述可以得知,《隔壁》里的这对夫妇过的日子是凄苦的。无论是男主人自己竖起来的白色尖桩栅栏,还是妻子生病时,男主人对她的照顾,皆强调出了一点,他们家境平常,生活并不富余。相比他们隔壁的那家人,经济上的天壤之别极易判断。<div><br>隔壁那家人每晚都会把灯全开着,“楼上楼下都是,好像钱多得花不完”。“我”对隔壁的这一幕不是羡慕,而是心疼。心疼隔壁那家人在生活上的无端浪费。可那不关“我”的事,“我”在意的是那对夫妇激烈的吵闹,却无计可施。</div><div><br>隔壁的吵闹声像是某种挑衅,不会顾及他人感受的肆意妄为。吵闹中,男的打了女的,在“我”妻子看来,就像打了她一样。这足够引起“我”妻子的同情。事实上,当隔壁的夫妇又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时,“我”妻子的同情便随之灰飞烟灭。</div><div><br></div> <div><br></div>看来,沃尔夫想表达的主题再明确不过,人类与生俱来对生活最纯粹的认识,对情感最美好的坚持只会在贫贱之人的内心长存,它是世间唯一的真理。就算一切都在来势汹汹的发生变化,这个真理也会在《隔壁》里那对贫贱夫妻一类人的坚守下得到伸张。<br><br>在对世间真理的坚守下,人物“我”堪称纯粹的人。隔壁那个女的对不会说话的小孩儿恶言恶语让“我”不齿,那个男的暴打一条狗更令“我”嫌恶,“我”没用个人品德严格要求自己,可品德对提升一个人的精神层次不无裨益。<br><br>尽管“我”和妻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快活,不看电视,早早睡觉,以节约不必要的用度,但活在贫贱处仍然有值得守望的东西。沃尔夫用金银花和三角梅予守望以真爱、坚韧的含义,这两种植物在隔壁男人和狗的破坏下长不出什么来,却在形式上守望出对未来的期待。<br><br>有所期待,“我”和妻子生活在贫寒中也会收获简单的幸福。这对贫贱夫妻买不起两个人合睡的大床,分别睡在两张狭窄的小床上,在凄苦的岁月里互相慰藉,升华出浓醇的爱。这份爱情里有一种叫做共鸣的东西,它是连接“我”和妻子精神的支柱,隔壁那对男女早就在精神层面失去了它,这让他们的生活除了拥有丰裕的物质,看不出有任何值得他人欣羡的范式。<br><br>不过,在时代环境的影响下,拥有丰裕的物质是值得人们为之产生追求的动力。物质主导着人们所过的生活,以隔壁那对男女为例,“那似乎就是他们想过的生活”。至少,他们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这是人类前行时必然的演变过程,从原始的纯朴到当下的混乱。<br><br>混乱中,除了物质主宰一切,没人对身边那些代表了文明与美好的象征之物正眼相待。“我”举了一个能够说明时代现状的例子,一个朋友告诉“我”,他曾经“在伊斯坦布尔看到有人背着一架三角钢琴在街上走,人们只是绕过他继续走”。伊斯坦布尔,一个隐喻,与文明有关的一切在这里繁衍生息。时代现状给予这座城市当下的冷漠,人们对钢琴,追求美好的象征之物的冷落也份属必然。<br><br> <div><br></div>“我们对任何事情都会习以为常”。物质的主宰,混乱的生活,乃至于纯朴的守望,对它们的习以为常是契合当下的时代特征。隔壁那对男女让他们的生活充满吵闹,是他们对混乱的选择。他们的日子里不会有岁月静好的一天,那一天已然在人类的演变过程里永久的失落。<br><br>“我”和妻子也不会迎来此生的岁月静好,只会在凄苦中继续守望。好在还有梦,足以弥补时代种下的缺憾。<br><br>小说里的那个时代自有它的造梦机制。电影,以献媚于时代的方式萃集了受人们追捧的主流价值追求,并将其通俗的表现在故事里。这个故事名叫《黄金国》,是“我”和妻子观看的一部电影,以探险的名义掩盖了掠夺财富的内核。“我”不喜欢它,究其本质,杀戮和自相残杀的情节让整部电影戾气横生。对财富的拥有建立在流血与死亡上,它无疑违背了人类演变的初衷。电影的结尾,所有的健全人都倒在了距财富咫尺之遥的地方,只有故事最初的那个盲人走进了黄金国。“我”知道这个结尾,更不喜欢它。<br><br>它是应时代潮流而生的结尾,难免庸俗到了极致。沃尔夫没有展开他的谜底,而是以一种理想化的笔触书写他之所以在小说里放进一部电影故事极力要达至的深意。<br><br>《黄金国》,源自时代造梦机制的产品,在献媚和庸俗的路上走得越远,越发观照出理想失落的时代一无是处。“我”的梦对应于时代的造梦机制,是对理想纯粹的呼唤。它同样以一部电影故事作为表现,表现“我”这类人对何为理想的纯朴观念。<br><br> <div><br></div>在“我”编出来的电影里,也有探险队。不是去寻找财富,而是横渡大海,去往一个陌生的土地。故事里也会死人,死于事故和野兽攻击,绝非死于人们之间的暴力。“我”在故事里设计了食物耗尽,探险队把狗吃掉的情节。“这是这部电影中让人难过的地方”。它是“我”这类人心性中唤做悲悯的那种情结,对世间生灵的悲悯。悲悯情结让“我”的理想回到了人类原初的形态。那个形态以白色呈现在故事的结尾,全身覆盖了白色花瓣的探险队“像白色树木生长在从无人迹的土地上”。<br><br>一切重来,即为“我”的理想的主旨。这个理想纯朴,在凄苦的岁月里对“我”和妻子的意义不大。可生活缺少了意义的时候,还有造梦的能力保持内心的不变与单纯,它本身就是一种意义上的完美。<br><br>2023.12.7<br><br>——文中图片均为网络配图,与正文内容无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