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父

无瑕

我的姑父

今天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2023年农历十月二十四日。我的姑父寿终正寝，很安详的躺在那里，享年78岁。看着他瘦削苍白的脸，我的心蓦然地被牵引着想起他的一系列好来。

我的姑父是一位老实巴交又心灵手巧的农民，可又被大伙亲切地称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小木匠、小铁匠、种田能手、养牛行家......真的是头衔多多呀。

我刚出生的时候，差点儿就成了那个喊姑父爸爸的人。

一日，快九十岁的老奶奶有些糊涂了，她突然跟我提起一件事：你刚出生的时候呀，差点儿被你姑妈抢走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姑妈比爸爸年长，结婚比我的爸妈早，但是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她眼见得我的爸妈都生了俩娃了，就心急如焚起来，一个劲地说这个刚出生的小人儿像极了她的模样，她就跟奶奶和妈妈商量要把我抱过去养。我一出生妈妈就生了乳痈，疼痛难忍，据说为了不影响给我喂奶，她忍着痛不打麻药让大夫硬生生地动了刀儿，那个刚出生的小小人儿因奶水不足饿的日夜啼哭，大概把妈妈也哭的烦了，大概是妈妈太疼了，也许是看我饿得可怜......我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一个当妈的居然同意了奶奶和姑妈的建议：把还没出满月的那个我抱给姑妈养。

老奶奶说她实在无计可施，她抢不过姑妈，拗不过奶奶，只能任由姑妈坏事做尽，抢走她的心头肉。她说：那些天，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只盼着我的爸爸学习快结束，盼着我爸爸去把我夺回来，如果我的爸爸再晚回来几天，她就打算差人给我爷爷拍电报，要求他回来把我抱回家。

在老奶奶快要熬不住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这祖孙俩跑到姑妈家趁姑妈不注意，强行把我抱回了家。老奶奶说，那时候，我的姑父已经为我买了一头羊，专门挤羊奶喂养我，老奶奶还说，襁褓中的那个我，吃的饱饱的睡的香着呢。自此，我就长在了老奶奶的怀里，她吃饭睡觉都要搂着我，我的爸爸则任由他的姐姐他的母亲骂了一顿又一顿，就是不肯点头把那个小小的我抱给姑妈养。来年春天，一位远房亲戚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儿，答应给姑妈养一个，转过年来，姑妈又抱养了一个男孩。自此，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纷争，姑妈和奶奶才肯罢休，老奶奶和爸爸才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再后来，姑妈怀孕生了一儿一女，她已经四个娃了，姑父还不满足，他还想继续生，可是计划生育来了......

可巧我的妈妈是一位计生干部，妈妈被安排去给姑妈做工作，让她去做引产.......姑妈做了引产之后，爱子心切的姑父把这笔账算到我家头上，一向老实又略显木讷的姑父，把我们家盛饭的碗、炒菜的锅、舀汤的勺......砸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我妈妈那心爱的缝纫机也挨了一闷棍，被打成了歪脑袋。

从此，姑父喝点小酒就往我们家跑，酒壮英雄胆，除了骂、砸，还要伸手去领我的哥哥或者弟弟，他说让我们家赔他的孩子，他要领走哥哥弟弟其中的一个去给他当孩子。哥哥弟弟使劲挣脱着姑父的手，而我妈妈也死拽着他俩不撒手，我就想，既然他俩不愿意去姑父家，那就我去吧，去姑父家还能喝上羊奶哩，我愿意去！于是，我跟姑父说：他们不愿意去，姑父你领我走吧，我愿意去！姑父使劲推搡了我一把，厉声喊道：我不稀罕丫头片子！！

妈妈被姑父气得大病一场，全家人都盼着爷爷回来主持公道，我跟爷爷说：姑父嫌我是个丫头片子......爷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柔声又细语地跟姑父说：你无父无母，想当年你盖房娶妻，花的都是我的工资，你看看你现在却把我的家砸了个干净。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政策是国家定的，不是你弟媳定的，她干的这份工作，她就要承担这份责任，你超生，不遵守国家政策是你的不对，你不该也不能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另外，我老任家的孙女老任家稀罕，用不着你稀罕！你就是稀罕我也不给你！

后来，妈妈辞工不干了。她办起了工厂，当起了女强人。

再后来，我问妈妈有关老奶奶的话是否属实，妈妈说：那是老奶奶讲的糊涂言，不要相信！

妈妈不再是计生干部，再也不用管姑父家超生的事，姑妈姑父就开始东躲西藏，最终得偿所愿，又生了两个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