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从医院看望老爹出来，上午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走了，于是走走等等停停，看看有没有出租车搭乘。新中医院建在离高速口不远的郊外，路边是广阔的农村天地 ，走在冬日暖阳里的乡路村边，挺好！</p> <p class="ql-block"> 高远的蓝天下，绿绿的油菜地延伸向割完稻谷的大地，留在地里的稻茬在头顶的蓝天与脚下的绿地之间像长长的金色飘带，灿烂地昭示着又是一年的丰收。再远处是五色斑斓的树林，鳞次栉比的楼群在树叶的掩映下不甘地鼓噪着城市的繁华。我还是喜欢脚下的黄土地，沿着枯草杂长的田埂，走进还未被翻耕的谷地，像是走进了我的童年。那时候村里仓库的稻场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草垛，我们喜欢在草垛旁跑来跑去地捉迷藏，草垛里经常有猫儿狗儿或人儿打的洞，我们就躲在里面紧张兴奋地等着同伴们的发现，温暖柔软的草垛里谷杆的清香混杂着阳光曝晒过的味道，我们猫在里面会觉得有种既秘密又刺激的安全。</p> <p class="ql-block"> 空气里燃烧谷杆后的味道像是一阵风轻轻地吹开了我童年记忆的门窗。我是在乡下奶奶家读的小学一年级，有一次逃课，跟隔壁家的表姐去别人家地里偷红薯，因为没有盗窃工具，只能用削铅笔的小刀一点点地边抠边挖，十根手指冻得像十根胡萝卜,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巴仍是“偷”劲十足。“哪个屋的死伢在偷我家红薯，等我捉到狗腿打断”，有人发现了！“快跑！”表姐拉起我，连滚带爬恨不得四条腿跑起来。我们疯似地跑进了一户人家的菜园子，心跳得像战鼓般擂动，气喘如牛般粗重，却紧紧地捂住胸口拼命屏住气，生怕我们的心跳和呼吸被后面穷追的人听到。追赶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在园子外面蹦哒了几圈，听到气急败坏地脚步声走远了，我们才战战兢兢地从园子里爬出来，发现双腿已抖索地走不了路了。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那么惊心动魄地历历在目！因为这次偷红薯事件，我被父母很快地转学到城里，从此结束了奶奶管制下的下雨不早读下雪不上学的幸福乡读时光！</p> <p class="ql-block"> 路边都是农户家的菜园子，白菜整齐有序地像地里开出的花儿，皎白的菜杆衬着翡翠似的绿叶，那么肥实娇嫩。茼蒿挤手挤脚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仿佛能够听到它们的叽叽喳喳。萝卜迫不及待地从地里探出白白的半个身子，全然不顾头顶上厚实的“绿帽子”。扁豆的根叶虽已枯萎，但还在努力汲取着营养，羞涩地开着小小的紫花，藤蔓子上吊着几个干瘪的扁豆。一畦菜地居然还挂着茄子，好像已经过了吃茄子的季节，但它们就那么意外地挂在那儿，给你冬天的惊喜。许是好长时间没下雨了吧，菜园子里农户们都在给菜地浇水。想起家里的老奶也是这样经常提着水桶浇菜园子，桶里的水都是洗菜积的脏水，她都舍不得倒掉。而我们呢，随处都可以看到丢在路边、留在餐桌上的纯净水瓶子，瓶子里喝剩的水安静地被遗弃在那里，然后被当作废水倒掉。老人们总是比我们更懂得珍惜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热闹的小区边，扭头看看溜达着已走了一个多小时的乡村土路，想再拍拍菜园子和浇园子的老奶奶们，一个挑着货担的老人走过来问我几点了，“一点多了”，他迟疑了半天没有离开，问我买针线不，他的货担的格子里摆满了针线、顶针等手工杂货用品，这应该是我奶奶那个时代用的东西吧，我问他还有人买这些东西吗？他笃定地回答：“有啊！”这时过来了一辆出租车，来不及跟他再说些什么就上了车，后悔没有把他的货担拍下照，没有买些他的针线。出租车已驶进了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中，老人挑着货担的背影越走越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