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向西 之 若羌

兰花花

　　其实某人知道，西宁向西小环线之行，最让我心驰神往的还是——若羌。无论是追溯古代文明的脚步，还是欣赏神奇瑰丽的风光，若羌，都能带给你超乎想像的别样体验。

　　若羌，西汉为西域婼羌、楼兰（鄯善）国地。是的，就因这“楼兰”——记忆中的楼兰，总是与金戈铁马连在一起。你看，“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吹之一曲犹未了，愁杀楼兰征戍儿”“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这些信手拈来、如雷贯耳的诗句，让我们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座边塞古城狼烟四起、激烈征战的腾腾杀气。

其实，扼守丝绸之路咽喉要冲的楼兰，当年也曾驼铃悠悠，商贾不绝，显赫一时，一派“七里十万家”的繁荣盛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淹没于沙海死亡之地，留下无数未解谜团。所以，人这一辈子，怎能不去一趟楼兰，不去一趟谜一样的楼兰？

　　于是，我们在茫崖只做了匆匆过客，翡翠湖那晶莹剔透绚烂绽放的盐花白、那大片大片浓得涂也涂不开的抹茶绿，映衬着远方的山脉和天空的云彩，给极致孤独的茫崖平添了万千柔情。但纵使这般柔情也没能留住我们的脚步（当然某人还抱怨我没让带无人机，否则就可以把这美景一片搞定），我们还是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丝路楼兰、秘境若羌。

　　从茫崖到依吞布拉克的曲折艰辛和不确定性我此前已经作过描述。在依吞布拉克古道宾馆前坐上维族大叔的商务车后前往若羌，一路便是漫长而愉悦的坦途。

　　说是漫长，因为我们车过依吞布拉克收费站后，很快就驶入了去年8月才建成通车的依若高速（属西和高速的一段），车辆基本都是在高速上疾驶，竟也有300公里近四小时车程。而此前走G315国道至少要七八个小时。当然，在新疆这距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说是愉悦，这条双向四车道的高速从柴达木盆地到塔里木盆地，在漫漫黄沙与荒芜戈壁中蜿蜒穿行，穿越沙天浑为一色、荒漠沉寂无边的两大“无人区”——全国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动植物王国、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全国唯一的阿尔金山-罗布泊野骆驼保护区。仅此，足以让无数人惊羡不已。

　　某人占得先机坐在副驾上，在这最雄奇的公路上不停地拍摄最狂野的风景，比如沙丘绵延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比如冰川密布的木孜塔格冰峰，比如雄奇巍峨希尔曼莱雪峰……目之所及，是无尽风沙的戈壁大漠、亘古静谧的草原湖泊、连绵不断的群山雪峰，每一个角度都呈现出无与伦比的荒莽气象，每一幅画面都是此生难以见到的大气磅礴，自然，野性，大美，慑人心魄。

　　途中，维族大叔为驱倦意，不时会摇下车窗。那些仿佛从远古荒野吹来的风啊，那些风中的惊艳和感动，猝不及防地袭来，在我深深长长的呼吸间沁入心脾，陡然生出一种安静的奇异力量。沉淀在茫茫沙漠中的若羌，就这样在我急切的眺望中，越来越近。

　　夜晚8时左右，进入若羌县城。此时长河落日，瑰丽壮美，十分震撼。说起若羌之大，她独占新疆东南角，是中国第一大县。这片土地上，不只有沙漠、绿洲、草原、雪山等独特的地貌景观，更有楼兰古城、米兰古城、小河墓地等历史文化遗存，藏着数不清的古老传说，让人为之心动。说起若羌县城之小，她只是若羌河冲击的一小片绿洲，曾被人形容为“一条马路三盏灯，一个喇叭全县听。”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街巷宽阔、绿树成荫，车水马龙，嘈杂喧嚣。街头巷尾，全国各地牌照的车辆比比皆是；酒肆排档，南腔北调各地口音此起彼伏，满是人间烟火，却依然低调到让人心疼。

　　入住酒店，一身疲惫的我把自已扔在床上，无暇他顾。这时，某人拉开窗帘，叫我来到窗前——天哪天哪！就在窗外，就在夜幕下，那让我心驰神往的楼兰博物馆熠熠生辉、美轮美奂、美不胜收。此时此刻我觉得，这一路走过荒漠、穿过戈壁，越过神奇壮美的阿尔金山，其实只为与“楼兰”相遇而来。在我惊呼中，某人不无得意地说，提前多少天就预订了这家酒店，专门强调要这朝向的房间，只为能与“楼兰”面对面。嗨，这功课也做得太到位了吧。

　　这时哪还有什么困倦疲乏，我俩迅速下楼穿过马路直奔早已打烊的博物馆，朝圣般地围着博物馆转了又转。博物馆层叠错落，一侧是现代特色建筑，另一侧则模仿米兰佛塔而建，极具有浓厚的古楼兰建筑特色，在灯影交辉下、在水面倒映中如梦似幻、空灵绝美。

　　我凝视“博物馆”上方硕大的“楼兰”二字，对曾经已读诗文进行全面复盘，又有“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拂拭腰间，吹毛剑在，不斩楼兰心不平”“属国归何晚，楼兰斩未还”等诗句脱口而出，那些场景好像变得鲜活起来，不由感慨历史上这楼兰小国到底招谁惹谁了，同仇敌忾、刀光剑影“诗伐楼兰”究竟是为哪般？

　　又近距离端详墙壁上巨幅楼兰美女浮雕，心底依然无法释怀她那诡异的美艳。

　　楼兰的过往、楼兰美女的神秘，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与惆怅。明天，一定早早来打卡“楼兰”，触摸一下那藏在沙漠深处的千年印记。

　　也许心情过于急切，北京时间7时就醒了，而博物馆要新疆时间10时才开馆。终究还是耐不住性急，早早过去，看到米兰佛塔上空鸽群盘旋“招摇”，微风中一声声鸽哨悠扬回荡；看到沐浴在晨光中那美若天仙的楼兰美女，她曼妙的身姿，她秀丽的面庞，她深深的眼窝，她卷翘的睫毛，她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一抹神秘叵测的微笑，惊艳众人……

　　终于开馆了，虽然不是旅游旺季，前来参观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作为独一无二的“楼兰”主题博物馆，这里云集了楼兰的一切：从楼兰古城、米兰遗址、小河墓地等处考古得来的皮靴、织锦、彩棺、木简、陶器、玉石、钱币等珍贵实物，野牦牛、藏野驴、藏铃羊、野狼、野鸡等野生动物标本，以及著名的“有翼天使”壁画等。从中静静地解读楼兰国兴起、鼎盛和神奇消失的过程，真是道不尽的沧桑，看不尽的深邃。

　　而镇馆之宝的确有点重口味——8具干尸。说真的，虽然是奔着他们而来，但终究不敢细细端详，当然包括在小河遗址发掘、名为“小河公主”的楼兰美女。博物馆外墙上的巨幅浮雕就是由她复原而来，但面对干尸还是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被各类文学艺术所美化，但干尸毕竟是干尸。

　　走出博物馆，在惊叹楼兰美女历经4000年不朽的神奇之时，不由感慨，于神奇的楼兰而言，我们不过是姗姗而来的过客，而楼兰美女只能在这亘古的沙漠做着亘古的梦。一声长叹！

　　当然，要看楼兰美女的艺术之美，楼兰文化公园是不能错过的。“楼兰美女”大型雕塑是整个公园的压轴之作，整体造型与若羌典型的雅丹地貌相吻合，楼兰美女随风飞舞的长发、如梦如幻的双眸、美丽神秘的脸庞与粗粝的雅丹地貌巧妙地融为一体，以戈壁风沙的效果表现出鬼斧神工的时空感，使楼兰美女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美。

离开时天色已暗，再回眸，看到楼兰美女在飒飒秋风中神秘微笑，在落日余晖中深情凝眸，在岸边，也在水中。

　　某人说，感觉她目光所及处处皆是楼兰，而我也时时感受到了楼兰的历史文化气息。

想来，空间上的浩瀚广袤只是若羌众所周知的独特表象，而时间上的丰厚积淀才是若羌让人难以企及的独特内涵。

　　那么，来若羌吧。让我们一起——不到楼兰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