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遵义会议纪实——侃 侃 陈 述(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过境迁。毛泽东又重新握起这支战争成败得失的见证的公鸡牌铅笔,心情格外复杂,手中短短的几寸铅笔,似有千钧重量!今天圈圈划划的,不是向敌人发动进攻的命令,而是在批改着一份党和红军遭受巨大侵害之后的报告记录。这支还剩下半截的铅笔,凝聚着毛泽东几多心血、几多欢乐与几多痛苦!</p><p class="ql-block">夜凉如水,寒气逼人, 毛泽东感到身子冷了起来,头也开始昏痛起来,于是他踱到床头,揭起覆盖在包袱皮上的一张印有“祝君早安”的白色毛巾,将头包缠着。这块毛巾还是进遵义的第二天,他在丁字口买来的,上面印着遵义“三友实业社”几个红字。接着,他又披上那件袖口已经破损、露出棉花的旧灰大衣,坐在窗下沉思默想起来。</p><p class="ql-block">“咚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打断了毛泽东纷繁的思绪,他走过去打开房门,赶来开会的李卓然一身泥浆踏进门槛。</p><p class="ql-block">“老李,你们来啦!”毛泽东吃惊地握住李卓然冰凉的手说。</p><p class="ql-block">“毛主席,你还在工作?”</p><p class="ql-block">“我在研究白天博古同志的讲话。”</p><p class="ql-block">“昨天深夜才接到恩来同志的电报,今天和少奇同志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遵义城,会,已经开始了吧?”</p><p class="ql-block">“开啦,开啦,今天开了一天,你们来得好,明天,把五军团的情况在会上说说。”毛泽东一边回答,一边走到桌边,拎起三磅暖水瓶给李卓然倒开水,“老李, 坐下来歇歇, 喝口热水暖暖。”</p><p class="ql-block">借马灯的亮光,李卓然看见毛泽东的面颊十分消瘦,一脸倦怠,那一星如豆微弱的寒光,映衬着他那瘦削的面庞, 更显得有几分苍白,但宽宽的前额下那双睿智的大眼, 却闪着明澈的光辉。李卓然想到,毛泽东头上之所以缠着毛巾,显然是因身体不适或者感受了风凉的缘故,李卓然喝了一口开水问毛泽东:</p><p class="ql-block">“毛主席,你身体不舒服吗?”</p><p class="ql-block">“有点不舒服,近来,觉又睡得不好,头常昏痛。”</p><p class="ql-block">“那你要留神哩,看你消瘦得很。”</p><p class="ql-block">毛泽东淡然一笑,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便咳嗽起来。稍停,他笑着对李卓然说:</p><p class="ql-block">“这几年倒霉,身体又不好,真是祸不单行。不过, 不要紧,前几年在井冈山当‘山大王’,锻炼了一下筋骨,有那个时候的底子,想来是累不坏的,垮不下来。”</p><p class="ql-block">李卓然在一旁抿嘴笑着。</p><p class="ql-block">毛泽东关心地问道:“撤离苏区以来,五军团怎么样?”</p><p class="ql-block">李卓然一摆手:“问题多哟。”</p><p class="ql-block">“你简单讲讲。”</p><p class="ql-block">“突围出来,五军团一直担任后卫,掩护野战军转移,辎重、挑子一大摊,东西太多,一天走不上几里, 大家情绪很大。”</p><p class="ql-block">毛泽东盯着李卓然:“这怎么行!”</p><p class="ql-block">李卓然进一步说:“五军团的三十四师,担负全军的总后卫,走在最后头,过四道封锁线时,在湘江战役中,与敌人浴血奋战四天五夜,弹尽粮绝,政委程翠林,政治部主任蔡中壮烈牺牲,师长陈树湘受伤被俘后,自己绞断受伤的肠子, 也壮烈牺牲了。这是我后来听到的……”</p><p class="ql-block">毛泽东长叹了一声:“唉……,突围出来,实行的是打狗战术,三十四师是一支名副其实的打狗队,前有敌人,后有追兵,拿棍打狗,边打边走, 打不胜打哟, 当然损失得最惨。”</p><p class="ql-block">李卓然沉痛地说:“这个师全完啦。”</p><p class="ql-block">毛泽东站起来,背着手, 不安地来回踱着:“我一直走在前面,还不大知道你们的情况呢。明天, 你代表五军团,一定在会上说说。”</p><p class="ql-block">毛泽东特别关心会议的进程,他认为白天同志们的发言,对“三人团”的问题开始有所触动,但感到前线指挥员们用实际事例对“三人团”的批评不够。既然李卓然有亲身的体会,他完全应该代表五军团在会上好好发言,讲讲这支殿后部队的苦衷, 看看突围西征以来,下面的指战员对指挥这场转移的领导们到底有些什么意见,好从另一个侧面来看看他们犯的错误。于是,当他一听到李卓然讲起部队的不满情绪时,他便动员李卓然在会上发言。</p><p class="ql-block">李卓然知道毛泽东有夜间工作的习惯,有时甚至可以通宵达旦不寐。本想再和毛泽东攀谈一会,交换一下意见,顺便了解一下会议的情况。但他发现毛泽东身体不好,显得特别困倦,心想应该告辞啦,让毛泽东好好休息。于是说道:</p><p class="ql-block">“毛主席,你休息吧,多保重身体。”</p><p class="ql-block">毛泽东说:“我已经习惯了。知道吗,你同少奇同志安排住在老城总司令部里面,赶了一天路, 累了, 也该休息啦,明天还要开会。”</p><p class="ql-block">毛泽东送走李卓然后,坐在桌前, 展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信笺,打开铜墨盒, 握住毛笔,借马灯的一束光辉,俯首疾书起来。</p><p class="ql-block">李德在会上遭到批评,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在总部吃晚饭时, 毛泽东又谈起关于吃不吃辣椒的事, 认为毛泽东旁敲侧击,有意讽刺他,更增添了他的一番烦恼。他走出总司令部,匆忙地拐了两道弯,回到住地。</p><p class="ql-block">李德下榻的地方是一个地主的房子,四合院,离大街不远,较为安静。房屋不算太高,纯是木板装嵌,漆着猪肝色的土漆,屋顶盖小青瓦。木板壁上面是由竹片夹的小块墙壁,粉糊石灰,倒也洁白规整。屋前有一个过厅,放置着镂刻得颇为精细的一张八仙桌和八把太师椅。这家地主逃跑时,来不及搬走的一些东西全堆在屋子的阁楼上。从房屋的格局和主人未及搬走的财物来看,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土老肥。</p><p class="ql-block">李德穿着的那双大皮鞋咚咚咚地穿过过厅,走进他的卧室,一屁股坐在一张雕花靠背椅上,大声喊道:“黄英夫!”</p><p class="ql-block">特务员小黄闻声从侧屋走进李德的住室,用一口福建话问道:“顾问,有事吗?”</p><p class="ql-block">“到休养连把肖月华赶快叫来。”</p><p class="ql-block">“好。”小黄退出房间,看见顾问一脸不高兴, 心想是不是开会挨了批评。</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工夫, 中等个、短发、微胖的肖月华来了。天黑下来,小黄替李德点亮了桌上的桐油灯, 问道:“顾问没吃饭吧,炊事员早准备好了,等着哩。”</p><p class="ql-block">李德不耐烦地说:“吃了, 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