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烽火岁月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晚霞照在一张张渴望的脸上,爷爷的举动和话里话外的话拴住了他们的心,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佝偻着的身子里总是充满神奇的力量,就像纸张发黄的线装书,时间的履历覆盖了蹉跎岁月的光华,研读才发现它的价值。爷爷就是这样的人,普通的小事里总有闪光点。今天,知青点的年轻人,任谁都想不到他们和爷爷有如此的渊源。是天意,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眼前的小事却也揭开了爷爷心里遗留的伤疤,也勾起了老乡和知青们的好奇。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所产生的凝聚力和影响力,这正是一个共产党人在群众中所具备的能力和作用。他们在想象着爷爷迷一样的青春岁月,思考着是什么样的魔力把他们聚集在这月牙塘畔的知青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西沉的夕阳笼罩在庄塘天空,那一塘月芽儿秋水记录了瞬间的人世沧桑。爷爷猛吸一口旱烟袋,环顾四周看了看知青和乡亲们,低下头爱惜的拍了拍脸贴在爷爷的胸口上还在抽噎的李燕后背,意味深长的缓慢的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烟味裹挟在秋风里,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又给每一个人带来别样的安全,所有的不解和迷茫都安全着陆。魏明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李燕,李燕伸手接过来,小声的道了一声谢。董明成将手里的板凳放平稳快速的扶着爷爷坐在板凳上。爷爷面向韩精兵五人招了招手又转向老二队的知青们说:你们都是从同一个城市来,还是校友,不打不相识,今天你们就算认识了。知青们点了点头,微笑着互相握手言和。老二队的乡亲们看见此情此景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爷爷坐在板凳上,知青们将他围在中间。不愿意离去的老二队的乡亲们也向爷爷靠拢过来,他们都安静的等待着,期待着爷爷的讲述,就连好动的小爷爷也收敛了许多。晚归的耕牛,哞哞的呼唤着同类,没有出工的牛在牛棚里回应着,是彼此的问候,还是诉说劳动的快乐,一呼一答到也和谐;动物有情,彼此珍惜,何况人类。从田里收工回来的别的队里的农民带着疑惑远远的观望着老二队的知青点,纳闷的想着,都是晚归的时间,咋聚集这么多人。放晚学玩闹的孩子早把消息打探清楚,不大不小的圩子里已经家喻户晓,那个有点神秘的老兵又在讲革命的战斗故事。因为学校每年开学的第一课,校长都会亲自请爷爷作报告,告诉孩子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或许孩子们听的多了,爷爷的路数他们已经能烂熟于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还是老队长提了个头,开口说道:“叔叔,你就给大家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吧”。爷爷将未燃尽的烟袋锅余火磕在凳子上面,一边思考着一边将烟锅伸进放烟丝的荷包里,拇指和食指隔着荷包拿捏着将烟丝摁满烟锅,抽出烟袋将烟锅翻转把磕在凳子上的余火又摁进烟袋窝,用大拇指压实,滋啦滋啦的猛吸几口,烟袋锅的火也一明一暗的燃烧起来。也许,旱烟提神,爷爷的脸色渐渐的红润起来。浓浓的呛人烟雾,又把他带回到硝烟弥漫的青春岁月里,他的思绪在飘渺的烟雾里缠绕翻滚,青春岁月里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爷爷生活在洪泽湖畔,黄河决堤带来的冲击平原形成了肥沃的土地。一家人靠给地主扛长工生活,爷爷住在圩子里,圩子是华北平原特有的村庄,四周取土垫高中间地面,取土的地方互相挖通连接,就自然的形成了沟。皇家叫护城河,老百姓叫圩沟,水面宽阔的叫湾,圩子即防洪水又防匪患,又像古代的城,有东门西门,老百姓外出都从吊桥上通过,白天放下通行,夜里将吊桥升起,守夜的人每一家男人轮流值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从圩子建成以后,庄子里来过三支队伍。第一次是国军,也叫中央军,爷爷那辈人都叫他们小氓兵。他们说的是南方土语,带着枪支弹药,着一身黄色衣服。保长亲自安排每一户人家管饭,他们见到好吃的强要,见到漂亮的妹子小媳妇色眯眯的盯着人家,说几句插科打浑不上纲的话,老百姓都隐忍着,不敢怒不敢说,吃饱喝足把干粮袋往你家饭桌子上一扔,吆喝着老乡把粮食给他装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小氓兵离开没有几天,庄子里又来了一位女性,五四式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的土布对襟褂子,灰色的土布裤子打着绑腿,脚穿黑色土布圆口鞋。她叫林颖,她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待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她在乡亲面前宣传抗日救国思想,不做亡国奴,告诉他们为什么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地主豪绅欺负,还要交苛捐杂税。告诉大家共产党的队伍是打鬼子军队,是老百姓的队伍,让大家跟她一起闹革命,等革命胜利了,做新的世界主人,做自己的土地主人。她不仅会说人长的也漂亮,挨家挨户串门时,白色上衣特别显眼,老百姓都私下称她“小白褂子”,这个称呼是哪个时代里最美的头衔,话里带着浪漫羡慕前卫的成分。陪伴她来的是新四军师长彭雪枫的警卫员,是那个鬼见鬼怕人见人愁的杀人不见血的朱三麻子。他是我爷爷的表哥。那天晚饭后,庄子里又来了一支打绑腿穿草鞋灰军装的队伍,黑底白字的臂章上写着新四军。他们没有扰民,住在我家的偏房里。鸡叫三遍后悄悄的离开了村庄,那天,爷爷就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一年,日本鬼子大扫荡,新四军跳出外围作战,林颖带着游击队和部分伤病员在洪泽湖一带打游击,号召各村庄老百姓实行坚壁清野,灵活应用敌进我退策略。鬼子从县城一出动,地下交通员早已把消息传达各村,庄子里只剩下年迈的老人,走的动的都跑鬼子返了,等鬼子走后在回村庄,整个村庄房屋被烧的差不多,爷爷的祖父栽的枣树也被日本人砍了当柴烧,偏房里架着一口牛头大锅,锅里是爷爷的父亲养的猪崽的头颅,架起的锅下是爷爷的祖父的被烧掉的枣树柴块。那天,庄子里吓傻了一位同姓太爷,日本人没有抓到新四军,逼问他“新四军那里的”,将军刀在他秃了顶的头上荡来蹭去,好在爷爷的东家许姓大地主保下了全村老人的性命,告诉日本鬼子“良民大大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爷爷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晚霞说道:还是从那夜离开家说起吧。他又望了望乡亲道:你们都知道“小白褂子”和“朱三麻子”吧。大家点点头以示回答。爷爷继续道:他们俩个是我的引路人,他们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让我下定了决心跟他们干革命。那天夜里我跪在院子里向父母亲磕了三个头,含着眼泪跟着他们悄悄的走了。干革命是为穷人打天下,为穷人谋幸福,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打日本鬼子不做亡国奴,这都是林颖大姐给我们上课时讲的道理。有一位老乡插进来说道:我小时候也看见过“小白褂子”,我奶奶和妈妈还给新四军做过军鞋烙过饼,她还和我说过话呢。知青们投过去羡慕的眼光,在那火热的岁月里,千万万青年为了抗日救国,不怕流血牺牲,前仆后继勇敢的走上战场。如今他们响应号召:到农村去!都边疆去!为祖国繁荣昌盛添砖加瓦!农村天地大有作为!知青们听了他们的一席话,一个个激情澎湃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老队长抬了抬手示意老乡不要打岔。爷爷也没有在意他的话反而接过老乡的话茬说道:是啊,你能记住这些真是不容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哭鼻子缠着林部长要参加儿童团,那时你又小又瘦。林部长答应你等你在长高一点胖一点同意你加入儿童团。老乡脸红了一下,像被人揭了老底。爷爷接着说道:那是我刚参加新四军的第二年。天寒地冻,那年也特别的冷,游击队缺少的就是物资,我们后勤保障就是拥军家属,还有开明的地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苏北这块土地上,新四军,国军,日伪军,土匪,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局面。日伪,土匪,韩德勤部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妄图歼灭我新四军,千方百计跟我们新四军搞摩擦,不抗日打内战,我们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性。记得那年大年三十晚上,淮宝县委党委书记姜树德和林部长带领我们游击分队到新行圩、许圩、庄塘圩慰问百姓和收集分摊到拥军家庭做的军服棉鞋。那天姜树德林部长带一个小队留在新行圩工作,朱三麻子带着骑兵小队进驻许圩,我带领一个小队进驻庄塘圩工作,我们三队人马互为犄角,按照事先约定,如果一方有事,朱三麻子骑兵利用快速机动的特点対敌形成包围,给敌造成心里上的威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夜漆黑的看不见星星,一场意料之外的战斗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除夕夜打响。</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