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手札 <p class="ql-block"> 夜静得可怕，微风也停息了，落光了叶子的树，枝枝丫丫，在清冷的月光里有如鬼蜮。楼下的狗又无端地狂吠了起来。熟悉《围城》的读者无不熟悉方鸿渐。方家虽是名门望族，但谁家没有几路穷亲鄙友？这不，在s镇w村，就有一个名为“方唐”者，因与毕业于“可莱登”大学的方鸿渐连了宗，故而，堂而皇之列入了名门世家的门墙之内。</p> <p class="ql-block"> 话说方唐之妻方氏因楼下的犬吠声，烦扰得半夜转辗难眠，于是伸手摁开台灯，坐了起来，深更半夜能干些什么呢？百无聊赖之中，拿起床头旧书随意翻动。不意正好翻到郭巨埋儿片段: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于是正在慈母怀中高高兴兴玩着“摇咕咚”的儿子，被其父一把拽过，扔到早经掘好的坑中……郭巨因埋儿之壮举，因而博得了“孝子”的美名，千古传扬。这个故事确实把方氏惊吓不小，大惊失色，失魂落魄。因而一把扔出旧书，但脑子里已满是郭巨埋儿的场景……“丈夫方唐不也是闻名遐迩的大孝子么？方唐父母近日不又在折腾要几个儿子凑份子买新居么？家景不是一样的困窘么？倘若方唐竟学了郭巨，那么，唯一的儿子不也面临着被埋的命运么……”方氏在恍恍惚惚中看到无数种可能性犹如蝗虫一般向她飞入。</p> <p class="ql-block"> 夜静得可怕，室内的钟摆“啪嗒啪嗒”地一左一右地晃动，方氏亦一分一秒地焦虑不安。忽而她眼睛一亮，愁云顿散:“我儿已经成年，七尺之躯，岂是他说埋就能埋？”这样想来，重似铅块的心不觉轻松起来，于是她放心地钻入被窝，准备安心睡下。可是，转念一想，方唐既然埋不了儿子，定不会善罢甘休，方家对儿媳一向漠然，那么，被埋的不正是自己么……她感觉遇着了一个霹雳，全身都震悚了起来，于是赶紧去拿另一本书。“毛姆不是说书籍是人类随身携带的避难所吗？床头柜上有这么多的“避难所”，还惧惮什么呢？”她不住地想。</p> <p class="ql-block"> 不料翻开扉页，钻进眼帘的竟是“老莱娱亲”。“古有一老莱者，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着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常取水上堂，诈跌仆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方氏初读此故事，委实感动，想来老赖子为取悦父母开心，可真是费尽心思！但细思之又觉不妥，总觉有点招人不悦。孝顺父母自然应是发自内心的思想行为，然为何要“诈跌”呢？一个“诈”字，岂不把老莱娱亲之壮举的虚伪本质揭露无疑？莫不是所谓的孝道只是一块遮羞布，其本质是一部荒诞不经的滑稽剧而已！于是方氏不禁愕然得一身冷汗，又一次扔掉旧书，灭掉台灯，倒头睡下……</p><p class="ql-block"> 月光依旧是那么清冷，楼下的狗已不叫了。只是不知道剩下的夜，妇人方氏还能睡着么？</p><p class="ql-block"> 作者:张兴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