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别了,我的老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滴答,滴答……,踏在石板上清脆的脚步声,如同时钟摆动,丈量着岁月的时空。</p><p class="ql-block">行走在十里红尘,总会遇到一些困惑和挫折。每当此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只要一回忆走在石板街的情景,心里就暖暖地踏实,安然入睡。</p><p class="ql-block"> 这条街,就是掘港老街,一条深深烙印在我内心的石板街。我家住在烟墩桥外,五年的掘港小学,六年的如东县中,整整十一年,每天四趟,都是从这条路上走过。</p><p class="ql-block">小学只走东街,而中学则正好穿过整条街。高中了,爸爸给我买了正宗的上海产永久牌自行车,我却执拗地不要,我说我就喜欢这样走着。</p><p class="ql-block">其实走一趟县中,要半个小时。走着,走着,走过春夏,走过秋冬。我就这样每天花两个小时走过了整个中学时代。</p><p class="ql-block"> 记忆的浪花飞舞而来,拍打着时光的彼岸。小学进校时间其实不算早,我背着书包都出门了,爸爸却常常追上来,手里拿着梳子,一边梳一边念:这哪里是头发,这是雀窝呀,梳着走着就到了烟墩桥。</p><p class="ql-block">烟墩桥下是公家收废品的,门口堆满了文蛤壳儿。桥对面不远是茶水炉子,1分钱灌1热水瓶。接着是饭店,老远闻到肉包的香味。</p><p class="ql-block">香味飘过的地方,是小杂货店,这个最让我流连忘返的地方,总是有着花花绿绿的硬糖、薄荷糖乃至高档的奶糖,有一次遇到爸爸的奶姐姐,喊了一声姑妈,给我了两毛钱,喜出望外。</p><p class="ql-block">隔壁是朱家院子,有棵探出墙头的石榴树。走过苏家、施家、孙家、鲍家,再过去是画像店,有老先生画着人脸像,惟妙惟肖。</p><p class="ql-block">走到商业局背面,有一间小小的文具店,有我眼热的、价格高达6分钱的带橡皮头的铅笔以及自动铅笔刀,还有田字抄。再路过吴家茶水炉子、酱菜铺、糖烟酒公司,穿过大马路就是西街口了。这里可是市中心、繁华地带,左边是甜食店、日杂公司,右边是新华书店、百货公司。</p><p class="ql-block"> 西街往里走,可就繁华多了,有烟酒店、修鞋、修包、修茶壶、修拉链、修钟表、配钥匙店,小学曹姓同学的爷爷、爸爸都在钟表店工作,至今还记得他爷爷,一只眼睛上套着小单筒,拨弄钟表的样子。</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是印刷厂,有时跟着同学进去转转,袋子里装着一些白纸条出来。走出印刷厂,就是上真庙,上真庙与云浦桥之间有一条横向的胡同,那里有几个起先租小人,后来租小说的人家,小人书薄的一分、厚的2分,现场看,我常常在那里几分钱混半天,《铁臂阿童木》、《丁丁历险记》等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经过上真庙,再向里是蒋家牙医、食品厂、广播电台、早点铺,早点铺的油条6分钱一两粮票一根,“斜角儿”三分钱一个。再过去是老人委(老县委)的大院子,里面有多个由外国人修建的西方风格的建筑,那里我很熟悉,因为我一个中学同学、最好的朋友就住在那里、我甚至有时就宿在他家。而老人委对面200米,就是如东县中学了。</p><p class="ql-block">记得东街糖烟酒公司斜对面还有一间茶馆。几张大四方桌,行人、商人、苦力、农民等不管认识不认识,坐在一起品茶侃大山。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有一个盲人,每天都去茶馆,有好心的同学还牵着他的竹杖给他引路。一进茶馆,便有其他客人让座,而他则立马犹如换了一个人,眉飞色舞,相谈甚欢,快乐都写在了脸上。</p><p class="ql-block">让孩子们能够一起玩耍的地方还数烟墩桥,桥下绿树成荫,对岸农资公司的竹排在水面上连在一起。那时河水是活的,洗脚都能捞到河虾。</p><p class="ql-block">一到夏天,大人、小孩就跳到河里游泳,最喜欢看大一点的孩子从桥上以各种姿势跳入水中。这些游泳健将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桥下管家的一对帅气的双胞胎哥哥与他们美丽的姐姐,姐姐的泳技可是赛过了大部分男孩。</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桥下出了一次险情,一个姓金的小朋友不小心掉在河里,这时只见桥上一名男子连衣服都没脱,“唰”地一声跳进河里把他救上来,一言不发扬长而去,只留下潇洒的背影。</p><p class="ql-block">后来我渐渐大了,也有了“少年维特之烦恼”,初中之后每天出门前都反复照镜子,让爸爸的梳子从此失业了。</p><p class="ql-block">买不起新衣服,妈妈就把她的长裤改了给我穿。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有一次我发现两名漂亮的高年级姐姐在后面跟着走,赶忙抹抹头发,正正走姿,但是耳边却传来她们的交谈声:“他的裤子肯定是女式的改的”,羞得我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p><p class="ql-block">提起老街上的哥哥姐姐,帅气美丽的可不少,都是天然的。除了东街上的管家姐姐,还有后来在西街独自开钟表修理店的王家姐姐、老人委对面扎着粗辫子的李家姐姐等。</p><p class="ql-block">西街上帅哥多,但是在八十年代严打时期被抓了一批,还枪毙了几个,那时犯的事可能在现在来说就算不了什么。至今记得在大会堂听公开审判,随着法官一句“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从台上带下来的其中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抬起头,一边用眼睛迅速搜索他的亲人,一边大喊着告别:“走啦!走啦!我走啦!”,令人揪心。</p><p class="ql-block">“滴答、滴答.....”,我走在石板街上,迎面是春风,扑鼻而来的是桂花香,伴随着红彤彤的朝阳,送走如枫的晚霞。偶尔也会踏着皎洁的月光,走在四季风雨霜雪的老街。</p><p class="ql-block">耳边传来小贩的吆喝、早起大妈刷马桶、妈妈呵斥孩子以及茶馆里的笑声,就连华儿呆子吓唬女生的怪笑,都是那么亲切。如今,爸爸刚逝去,老街也终于要拆光了,泪水再一次盈湿我的眼眶,想起莫容雪村的一句话:如果没有路,你就停下来歇息。但幸福,如果没有幸福,我们还会有什么?</p><p class="ql-block">黯然销魂者,唯别也!别了,我的老爸!别了,我的老街!别了,我的青春!</p> <p class="ql-block">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