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習作選輯之一

豳風

遊悠然山濕地公園尋幽探勝入雲巔，漫步山陬聞澗泉。碧葉經霜凋欲盡，黃花淋雨發餘妍。空空酒肆秋風掃，寂寂荷塘野鶩眠。堪歎昔時人接踵，爾今蕭索送流年。癸卯初冬登塔雲山終南勝境訪仙山，披雨穿行疊翠間。忽遇晴光射雲海，遙瞻金頂絕塵寰。古松偃蹇猿崖峻，幽洞氤氳鳥道艱。世運滔滔如醉夢，手扶碧落豁心顏。临潼南陈村谒扁鹊墓偕友秋游到客乡，偶逢高冢负朝阳。堂堂造像慈颜老，处处雕彤圣德彰。奇树珍葩含淑气，古碑玉板著良方。堪嗟绝学神仙术，难避奸凶伏道旁。〔注〕1. 院内有古代多位名医塑像；2．扁鹊先生因医术卓绝，为太医李醯所忌，派杀手扮成猎户刺杀于骊山道中。 題羅川趙公祠先生祠廟古坊前，秋氣蒼茫木葉殷。遺像瞻卬移日影，殘碑辨識剔苔斑。持身清白民情悅，秉性孤高宦路艱。莫謂案頭香火少，精神不滅塞瀛寰。 題羅川石牌坊故邑滄桑歲月深，尚存綽楔矗千尋。旌題不與塵煙逝，鏤飾猶資雨雪侵。一代清風伸士節，百年淳孝鑄人心。山河劫後容顏改，君子垂輝照古今。〔注〕1．綽楔，牌坊之古稱。2．羅川古城現存趙氏牌坊三座，分別名為天宮坊、清官坊和恩寵坊。天官坊和清官坊分別建於明萬曆四十二年（1614年）四月和十二月，是朝廷為表彰一代廉吏趙邦清（曾任山東滕縣知縣、吏部稽勳司郎中、貴州遵義道監軍參議，世稱松柏君子）所建。恩寵坊則建於明萬曆四十五年（1617年），是趙邦清為感念生母劉氏、養母高氏教養之恩向朝廷請立，又一說乃鄉里為趙氏二位母親所建。 癸卯深秋訪政平張氏書房感興水護山環接秦隴，蒼涼古堡隱風塵。牆垣構築徒安固，堂廡規模返樸醇。龕冷匾存殊可感，書空人去是何因。百年勝跡嗟衰朽，唯見欺門野菊新。 參觀前進機械廠博物館書感堂皇一館隴之東，北地春秋在眼中。故轍常從人世遠，慧心未與歲時窮。斑斑鏽跡遮光耀，默默殘骸憶盛隆。業緒師承成絕藝，精神不朽是良工。 秋雨秋雨初淋倍覺寒，秋聲蕭瑟感凋殘。碧梧葉落青泥巷，黃菊香消白玉欄。好景怡遊殊不易，佳人雅集亦為難。讀莊論孟皆無取，物外煙霞夢裏看。 秋深舉目大原秋已深，濃雲漠漠怯寒侵。飄蕭梧葉眼前墜，零落蓼花崖畔尋。市巷煙塵惟寂默，朋儕意氣半消沉。逃身藕孔何能爾，賴有詩書作苦吟。 追劇蹉跎歲月付幽棲，短劇聯翩漸至迷。善惡須臾驚果報，權謀容易見高低。紛紛人欲何時歇，蕩蕩天心不可稽。羅刹國中常造夢，清官大俠聖君齊。 〔注〕易中天先生曰：自古以来国人有三个梦：明君梦、清官梦、侠客梦。 歸途漫吟平生意氣漸闌珊，風物咸宜醉眼看。身在客途難遣慮，天行秋令早知寒。自憐書劍入幽夢，常盼田園覓故歡。踏遍青山歸去也，鷦枝不復乞人安。 癸卯秋日與諸友宴集並作別趙鯤教授握手崆峒話別離，柳湖秋水起漣漪。廣場坐到人聲杳，靜夜行來月影移。哀樂同塵餘感慨，風雲幾劫閱興衰。知君述作非凡響，新著傳郵好展眉。 毛井鎮新印象居士賢名世代傳，今朝古鎮鑄新篇。民崇禮讓知教化，風自清明感變遷。碧草含香牛馬壯，青藤裛露果蔬鮮。重來故地心猶爽，更遇甘霖到嶺前。 癸卯仲夏偕諸友登太白山淩虛直上九重臺，涼熱頓殊望眼開。疊巘崚嶒迎面立，飛雲莽蕩破空來。一峰分隔成南北，兩域遷流辟草萊。棧道盤紆扶鐵鎖，嘯吟龍脊助風雷。 悼胡正平先生曾睹臨風玉樹姿，傾樽慨歎識荊遲。淩雲才調誠難見，淑世情懷素所知。健筆縱橫清韻在，雄文傳誦令名馳。驚聞噩耗如雷震，悲悼送君惟有詩。 夜夢考試感興人生興感豈無由，往事縈懷系樂憂。卅載潛修齎志業，幾回爭逐拔頭籌。塵間軒冕何須惜，物外煙霞信可求。堪笑激流成逝水，夢中奮筆未能休。 關營村采風紀事古村今日不尋常，彩練飄飛儷曲揚。遠訪初來奉鮮果，怡遊未竟宴羔羊。莊容整潔雙眸醉，花氣氤氳兩袖香。禮樂光華茲復見，斯民安逸想成康。 題關營村熱帶瓜果採摘園嘉園營構似殊方，青翠紛敷藴異香。妙技信能移造化，精心端可變陰陽。火龍花燦連成架，番果枝繁佈滿牆。訪客不須多詫愕，攜籃快摘味堪嘗。 參觀陳家溝民居感興端陽遊覽到農家，清景殊容信可嗟。屋舍儼然圍碧樹，田園依舊粲紅花。咸遵古訓尤為貴，獨辟新風亦足誇。喜見鄉村成樂土，蒼顏父老賞煙霞。 題關營村百年古樹吟風嘯雨勢輪囷，枝葉扶疏幾百春。歷劫損身還閱世，救災佑眾似通神。傷痕不礙千年夢，瘦骨無虞九陌塵。遍地蒿萊增感慨，長留陰翳待何人。 題小南溝梯田嵐靄氤氳近午天，層層疊疊見梯田。農家錯落依山崄，野徑彎環到嶺巔。地氣蒸騰禾黍長，薰風浩蕩鳥禽旋。遠遊若叩茅簷下，村酒青蔬不論錢。 題楊胡套子遊樂場一上高原望眼開，連天碧草秀成堆。始知亭帳群峰立，但見牛羊四野來。逸士避喧飛羽蓋，騷人乘興引霞杯。尤欣牧地多清景，不輸雲邊覽勝回。 題正春表叔新居將卸教鞭喜賦閑，歸來蔔築易開顏。門前籬落圍嘉樹，牆外田疇接遠山。美酒傾樽同好聚，良辰列饌至親還。莫嗟故土成空寂，獨有高賢在此間。教席傳薪四十年，歸休便擬適林泉。勞心任責高名播，律己安人眾口宣。父老盈門常莞爾，兒孫繞膝自怡然。良言惠我珠璣在，侍坐傾談月影遷。 癸卯孟夏偕諸友再登崆峒山煙雨空濛翠色流，危欄玉砌接深幽。撐開樹杪尋仙跡，踏破雲頭見梵樓。舍利寺前清露冷，磨針崖下野風柔。偕行問道心猶壯，數度憑臨興未休。 小滿寂默無憀北牖間，濃雲黯黯蔽天顏。啼鵑斷續傳荒砌，冷雨橫斜出遠山。屏上繁華徒自感，夢中愁思未能刪。芙蓉國裏敷膏澤，多少生民歴百艱。 癸卯春深拜謁趙繼成先生造訪高賢趁好春，晬顏白髮見豐神。經綸滿腹殊堪慕，卷劄成叢彌足珍。著述憂時懷往哲，年光垂老育傳人。傾談侍坐驚天晚，慚愧難為踵後塵。 癸卯季春於延安贈友人客途難得是相逢，歲月遷流思冶容。指顧碧雲心目展，留連芳徑影形從。延河水畔酬清興，寶塔山前憶舊蹤。聚散無憑還似夢，臨歧煙雨萬千重。 風雨周祖陵漂風驟雨鳳城東，瞻拜陵園翠幕中。碑碣斑斑猶有跡，薜蘿鬱鬱自成叢。滄桑未變耕耰史，山水恒留陶穴功。基業千年須善繼，三農為重信非空。 癸卯仲春初會彭城諸賢拈韻得連字隴海真情一脈連，馳奔千里到南天。山川形勝成王業，禮樂文章著史編。豪飲易增吾輩慨，縱談難盡此生緣。楚風漢韻初知解，明日分襟倍悵然。 遊雲龍湖景區春光澹蕩欲銷魂，青碧湖山沐曉暾。沉水觀魚驚異象，密林拓印燦丹痕。蘇公遺跡今猶在，季子高風已不存。莫問此中興廢事，劫餘塵世總難論。 清明後一日環江邊漫步用唐人楊乘韻漫步城隅西復東，單衣不敵峭寒風。繁花尚在浮雲外，疏柳方新望眼中。地薄當知清景少，時非已覺俗愁空。此生漸老更何待，駑馬離群與我同。 癸卯清明紛紛雨雪到清明，故土如同域外行。桃杏稀疏花未綻，田園冷寂草初生。蓬居每見人煙少，旅食真教世俗輕。春色難求邊僻地，歸歟回首不勝情。〔注〕族人旅食四方，歸鄉不易，清明掃墓祭祖禮俗日見淡薄。 途中吟披雪銀龍入渭川，馳奔萬里不同天。田園麥秀山容翠，桃杏花明柳色鮮。久困俗塵閑望眼，悠遊勝景聳吟肩。長安道上無他意，手握春風自晏然。 春日閒居用唐人房千里韻時近春分冷若秋，杜門自守隱高樓。華胥有樂難成夢，禹域關情盡是愁。遠望煙霞天易暮，長拋書劍興偏幽。朅來世事空為歎，安效盧生汗漫遊。 題環縣五中隴原春訊尚迢遙，一入文庠興倍饒。朗朗書聲身畔至，悠悠琴韻牖前飄。龍蛇變化攜風雨，鳳鵠騰翻逐浪潮。生氣勃然精藝業，百般奮礪育新苗。 二月二即事感賦天寒欲雪朔雲浮，春至難能汗漫遊。常對微屏消遠志，頻傳奇聞惹新愁。纖兒奪席殊堪諤，名嘴誇譚自取羞。斯世異端隨日變，紛紛百怪競抬頭。〔注〕奪席，指安徽某中學搶話筒事件。 春日閒居步唐人魏扶韻蕭宅匡居閱逝川，人間萬事不新鮮。眾蛙共鬧知流濁，群蟻爭趨識肉膻。仰俯何堪陵谷變，浮沉安用姓名傳。駑庸棄置從吾志，樂在花邊與酒邊。 癸卯春雪喜見溟濛碎玉飄，正宜吟賞興何饒。黏枝欲墜寒芒動，落地無聲旱氣消。偶訪平蕪尋竹石，閑揮薄霧過溪橋。銜杯且祝豐年瑞，生意還看隴上苗。 立春日長街晚步北地寒餘煖未生，電光虹彩飾升平。髡枝瘦勁春風遠，冷焰斑斕晚氣清。已自艱難過大劫，惟期澹蕩見欣榮。眼前物態呈玄幻，放步優遊不夜城。 癸卯人日蕭宅坐到日西斜，風物遷流染鬢華。卅載趨時常作客，一隅寄跡即為家。宦途若夢真堪笑，世味如紗信可嗟。材不材間唯自勵，銜杯撫劍送生涯。 元日步葉鵬飛先生韻醉夢之間已換年，霞光入戶助吟研。屏中祝福增還減，簷外行雲斷復連。尤惜臘殘無壯雪，喜當寒徹得晴天。殊方友執時相對，為有靈犀萬里牽。 癸卯元日開年共祝此良辰，北地清寒景未新。酷旱三冬常盼雪，窮荒九陌盡揚塵。醉眸無處看梅蕊，憂緒何須對路人。祈願東君消劫運，早回禹甸浩然春。 壬寅除夕舊歲遷延此夜終，圍爐團聚萬家同。三年疫患情堪憫，幾度憂危路或通。光照寒窗添瑞氣，香浮臘酒待春風。勞生已久人將老，幸有詩書慰轉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