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和凌是同学、知音,更是挚友。</p><p class="ql-block">我们之间,比不得伯牙与子期的高山流水,但凌知我所想,懂我所愿。至真至纯的友谊,持续半个多世纪,至今没有间断。</p><p class="ql-block">《绿皮书》里有这样一段话:</p><p class="ql-block">“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p><p class="ql-block">恰巧我们成为了朋友,这不是缘分,</p><p class="ql-block">是因为我们本就应该是朋友。”</p> <p class="ql-block">凌,个子不高,不到一米六。娇小的身材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她聪明、善良,还有一双纤细灵巧的手,做出了许多令人赞叹的事情。</p> <p class="ql-block">一九六四年暑期,我们都考入了省重点中学——沈阳一中。凌每天清晨上学,正好路过我家,我们结伴同行。一路上聊学习、聊趣事、聊课外活动……</p><p class="ql-block">凌是班干部,讲起话来,温文儒雅,幽默风趣。学习成绩自然也是顶呱呱。</p><p class="ql-block">凌能文能武。记得新年晚会上,她表演舞剑。只见她站在台前,身姿挺拔,挥刀而起,嘶嘶带风,犹如龙蛇飞舞,姿态稳健潇洒,令人赞叹不已。</p><p class="ql-block">凌更喜欢打篮球,球艺高超。她是前锋,只要篮球在手,就像粘在手上一样,快速运球,从不失手,左右突破防守,三步上篮,几乎百发百中。</p><p class="ql-block">记得一次比赛,乙丙两班争夺冠军,比分交替上升,不分伯仲。在比赛结束前的关键时刻,乙班犯规了。由凌来罚篮,只见她站在三米线外,气定神闲、启篮,球滑了一个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篮筐内。第二个罚球,仍然是稳落篮筐。此时场内外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我班获得了冠军。</p> <p class="ql-block">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停课闹革命,我和凌怀着一颗赤诚的心,裹挟到浪潮当中,参加游行,写大字报……</p><p class="ql-block">文革中的大串联,党中央为减轻交通压力,号召各地学生步行长征串联。</p><p class="ql-block">我班也组成了《红旗长征队》,我和凌参与其中。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六合寒凝。每天最少要走七十里路。到了接待站,伙食是高粱米干饭或是黑面馒头,我们都能吃得饱。只是住宿条件不一样。有的地方是火炕,有的地方是水泥地铺席子。我们背包里有的是棉被(为减轻负担被子很薄),有的是毯子,我们俩人一组,铺毯子、盖被子。腊月的北方,地面寒凉刺骨,只能背靠背取暖,我俩的心贴得更近了。</p><p class="ql-block">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和凌互相鼓励着,绝不放弃。</p> <p class="ql-block">经历三年的文革,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成为了知青。知青,是特殊时期特殊产物,是没有多少知识的知识青年。我们这些老高中,至此,考大学的愿望破灭了。</p><p class="ql-block">记得一九六八年九月二十四日,我们告别父母,告别家乡,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落了户。那里交通闭塞,泥泞的土路,深深的车辙,一辆马车把我们送到新家。</p><p class="ql-block">新家位于村子最西方,常年无人居住的破房。风吹窗纸沙沙作响,中间一块小玻璃,可看见外面的世界。一铺炕,一口锅,一根扁担,一口缸两只水桶放一旁。</p><p class="ql-block">村子里还没有通电。晚上一盏小油灯,风吹豆火忽明忽暗。</p> <p class="ql-block">在这种近乎原始状态的生活方式,凌率先垂范,给学弟学妹做出了榜样。</p><p class="ql-block">挑水,要走到村西头的大井,用绳系着水桶,晃几下,水桶装满了水,俩手交替着拔上来,担回家。冬天井沿布满了冰雪,如果脚下一滑,会掉进井里,非常危险。这对我们城里长大,吃自来水的孩子,是极大的考验。凌,勇敢地做到了。</p><p class="ql-block">吃玉米面,需推碾子或拉磨来完成。我俩配合,一个推、一个收面,然后要向老乡学习簸簸萁,把糠皮簸出去,面才好吃。这些,凌做的非常好。</p> <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北风凛冽,寒凉刺骨。可青年点的玉米面还够吃一天的。凌决定去澳牛堡子磨面,那儿通了电,用电磨来的快,但往返要走十几里。</p><p class="ql-block">生产队饲养员张大爷,为我们挑了一头温顺的驴子,我俩费力将一袋一百多斤的玉米粒抬上驴背,在“昂嗯”、“昂嗯”的驴子叫声中出发了。</p><p class="ql-block">凌在前面牵着驴绳,我在后面拿着鞭子,“驾”、“驾”地吆喝着。</p><p class="ql-block">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驴子前蹄打了个滑,后蹄弯曲,驴屁股险些着地,一激灵,站了起来。定了定神,我们还得赶路。当地村民一天两顿饭,早饭中午吃,我们也入乡随俗。</p><p class="ql-block">凌拉着缰绳,我“驾”“驾”地吆喝着,驴子不动。我俩加大力度,用肩膀使劲拉扯,驴子四蹄像长在了地上,还是纹丝不动。我俩交换角色,周旋了很长时间,没有一点办法对付驴子,它就是不理不睬。这时我俩又饿又累,汗顺脸淌了下来。</p><p class="ql-block">正在无计可施时,我队的学弟小单办事路过此地,见况毅然地接过鞭子,跨步飞身上驴,一声“驾”!驴子撩开四蹄,飞也似的窜了出去,身后撩起一串雪烟,瞬间不见了踪影。</p><p class="ql-block">我俩转回身原路 返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正是应了队长常说的一句话:犟驴子,倔侉子,不好调理的半拉子。</p><p class="ql-block">生活中的每件小事都能难住我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凌和我就是这样互相鼓励着,帮助着,处理新生活的难事,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p> <p class="ql-block">人生漫漫,总有难以忘怀的故事。</p><p class="ql-block">下乡几年后,不是扎根农村干一辈子了。同学们有的当了老师、有的当了店员、有的参军,凌当了生产队会计。(恢复高考,凌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还做了大学校长)</p><p class="ql-block">我呢,还是干农活。在讲政治和家庭出身的年代,这些我都不够格。</p><p class="ql-block">为了改变命运,我选择离开青年点。</p><p class="ql-block">想起朝夕相处的日子,凌的好,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在青年点,我回家探亲带口粮时,凌总是把她的那一份给我,而她回家时,选择不带;我干活累,她总是抢先把饭做好,让我吃现成的;晚上熬夜作会计账,腾出白天时间为我搓玉米,送到粮站,兑换口粮粮票;离开青年点时,凌一直把我送到沈阳的家……</p><p class="ql-block">退休后,凌在郊区租了一个大棚,用辛勤的劳动,种了一些绿色蔬菜,我和同学有幸品尝久违的新鲜“绿色”的味道。</p><p class="ql-block">《小王子》中有一句话说:“记住那些对你好的人,他们原本可以不那么做的。”</p><p class="ql-block">凌,净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是她最好的修养。</p><p class="ql-block">每每想起凌的善良与馈赠,</p><p class="ql-block">我都身怀暖意,</p><p class="ql-block">发自内心地说一句:</p><p class="ql-block">感恩,生命里有你——同学、知音、 挚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