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任由评说～南美日记（5）

冯古北

智利南部的百内国家公园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对首都圣地亚哥愈加充满期待，因为智利被冠以南美的模范生，自然我们要到它的首都看看。

从飞机上俯瞰，圣地亚哥是一座被荒山环抱的城市。从机场出来，沿着城市快速路很快抵达市区。

城市中心有长长的圣地亚哥大道贯穿东西，良好的道路设施和便捷的交通，先入为主地使我们对这个模范生顿生好感。行前从网上资料获悉，智利人均GDP约1.6万美元，是南美地区唯一挤进发达国家行列的。

在酒店稍休息后，导游带我们去登圣母山，这是所有来圣地亚哥游客的必选项。恰逢周六，当地人上山的也不少，坐缆车排队居然等了好长时间。

山顶上耸立着巨大的圣母雕像，这是圣地亚哥的标志性建筑，也保佑着这座古城。

这里是城市的制高点，可以俯瞰全城。经导游提示，不难从建筑形态上看出，整座城市方正的布局，街道纵横笔直交错，东富西贫的特点很明显。

次日先去相距圣地亚哥120公里的瓦尔帕莱索游览，沿高速公路长驱直入，难怪说，智利的基础设施名列南美第一。

路过一个葡萄酒庄，导游建议停留参观一下。近年来智利红葡萄酒出口中国也不少，不妨听听其特点介绍。

在酒庄第一次看到红白葡萄酒发酵的区别，红酒用常见的大木桶，而白葡萄酒则存放在水泥制作的一个个黑色的“蛋”中，因为红酒需要木桶的香味渗入，白葡萄酒必须保持纯净，不能混入任何其他味道。品尝后明显感觉智利红酒比较浓郁，或许正如南美炙热的阳光。

一路阳光灿烂，抵达瓦尔帕莱索却是阴沉的天气，这座智利第二大城市、被称作太平洋上的明珠，没有向我们展露它蓝天白云的笑脸。

它是南美地区最大的深水港和贸易港，曾经拥有相当辉煌的历史，整座老城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然而其街景却给我们十分破旧的感觉，难道是为了刻意地保留原貌不允许做更新吗？

恰逢周日集市，市中心到处都是摊贩，连地上都摆满了各种商品，怎一个“乱”字可以概括！

这里最值得炫耀的建筑肯定是海军司令部大楼，面向大海的蓝色欧式建筑是智利强大海军的象征，它骁勇善战的赫赫战绩当之无愧于南美小老虎的威名。可如今门前的广场上也搭满了集市的帐篷。

不远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也照看着货摊，半躺在车前，向路人展示其良好的平衡术。

瓦尔帕莱索老城几无平地，房屋大都建在环绕着大海的山上，上下山的公共交通一般还是依靠发明于19世纪的轨道式缆车。

这座海港城对于智利所产生的影响，何止是世界贸易，决定智利命运、也是最具争议的两位总统阿连德和皮诺切特都是出生于此，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聂鲁达也在此居住长达十年。

瓦尔帕莱索又被称为“好色”之都，不是因为聂鲁达的情诗，而是满城到处都是涂鸦，色彩极其鲜艳。

大街小巷，墙上地面，涂鸦无处不在！

在这最出名的彩虹阶梯上咱也留个纪念。

聂鲁达的故居不能不去参观一下。聂鲁达十分喜欢瓦尔帕莱索，寻寻觅觅许久，终于在山上极佳的位置买下一处未完工的建筑，然后亲自设计建成他心满意足的住所。

聂鲁达居住的三、四、五层，每个房间都拥有观海景的好视角。

聂鲁达除了爱情和诗歌，一生致力于革命，追求社会公平和民众福祉，但从他“豪宅”下山去，一路上的民居却都显得破旧凌乱，根本无法与发达国家、南美模范生的称号联系在一起。虽然我们没有遇上蓝天白云的好天气，但杂乱和破旧即使有灿烂阳光的照耀也不会成为美景吧？

再游圣地亚哥，总统府周边是重头戏。社会党总统阿连德的雕像前总是围满游客，听导游讲诉五十年前的那段历史。阿连德深受马列思想影响，长期致力于保障底层民众权益，当选总统后锐意改革急于求成，如无偿没收私营企业、强制商品定价，强行平分土地等，一连串的极左民粹政策导致经济衰退、社会矛盾激化，最终被皮诺切特领导的军事政变推翻致死。

这座雄伟的总统府曾于1973年9月9日被政变的军队围攻轰炸，有骨气的阿连德拒不妥协退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为理想以身殉道。

紧靠总统府的地面上刻有与阿连德一起殉职的几十名同事的名单供人缅怀。阿连德作为民族英雄被人敬仰，不少人对他寄予厚望：如果他的总统任期不被政变打断，再给他几年时间，或许他推行的社会公平理想就能实现。其实，世上许多事情是无法假设的，就像有人与美女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因故没能成婚，之后不能总是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以为错过的美女一定会给他带来幸福，殊不知，心高气傲、不善持家的美女婚后也可能使他深受伤害，甚至离婚。

漫步在市中心，经典的欧式建筑赫然醒目，西班牙殖民统治几百年给这座城市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最典型的自然是风情摇曳的武器广场。西班牙人似乎也推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靠武力占领南美各国后，都在首都的最中心位置建一个武器广场。

武器广场不仅是政治文化的中心，也作为镇压当地印第安人的刑场，广场一角有座雕塑，以流泪的印第安人来控诉这段历史。

实话说，圣地亚哥市中心的商业街没有给人高大上的感觉，虽色彩鲜艳，但显得不够整洁，甚至地面上时有积水。

有的街面上人流嘈杂，小商贩随意兜售食物，食客站路上吞食也无所顾忌。哪像是一国之都的市中心，俨然是文明欠缺的边远乡镇。

我们要求导游带去参观位于西区的记忆和人权博物馆，博物馆所展陈的内容比其建筑本身更吸引人，于2010年建成开放，以大量的实证揭露皮诺切特独裁政府侵犯人权的种种罪恶。

不巧周一闭馆，好在博物馆广场上临时有个图片展，内容正是皮诺切特发动军事政变和对异己分子实施迫害。因为今年恰逢政变发生五十周年（1973～2023）。

国际社会公认：皮诺切特是个大独裁者，手上沾满鲜血。但奇怪的是，他手下的酷吏打手个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唯独他本人却几乎得以善终，2006年12月以91岁高龄在圣地亚哥安然谢世，当天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他哀悼。

如此不可思议的事缘于皮诺切特一半是魔鬼一半是神灵！由于他的铁腕独裁统治，消除了一切反对的声音，使他的经济改革政策一路畅通，同时他知人善任，大胆采纳被称为“芝加哥学派”的经济学家们的意见，走专家治国之路。智利因此成为拉美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稳定的国家，被誉为“智利经济奇迹”。至今仍有人怀念皮诺切特，声称正是他让智利成了唯一没有受到左翼民粹分子危害的南美国家，也因有了他才有了智利今天的经济成就，否则，智利就将步阿根廷后尘深陷经济危机。

皮诺切特真叫人又恨又爱，智利民众可以有一万个理由对皮诺切特深恶痛绝，白色恐怖之下，依靠酷刑和灭口消除一切反对的声音，甚至跨国境追杀不同政见者，连起码的遮羞布都不用。但也可以有一万个理由对他感激涕零，拯救智利的经济于崩溃之际，不仅在位17年经济高速增长，其制定的发展模式也延续至今。当今世上恐怕再也没人如皮诺切特，难以被评说其功过是非！在总统府门前有阿连德和其他总统的塑像，没有留下有关皮诺切特的任何印记，但智利的发展史上又怎能绕得开皮诺切特的名字？

记忆和人权博物馆门前墙上的一句话耐人寻味：一座博物馆一个学校。无非是要人们记住惨痛的教训，学会反思，不让历史重演。联想到我国巴金等一批经历过文*革的知名人士，也曾倡议建立一个博物馆，可惜石沉大海。

我们的车子几次经过圣地亚哥西部区域，虽然导游早就介绍过这里东富西贫的分布特点，但是西部脏乱差的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据说治安都很成问题。

在圣地亚哥逗留短短的两天时间，走马观花，不可能对智利做全面的了解和准确的评判，但若不是网上有数据证实，我们绝不会相信眼前的智利属于发达国家（咱繁荣昌盛的祖国仍自称为发展中国家！）导游解释说，或许因为智利的贫富差较严重，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宽裕。

智利的历史沧桑叫人五味杂陈。推行社会公平民众均富的阿连德总统，其结果与美好的理想背道而驰；靠军事政变上位的皮诺切特，肆意摧残民主和人权，独断专行于自由经济，却能使国家快速平稳地发展。如同面对一个道德败坏但成绩卓越的学霸，追求升学率的老师又能说什么吗？

或许公平和民主恰似一件时尚的名牌服装，只适合身材极好且十分自律的人，假如往五短臃肿的身上硬套，非但自身难受，美丽的服饰无疑也会被撑破。每个国家都应该有适合于自身条件的民族服饰，既符合身材又特色鲜明，那一定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