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陶谷成</p><p class="ql-block">时间:癸卯兔年孟冬月半</p><p class="ql-block">地点:浏城百成苑自娱书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知底细的人都说我们夫妇俩是男才女貌,大概知道这是人家表面恭维你,说的客道话,其实,我们自己好乐意在人家面前自嘲,真想有人当面说我们是一对“活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夫妇相处开心舒畅,不必举案齐眉,也无须相濡以沫,能老不正经,经常象一对“活宝”,在一起敞怀逗乐,才会真正白头走到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们夫妇俩文化都不高,我好名初中毕业,其实勉强算是高小文化,因为一发蒙读书就碰了过“苦日子”,老师讲课冇力气,学生听课冇精神,到三年级才吃饱肚子,把六年书读完了,高小毕了业,进初中又碰到了“文革”,在大风大浪里完成了初中过程,却失去整整三年扎实的课程学习,毕业证水分太重,后来赶时髦混了个电大高学历文凭,那根本当不得真,照旧是“麻布袋绣花,底子太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妻子亦如此,只是得幸小了几岁,赶上“复课闹革命",赚了个高中生名份。但总而言之,两口子都缺乏系统的授课学习,加之受“学语录”的影响,冇养成阅读原著的习惯,总觉得只要记住管用的两三个字就行,所以,一直埋怨那时没学过“见机行事”“投机取巧”这两个成语,弄得少世故,缺机巧不会做人,一辈子冇搞出什么名堂,冇得出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两囗子退了休,过得紧巴巴的,难见落霞满天。婆婆子见了老倌子舞文弄墨搞空事,就嘲弄老倌子是“范进中举”,七十二岁还上不得正堂;老倌子反唇相讥,你倒好,爱俏,在老年大学学跳舞,整整十年了,还毕不得业。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咋都不怎么样,相视一笑,不好意思,也不好吵嘴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夫妇对话少了文采,免了咬文嚼字,无须慢条斯理,三担牛屎六撮箕,只凭直觉讲话,直来直去,只是尽让人家高学历的人看笑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天生跳舞的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天,我正坐着发呆,想变换一下活法,就在客厅里学跳狐步舞,又跟着视频跳锅庄,刚进入了黄豆豆的状态,婆婆子却看不上眼了,满是嘲讽地说:“你这老头子发什么猪婆风,好端端的坐着不安份,莫冇事寻事扭哒腰子就好过了"。“你天天跳,冇看得扭哒腰"?我不服气,反嘴回了一句。“呵呵呵呵,你同我比?我天生跳舞的料,还在老大跟老师学跳舞,学十年了,我天天跳都冇半点事,那象你四肢不活泛,又没练功,木木柱柱,不扭腰才怪!”我晓得讲她不赢,也晓得的自己的缺陷,赶快闭了嘴,还是去搞自己更喜欢的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三大城市之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上山下乡时下放浏阳青草当知青,我动不动就戏称她青草乡里人。婆婆子不爱听了,反过来讥笑我:“你才是大围山山脚角落里人呢,我可是正古八经县城里出生的老城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见婆婆子来真了,赶紧带笑陪礼:“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大山里人,你是城里人。敢问夫人,你知道我国三大城市是哪三个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转嗔为喜,乐颠颠地回我:“这还不晓得,北京、上海……”说了两个,第三个婆婆子吱唔了半天还没说上来,我见她半天没说出,这才慢条斯理嘻笑着对婆婆子说:“这第三个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国的三大城市是一一北京、上海、青草市。你不但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而且是青草市这个最大的我国三大城市之一出来的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一听我还在挖苦她,只好说:“好了好了,你是城里人,我是乡下人好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连忙对婆婆子拱手一揖:“夫人莫见气,我是和你说着玩的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婆婆子也笑哈了说:“我还不晓得你脑膜炎啵,尽打胡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两口子相视一笑,一晚上又睡了一个好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女儿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老大不小的年纪迟迟才结婚,运程不佳,也遭了独生子女时潮的硬伤,好在生了一个独生女儿,我喜欢,才消了心中怨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退休后爱上了骑行运动,骑了一趟台湾,认了个干女儿,也得了一个好干女婿,回到家和婆婆子说起,好不得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有点旧思想,我不在意,她却老为没有生个儿子感到内疚。这回听我说去台湾认了一个干女儿,一看照片也蛮喜欢。不过却说我为何不认个干儿子,以补无子之憾?我说认干女儿、认干儿子,都不过是说说,图个高兴,做不得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这一提起,才知道平常自己大意了,她是真把没能生个儿,使我无后,当作一件事存于心了。由是我借此台湾认干女儿一事,正式表明:对我而言,生男生女一个样,内心毫无半点传宗接代的迂腐观念,生女儿更喜欢。话至此,我肃然深情地对婆婆子说:“我真是非常感谢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如今有两个好孙子,一样乐如含饴!”一番真情之语,使婆婆子籍此释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从此,我也注意了一点:两口子在一起,莫老认为逗趣才开心,也要正儿八经地打打官腔,说说内心话,明确地表白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自己鲜明的态度,相处在一起的人才会更敞亮开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四、破洞牛仔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这糟老头在街上看了稀奇,回家喜欢和婆婆子吹。这一天,在闹市区见了好几位时髦伢妹崽穿的裤子前后都有几处破裂开了,白白的小鲜肉露了出来,好不雅观。回到家,见婆婆子就说:“好家伙,如今的青年伢妹都不会做针线活了,父母也不管了,裤子破的前后是洞,肉打在外面,都不把裤子补好,还穿了破裤子街上到处跑。”婆婆子先没听清楚,等我重复说一遍,加上再一比划,婆婆子听明白了,立马得意加讽刺地对我说:“人家都说你万宝全书多三页,天上事晓得一半,地下的事全晓得,人家后生子穿了最时尚的破洞牛仔裤,你还说人家裤子烂了眼不补,莫让他们听了会笑死了去,说你是不是有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有病”?莫名奇妙。让婆婆子这一打脸,我赶紧闭着嘴不作声了。转过身连忙打开手机查白度指南,才知道破洞牛仔裤在中国的流行,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割破牛仔服的风尚是由美国人发明的,最初发明破洞牛仔裤的人可不是为了炫耀时尚,而是籍此表示对主流的抵制。只是破洞牛仔裤曾在几年前的欧美上流社会里回潮。公子哥和大明星身上的一条看起来几个月没洗、布满污垢与破洞的牛仔裤,动辄都是上万元的天价。在精美绝伦的高级定制已不为豪门所独有的今天,真正的豪门显贵干脆以街头流浪汉的形象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是,他们当然也是与众不同的,他们裤子上的破洞和污迹不是风餐露宿的结果,而是重金换来的复杂精妙的工艺,每条破牛仔唛头上的LOGO足以令人望而兴叹。几万元只买一条破裤子,这才是真正的挥金如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自己装了一脑袋瓜子的浆糊,一个土鳖老古董,到现在才知道人家穿的破裤子是有钱人的专享。</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五、美国总统的名字问他秘书知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天大早,还冇吃早饭,婆婆子突然问我:“美国总统叫什么名字来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也一下子记不清美国总统的名讳了,就告诉婆婆子:“你打电话问问他秘书就知道了。要不,有事你直接打电话到白宫总统办,只要跟接电话的人说,我有事找美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听我这么说,又在对她取笑,知道我这老倌子发宝气了,丟下一句“难跟你讲,有美总秘书的电话我还问你”,转身下楼,又到体育中心跳舞去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六、北云下面马儿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喜欢音乐的我,不但爱玩乐器,而且爱唱歌,唱起歌来还起劲,人家戏称我是李双江第二,就更得意了,自诩是吴雁泽的嫡传弟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天一大早站在自家阳台前,又扯开嗓子唱自认为上了专业水平的老歌一一《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正唱的得琵来劲,婆婆子从后面一声吼:“打住打住,一大早莫吵了隔壁邻舍,也莫把马唱爬下了,吓了人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唱得中气十足,高亢飞扬,自我感觉良好正得意的我,突然被无情打断,恼火无比,回头对着婆婆子用唱歌的中气大叫:“你怎么这样讨嫌,人家正唱得入神,被你莫名其妙打断,你懂不懂艺术?知不知道欣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咊咊,你还蛮得瑟,我不懂艺术?我总不会把‘白云下面马儿跑’,唱成‘北云下面马儿爬’,还说我不会欣赏,这歌唱了几十年了,你到如今还吐词不准,老用浏阳土话唱洋歌,莫笑死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经婆婆子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回头一捉摸,真是的,白是读bai,我却唱成了北bei;跑应该是读pao,我把它唱成了爬pa,脸上马上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对婆婆子说:“还是你有水平,只是你不早提醒,让我唱了几十年的‘北云下面马儿爬’,真羞死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见我知错了,有点自知之明,便正告我:“今后再莫洋洋得意,莫总把自己当做歌唱家就行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遵令!夫人令胜过将军令,我一定好好学习,向你看齐,也去报老年大学学声乐,坚持十年不毕业。”然后向婆婆子一个举手礼带鞠躬,再说声“谢谢!”弄得两口子都惹不住笑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七、对门岭上安对臼,自舂(充)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老是喜欢在婆婆子面前逞强显能,认为我一初中生,舍得自学,方方面面都比她这个高中生强。时不时拿了自己写的东西唸给她听,唸完还得意地问:“怎么样?蛮好吧!”婆婆子多是淡淡的回一句:“对门岭上安对臼,自舂(充)自。”我一听,婆婆子没安好心,写的东西不如她的意,还挖苦我自夸自。于是赶紧回过头来检查自己写的东西哪里露馅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心有不甘,练完了书法,且把自鸣得意写的字给婆婆子观赏,谁知她又来了一句“还是那些写字的人写得好看。”我只好把自己写的得意之作搓成坨坨,丢进了垃圾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想我拉二胡拉了几十年,拉个曲子把它录成音,比刘天华差不了多少。于是乎,趁婆婆子闲坐在家,赶紧拿起二胡,神气十足的拉完了《烛影摇红》,又拉起了阿炳的《二泉映月》,谁知没拿完一半,婆婆子走过来,先把窗户关严实,再轻轻地对我说:“请你把声音拉小一点,莫吵了左邻右舍。”让她老人家这一提醒,我连拉小一点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赶紧收起琴子,还是静声看看书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在婆婆子这样客气的连续敲打下,我终于收敛了自以为是,自鸣得意的盲目自信和张狂,从此好自为之,在婆婆子面前老实谦恭,虚心求教,在别人面前更是不敢有半点吹虚,时时刻刻夹紧尾巴做人,当心让人家打了下牙巴。于是乎,“纷吾既有此内美兮, 又重之以修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八、醒浑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两口子在一起,七老八大,退休都十多年了,老倌子总还不时对着婆婆子叹息:一家人凡乎都是党员,唯独你到如今仍留在党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婆婆子听我老是唠叨,不高兴了,这次很认真地高声说:谁说我不是党员?我不一直都是醒浑党(浏阳方言“糊涂"的意思)的党员吗,我还是该党的发起人,最老的党员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突然一听,没有回过神来。婆婆子知道我还没反应过来,接着说:你不懂吧?我党为什么取了这让人不解的名称吧?开诚布公叫醒浑党,人家看似以为我们是糊涂之党,其实,你们都不懂,我们取这个名字,是时刻提醒人要难得糊涂,但绝不可做事事拎不清的糊涂人。老倌子,你搞清白了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哦,原来是这样呀,弄清白了,弄清白了。我边说边对婆婆子做了个鬼脸,两人相示哈哈大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过后,说给儿女们听,弄得孩子们也乐不可支。</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