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爸爸》：构建可持续的新式“父子关系”

云飞扬

　　《我是你爸爸》是中国当代作家王朔于1991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通过马林生这个父亲形象的塑造，以及对他与儿子马锐父子关系的描写，表现出了与以往大不相同的父子观和价值内涵。

第一次读《我是你爸爸》，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血气方刚之时一气还读完了王朔的其他作品，如《过把瘾就死》、《顽主》、《千万别把我当人》等等，就觉得王朔写的这些小说，就像题目一样，充满了一种抗争突围的意识，《我是你爸爸》亦是如此。

最近，二次重读《我是你爸爸》，有了新的感触：王朔以自己的切身体会，借马林生与马锐三段不同的“父子关系”塑造过程描写，实际上也在叙写自身的家庭生活及教育观，特别是打破各种“条条框框”，如何构建新式的“父子关系”，他作了艰难的实验与探讨。

　　传统的“父子关系”难以逾越。马林生是一书店的普通营业员，可以说也属知识分子类型，但他不满现状，善于幻想，自视清高。和老婆离婚后，独自带着儿子马锐生活。但少年的马锐一点也没让他省心，在学校屡次闯祸，甚至有次在课堂上公然顶撞权威的班主任，惹得一向小心的马林生大为恼火。然而这时的马锐已有自己的主见和思维，面对老爸的责怪和老师的威压，叛逆十足，始终不愿低头认错。作为爸爸的马林生忍无可忍，终于勇敢的拿出“父亲"的派头，动手打了马锐，伴儿随之的是一通”我是你爸爸“类的所谓道理。这时的马林生，一瞬之间觉得自己尤为高大，传统伦理意义上的“父子关系”，“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他的内心正统位置。

　　在真实的现实生活中，王朔自己就是处在这种传统秩序里，他的另一篇小说《看上去很美》中的主人公方枪枪，其实就是他小时候的原型再现，其中的爸爸和妈妈，和方枪枪的关系的实质也是传统伦理类的，透过主人公幼童方枪枪的视角去展现，我们感觉更多的依然是误解和无暖意。这样的“父子关系”，从古至今，一直在中国现实存在而难以逾越。

　　新型的“父子关系”难以持续。动手打了儿子后，马林生十分后悔，看到马锐一幅无动于衷茫然的神情，作为父亲的马林生，心中很是痛苦。有点成熟的马锐，展现了另类的“屈服”，在马林生面前变得“唯唯诺诺”。心中愧疚的马林生开始反思，思索良久，他决心以自己全新的行动否定自己，构建新型的“父子关系”。于是找了个时间，他请儿子坐在饭馆，边吃饭边长谈，在"检讨"自我的基础上，抛出了父子平等的话题，并要求儿子像朋友一样与自己相处。在马锐半信半疑的目光与态度下，马林生真了作出了很大的改变，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还真的与儿子做到了平等。甚至有时候，马锐问他当初和妈妈认识的一些细节，虽然尴尬，但他也能够回答了。

　　一段时间，父慈子孝相安无事。但当儿子为马林生介绍了好友的妈妈齐怀远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马林生变得敏感起来，他怀疑儿子和好友合谋将他推出家门，他看到马锐与同学交谈，急于探听是否与自己有关，他感觉到马锐反而十分成熟的张罗事情，自己反而成了“儿子”的角色。

父子角色的调换，让马林生浑身不自在，很少喝酒的他开始不停通过酒来麻醉自己。终于在一次酒后，他再次粗暴的怒骂马锐，父子同时痛哭。好容易构建的新型“父子关系”，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重生的“父子关系”必将前行。虽然父子平等的“父子”关系的实验以失败而告终，但作者王朔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探讨脚步，他借马林生和马锐又开始了新的探索。马林生经历过做父亲的二次失败后，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他开始不太关注自主的马锐，与齐怀远打成一片。时间长了，马锐心中变得愈来愈失望，但他将这种失望之情藏之于内。

有段时间，马锐每天上学、放学，总要挨台球的几个社会青年的揍，他默不作声，也不向马林生告诉。不敢上学的马锐还遭到了粗心的马林生和老师的误会，他无法忍受，在某天怀揣一把小刀上路，然而弱小的他还是被揍得遍体凌伤，被人送进了医院。很晚得知消息的马林生来到派出所，被民警教育一番，来到医院，听到的是前妻的愤怒责骂，当再次触及儿子近乎麻木的神情，悔恨过的马林生终于崩溃了。前妻与他对簿公堂，争夺马锐的抚养权时，马林生这才深切的意识到，他不能没有儿子，而此时的他又无能为力。

　　小说的结尾写到马锐走出法庭，与等候在外的马林生对视很久，马锐深情喊出“爸爸”时，马林生已是老泪纵横，父子俩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马林生明白了，是儿子马锐读懂了他，在关键时刻说服了审判员。紧紧的相拥中，相互理解、相互关爱的父子，犹如凤凰一般涅槃重生了。

　　《我是你爸爸》中叙写的三段“父子关系”，是层层递进的，也是在曲折中前进的。正如王朔在不断反思自我批判自我的同时，对待女儿的“放纵式”教育一样，很多人亦在努力打破各种“条条框框”，突围各种问题与秩序，全力构建新型的“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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