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瑞宁老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道士塔》是余秋雨很早时期所撰写的一篇散文,篇幅不大,在四千字左右,收录在其第一本散文文集《文化苦旅》当中,该书第一版于1992年由东方出版中心发行。</p><p class="ql-block"> 道士塔位于甘肃敦煌莫高窟外,下面埋葬着莫高窟曾经的看守人:王圆篆(1849-1931)。在民族历史上,王圆篆是以一个民族罪人的身份示人的,在其看守敦煌莫高窟期间,莫高窟的绝大部分典籍,经卷、绘画和卷帙被其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远道而来的外国人,里面有几个主要人物:俄国人勃奥鲁切夫,匈牙利人斯坦因,法国人贝伯希和,日本人吉川小一郎和橘瑞超等......。</p><p class="ql-block"> 这些外国人可能给两只鸡的价钱,就可以换走几百本五代时期的经卷和绘画,而现在随便其中一本拿到嘉士伯可能都会创下新的拍卖记录,何况这个级别的东西已经属于馆藏文物级别,不适合个人收藏了。而当时这样的典籍、卷帙和绘画,那些外国人每次来都是雇一个大车队来拉的,每次交易完,沙漠里都会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通过对这些流落出去的敦煌文献的研究。在世界上渐渐形成了一门新的学问:“敦煌学”。从此世界上无数才华横溢的学者为了这些经卷和典籍耗尽了终生。这门学问有多博大?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华文化、印度文化、希腊文化、伊斯兰文化,<b>而这四种文化在世界上汇集到一处并且以文字和绘画形式表达出来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的敦煌</b>。而这些典籍、卷帙和绘画正是这种文明汇集的载体。而这些载体,近千年的文化积累,大都被敦煌曾经的看守人----湖北麻城农民出身的道士王圆篆以几百本给两只鸡的价格都给变卖了。</p><p class="ql-block"> 直到现代,国内学者和专家在历史和文化方面进行研究遇到资料缺失时,往往要从国外的敦煌文献中高价购买资料,当他们拿着胶卷走到放大机跟前的时候,不知道心底会怎样的痛彻心扉以及对王圆篆又会有着怎样切齿的痛恨。对于这种痛恨,我想更多的国人,莫不如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而我渐渐的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如同《道士塔》中诘问的那样,一个逃荒过来的农民,因为生计问题当了道士,又如何成了佛教胜地莫高窟的主人,从而把持着古代中国最灿烂的文化?</p><p class="ql-block"> 王圆篆在莫高窟安顿下来后,是无意中发现这个藏经洞的,他也曾骑着毛驴走了很远路给县官送去了些样本,层层上报后,说这些物品运到京城或者省城路途太过遥远,运费巨糜,所以这事就拖的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 外国的人文学者(姑且也叫强盗吧)、汉学家、考古学家和各种冒险家听到信息后却纷至沓来,他们穿越大半个地球不远万里,风餐露宿,奔敦煌而来,他们变卖掉了自己全部的家产,打算充作运回去一两件文物的路费,他们冒着葬身沙漠,被大海吞噬,被强盗劫杀,被官府缉捕的心理准备奔着这洞窟而来,而万里冲刺的最后一站,没有遇到戒备森严的文物官邸,没有虎视眈眈的看守和警卫人员,更没有神情威严的博物馆馆长,一切只有这样一个肮脏的王道士,那洞窟的钥匙就挂在王道士的裤带上,结局的简单容易和出乎预料让这些外国人都感觉到不无遗憾。他们只能无奈而又揶揄的耸耸肩。于是这些典籍就流向了大英博物馆、冬宫博物馆、东京大学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p><p class="ql-block"> 这无疑应该是一幕巨大的民族悲剧,但是这个国 家当时有这那么多的公堂、衙门、机关,有数不尽的各种各样的各个级别的官吏和文人,在这个过程中都麻木不仁没尽到丝毫责任,现在回头把责任都推到一个文盲农民身上,连《道士塔》的作者余秋雨都说会感到无聊。</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民族整体的问题,只是王道士在这个时候恰好错步上前了。拥有国家之大者连自家园子里的十二兽首都保不住,又如何能归罪于一个农民未能在蛮荒偏远的的戈壁沙洲保住这些经卷?</p><p class="ql-block"> 再从另一个角度想,假如这批经卷典籍当时并没有被斯坦因他们掠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和遭遇?从时间上看接下来是清朝的覆亡,然后是连续几十年的军阀混战,完全失去了社会秩序管理,然后又是抗日战争,又是内战,然后又是破掉一切“四旧”和封建糟粕的“文 戈”,再经过十年 动 乱到拨 乱 反正,直到1986年才成立敦煌文物管理局,你可以想象,在近百年急剧动荡的社会期间这些文物会有怎么样的命运和遭遇!</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中间朝廷也确实拨下来过一笔款项,打算先运到京城一部份,费用被层层克扣,到了基层已所剩无几,所以只能把经卷之类胡乱的拿竹席裹着用毛驴驮着,中途谁都能手伸进去掏几本,等到了京城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了。后来基本也都散逸尽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总是习惯站在弱智的角度谴责近现代史中西方文明对落后地区民族文化上的掠夺,其实很多特定时候,没有这种“掠夺”,许多“民族”的东西到未见得能保留下来,萨 达亩毁掉巴比伦遗址,塔 利班炸掉巴米扬大佛就是现代社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当时能有一个国 家或者文化部门能有能力制止这些并把他们保护下来,对今天的人类社会来说又会得到怎样的赞扬!</p><p class="ql-block"> 这世界上的事,无非是一个是过程,一个是结果,而现代社会里人们肯定更看重的是结果,这些文物流失的过程让人纠结悔恨,但是结果却是它们一直保留了下来,并让我们今天因此而痛恨,而当初没有被搬走的剩余的那些却再也没有见到一点踪影,这是怎样的悖论!</p><p class="ql-block"> 其实如果站在人类的高度或者能够再客观一点哪怕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这些文物流落出去真的未必就是坏事。这话这样说很容易被扣上卖国贼的帽子,但未见得不是事实。特别是最近几年,我国敦煌学科研究部门几乎和所有境外的拥有敦煌文物的博物馆和图书馆等机构达成了互助协议,可以互相共享信息,而且是免费的。在这种合作模式下,在现代科技的辅助下,浩如星海的敦煌资料正在不断汇集、整理、电子化,世界敦煌学的研究中心也由日本渐渐的转回到了中 国。</p><p class="ql-block"> 顺便多说一句,中华五千年历史同时也是一部战争史,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部关于战争历史题材的影视剧,我认为唯一一部能真正符合战争真实景象的影视作品就是80年代末井上靖导演的中日合拍电影《敦煌》,看看豆瓣评分,公认为是最好的一部历史战争电影,却可惜是日本人拍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回头说到《道士塔》的主人王元篆,我们可以做一个民 族主义者,但是不能做一个狭隘的民 族主义者,王元篆所做的只是一个生物学“人”的本能,他的一生中没有人给他进行家国、民族、道义的教育,所以无法苛求他天生的就具有爱国的基因,况且在“五四”运动以前,国人是没有清晰的国 家概念的,所谓“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异族来入侵了,国人的普遍反应是:洋人又和朝廷打仗了。就连“国 家”这个词还是由于白话文兴起后由日本舶来的。</p><p class="ql-block"> 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王圆篆这样的底层百姓都是以一种生物学状态的“人”的状态生存的,能够想尽一切办法最低限度的生存是他们的本能,几千年来这也一直是上层统治者所希望的,而一但统治者的家国体系陷入了某种危机或者威胁,让这种生物学的“人”焕发出社会学“人”的属性来铁肩担道义,显然也不太有可能。</p><p class="ql-block"> 让一个生物学概念的“人”活的有尊严,不再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如何维持生存上,进而知廉耻、明事理,让他具有社会属性,那么他自然就会变得有担当和责任感了。</p><p class="ql-block"> 这些才是我们需要思考和要做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完</p><p class="ql-block"> 2020.3.23</p><p class="ql-block"> 后记:《道士塔》这篇散文看过将近20年了,当初看的时候就有想法去一趟敦煌,看看莫高窟和道士塔,去的时候除了行囊之外心底再装着这些文字,到了敦煌,自然会在心中翻出这些文字以感怀,无奈终未能实现。生活中的愿望很多,却很多都无法实现,也就有了许多遗憾,所以只能写点文字来抚慰这种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