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三）

忘宵之君

上篇讲到自打祺深见过靖丹以后，大家都讳莫如深，靖冈更是避而不谈。一个聪颖漂亮的姑娘俞洁被推到祺深的面前，想知道谜底却换来的是断绝来往…… 09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我打电话到靖冈的宿舍楼。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忽然之间我的情绪烦躁起来，活着真没劲。期望这个期望那个，干什么事总有人在挡着，人挤人。做人越做心越狠毒。记得有一次，大伙儿在一起聊天。各个满腹牢骚。有人说他倒想当个女的。他们问我，我说：“不当人了，当条鱼儿倒挺自在。”然后他们说：“你也没当过鱼儿，怎么知道鱼活得自在？”真是走投无路。“那么，”我沉重的说，“让我这辈子结束后，就不要再有生命了。”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本来就是如此。好好过这一辈子吧。”电话铃响着，然后有人来接电话，是个中年妇女。她问找谁，我说靖冈。她让我等一下。一会儿又来一个人接电话，是个女孩儿。她说：“靖冈不在。请问您是谁，有什么事吗？”“我是祺深。”我问道，“你是谁？”我怀疑她是凤凤。“祺深？”那边沉默了一下，“我是靖丹。”我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呆了很久很久，我说：“靖丹！你在你哥哥那里吗？”“嗯。我帮他把衣服收拾一下。他从不收拾。”她笑道。我说：“你别动，我马上去。”“我哥他不在。”“我知道。他借了我一本书，我现在着急要还。”“好的。”我放下电话，马上冲出门去，跨上自行车，飞驰而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一路匆匆忙忙，不住地告诫自己——要当心，别撞了人，不然就失去机会了。尤其是怕撞到老头儿老太太。为什么？我这是一见钟情吗？我的生活太空虚了。我的空虚和靖冈的空虚不一样。他不停地在换女朋友，我不停地在寻找一个理想的对象。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好干的呢？文凭有了，女朋友唾手可得，工作有安排，飞黄腾达吗？周末看看电视？星期天逛逛集市？结结婚？生生孩子？终于到了。我随意把车子锁在楼门口，奔上楼去。忽然间我感到害怕。害怕见到靖丹时，她又与我心中的印象不合。 10 我用力敲了几下门，里面说：“来了！来了！”她穿着拖鞋跑过来。真是个孩子。门打开来。她站在我面前。“请进请进。”她亲切地说，“我已经给你沏了一杯茶。”她的头发用手绢扎了起来，衬衣的袖子高高地卷着。显然在洗衣服。她和气地说：“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吧？靖冈也没说起你。”我看着她。我真想告诉她，我是如何历尽苦难才把她找到的。现在见到她了，又好像一切都很平常。不管怎么说，她不是已经在我面前了吗？我定定神。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靖丹问我：“你要的是哪本书？让我帮你找找看。”“等等，等等。”我说，“你先说你住哪儿，在哪儿工作。”“啊？”“说吧。”我掏出纸和笔。“别胡编。我知道有的女孩儿乱写个地址，到那儿一找，也不知是谁的家。”她笑道：“是吗？这真是个好办法。”“是从香港录像上看来的。真够残忍的吧！”我说，“说吧。”她顺手拿过我的笔，流利地写了个地址，给我。五区511栋17/18号“工作单位呢？”我问。“问我哥还怕找不到我？”她诧异，“祺深，你跟我哥是老朋友了呀。”但是我们老朋友差点为你翻了脸呐。“你跟你哥相处得怎样？”我问。“挺好的呀。”她笑道。我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家庭采访？”靖丹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我说。“你那本书呢？”她问，“我帮你找找？”“《射雕英雄传》。”我说，“恐怕在书架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祺深，靖冈从来不看这类书。他向你借它干嘛？”我说：“我骗你呢。”“哈哈，”她笑道，“干嘛骗我？”“我怕你等不及。”我坦白地说。“咦？我经常在这儿，怕等什么呀？”她怕是被搞糊涂了。我瞪着她。我还以为我好运气呢，她天天都在这儿。她的皮肤还是象牙色的，捧着一只茶杯喝水。神情极其动人。地上摆着一盆刚洗干净的衣物。她把她的哥哥照顾得如此之好。“你们兄妹俩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我问。“都这么大了。各有各的事情，住在一起不方便。”她说。“靖冈是太忙了一点。”我说。她笑了一笑，“男孩儿么。”她体谅地说。我真想就这么聊下去。可是靖冈要是回来了，恐怕又要有冲突了。我说：“我来这儿的事，你最好不要跟靖冈说。”“为什么？”靖丹不解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说，“你能不能保证不说？”“好。我保证不说。”她仍然不明白。她让我帮忙将洗衣机推回来。我跟她去水房。我跟在她后面，能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儿。她的衬衣很薄，身体的曲线如此地流畅。衣服都凉好了。然后她抹抹手，说：“好了，我该走了。”“到哪儿去？今天是周末。”我提醒她。“周末吗？——才星期三。”她说。“对，社会星期三，阎良星期六。”“噢。”她笑道，“那你说干什么呢？”“我们去吃优质羊肉泡吧？”我喜得不知该干什么好。“这么热的天——”“那么就去吃冷饮。”我象是在发高烧说胡话，“管他去哪儿吃啥呢，把工资吃光，撑死为止。”她笑道：“好的，我们走。”仍然是那种体谅的、温和的，但含有一种母爱的笑。一片温柔的光辉，充满了我的心房。长远的渴望与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她在锁门，我偷偷望她一眼，她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也回头望我一眼。“祺深，看你喜孜孜的，到底有什么喜事？”她问。但是还没有等我回答，靖冈和凤凤回来了。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11 靖冈看见我，非常惊异，刚想打招呼，又马上看到我身边的靖丹。他周身凝固了一会儿。他很快地对凤凤说：“你先回去。”凤凤要抗议，被他推了一把：“快点儿！”根本容不得凤凤说话。我开了口：“靖冈，我真不明白你要干嘛，你不觉得过火了吗？”靖冈不采我，用冰凉的语气问靖丹：“你来干嘛？”“帮你洗衣服。”靖丹平静地说。“我自己会收拾。你以后再别来这儿了！”“什么？”靖丹抬起头。“别来这儿了！”他头也不回地闯进屋子，关上门。我发觉，这次关系肯定要玩完了。“靖冈——”靖丹追过去。她使劲敲了几下门，毫无用处。她看看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祺深，你先回去吧。”“他没事！”我说，“他就是不愿意我看见你！”“什么？”“他不让我见你，一提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我越说越气愤。“不肯就明说呗，又何必这样！”我又说。靖丹一直默不做声，最后她说：“好了，祺深，你回去吧，我知道了。”“那——”我急了。“我想你也可能不会有心情逛了吧？”她说。“是的。”“那么我们改天再见。”“我去找你。”我说。我就不信那个邪呢！她微笑着，但是笑容却是惨淡的，“你回去吧。”“你对他好，他可不睬你！”我有点气急败坏的。“你放心，不会的。我们兄妹之间经常吵架。”我说：“你得自己照顾自己。”“这个我知道。”她说，“祺深，如果靖冈不愿意让你跟我接触，就随他好了。”“为什么？”“可能他是为你好。”“为我好？”我说，“靖丹，你是不是太听你哥哥的话了！”我泄气地说，“改天见吧。”“改天见。祺深。”我转过身心情沉重地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凤凤居然还在外面站着呢。她气得脸都歪了，画的妆早已抹得差不多了。她见到我，一把拉住我，“祺深，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别问了。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吧。”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架上，嘴紧闭着。我怕她一路上骂靖冈，可她没有。每个姑娘都有可敬可畏的地方。凤凤在这方面就很硬。不一会儿，她抽泣起来。我劝道：“凤凤，靖冈不是对你发火，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呵。”听到这话，一会儿她抽泣得更厉害。我连忙抽出手拍拍她，劝道：“别哭了凤凤，隔一天他就会好的。”她却伏在我的背上。天哪——得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12 送她回家后，回到宿舍。衣服背后给凤凤弄得一滩泪迹。我朝床上一躺，把脚架在桌子上。真不明白，来来去去的那几个问题，我并没有时间问靖丹。为什么靖冈要把她的妹妹与我——分隔开来？这家伙的脾气是不太好，骄傲自大。但事实上他是个温情的人。他对我不错，这是没得说的。可我怎么告诉他，我不止是出于礼貌，而是真的对靖丹很有好感。也许他会说：“别开玩笑了，红安的女孩儿那么多，你就指着她一个？” 这几天，靖冈的宿舍一直锁着。靖丹那儿也一样。没有父母的兄妹不在一起住。靖冈好像在对靖丹大喊：“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儿！”我把电话打到他的单位，他也不来接。他仿佛让我也离开他的生活。没过多少天，我去他的宿舍。宿舍换了主人，说他搬到了小营房。如果再要找他也是可以的，但我的大脑告诫我不要这样做。这么看来，靖冈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是充分的。我不停地去靖丹那儿，终于家里有了人。她探出个头说：“真后悔把地址给了你。”“就因为靖冈说我的坏话？”我问。“他没提你。”“那就行了，别管他。你不会因为他而反感我吧？”“祺深，我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事情其实再简单也没有了，你一想就明白。”“一想就明白？”我大惑不解。“如果你不愿意想的话——”她想了一下，“这个周末回西安吗？”“回西安，不过——”“那么星期四，”她打断我，“就是这儿的星期天，中午，你在五路口车站等我。”我更不明白了。“你不是想要知道靖冈为什么不愿意我们来往吗？”“是的。”我说。“那么你就耐心地等一等。到时我去接你。”她说。“只要能和你见面，我什么也不介意。”我说。“祺深，”她说，“你呀！”她的声音非常凄凉。我说：“那么西安见。” （待续） <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of7udc" target="_blank">寻找（一）</a><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osg1og" target="_blank">寻找（二）</a><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p1tdi2" target="_blank">寻找（三）</a><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pg2pdm" target="_blank">寻找（四）</a><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plwvn0" target="_blank">寻找（五）</a><a href="https://www.meipian.cn/4ypovrhe" target="_blank">寻找（六）（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