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茶花开

雪岗阳光

   

       在老家的后山，有两片油茶林。秋高气爽时，她们开出洁白的花儿，春寒料峭时，她们结出褐色的果子。那些花儿，清香如蜜，那些果子，坚实如珠。

      油茶林很有些年龄，也有些规模。大约是前辈们刀耕火种，用野生树苗培植起来的。油茶树生长缓慢，树质坚硬，而且耐寒耐旱。这些油茶树，是山里人的宝贝。

       深秋时节，漫山的油茶树开花了。淡黄的蕊，雪白的瓣，翠绿的叶，簇拥在一起，成了一片花海。你走进去，就是一只蜜蜂，可以在花海里自由飞翔。

       

      

       如果是有露水的清晨，你随手折取一支蕨管，插进花蕊，轻轻一吸，满口蜜露，清香甘甜，沁人心脾；如果是有阳光的午后，你随意站上一块山石，举手摘一个茶苞，或者一片茶耳，细细品尝，肥嫩可口，回味无穷。

      收完晚稻，人们开始采收茶籽。一片茶树林，分属几户人家。大人背着篓子上树采摘，小孩提着竹篮在树下拾捡。大家隔空吆喝，家长里短，谈笑风生，仿佛世外桃源！

      采回来的茶籽，需要在禾坪里晒干。由于山里日照时间短，晒茶籽非常辛苦。晴天晒雨天收，往往要反复很多天，才能把茶籽晒到爆裂。

       晒好茶籽，时令已到了初冬。每天晚饭后，家家户户在昏暗的灯光下，围着火盆选茶籽。这是一件枯燥的手工细活。先把爆裂的茶籽壳剥离，将坏了的果子选出来。少数没有裂开的果子，就用锤子轻轻敲开，再剥壳分捡。一晚上选个三五十斤，全家人手指磨得生疼。

       初冬的山村夜凉如水。人们一边选着茶籽，一边烤着炭火。这个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心事，话话家常，时光凝固在每个人的手上，生活如此简单，岁月温暖如春。

       

 

       村里有一个油榨坊，在下青山电站旁边。记忆中，塘下垌周边大山里的乡亲，都排着队到这里榨油。油榨坊开榨的时候，水轮吱呀，木榨声声，日夜不停，油茶的香味弥漫整个塘下垌。

       父亲把茶籽送到油榨坊，先用水车碾盘碾碎，然后用大锅蒸熟，装入铁箍，做成一个个茶饼，再放进用大树掏空做成的木榨槽里，中间夹入木楔。榨木用一根粗长的楠木做成，前端用厚实的铁片箍紧。榨木荡在半空，父亲和坊主协同配合，用力荡起榨木，不断撞击木楔。随着一阵阵“嘿哟-嘿哟”的号子，一线线清亮的茶油，散发着热烈的芳香，绵绵不断流进盆子里。

        从小年到除夕，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茶油是煎炸糖圈、果散、豆腐等年货的必需品。那一段时间，小山村茶油飘香，处处听得见孩子们的喜悦。

        时代的春风吹进大山，山村在岁月的催促中快速发展。油茶林产量低，管理难，很快就被一大片一大片奈李树、桔子树和黄桃树淹没。没有几年，人们把油茶林挖了个干干净净。风从后山吹过，悄无声息。山村没有了油茶飘香，所有的念想随风而逝。

        油茶花开，如村前的一阵清风，山顶的一缕晚霞，带给了我们无数的甜蜜和快乐，也留下了长久的思恋和向往。我们将永远记住，那是生命之树，幸福之花。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