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我们

月牙儿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不知不觉又一个人漫步至此。鸟鸣山更幽！这绿树成荫的小径，在正午时分除了一地斑驳的阳光，只剩下我孤单的身影和远近声声清脆的鸟鸣。是的，或许我远离人群只身前来，仅仅只为了来这听一听鸟鸣，感受大自然赐予的那份安宁。从小路的这一头，到小路的那一端，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我的烦忧便会一路撒落在草丛，在树梢，在云端……

我深一步，浅一步，漫不经心地走着，无意于周围的风光旖旎与否，心绪还停留在早上刚探望过的好友彤那苍白的脸庞。若不是昨天那通电话，我还不知这段时间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数：中年失业，大病一场，整个月先是奔走在医院照顾年迈住院的父母，接着就是自己躺在病床上检查，复诊，煎熬地等着医院的“判决书”直至住院手术……

她说时隔一月有余，她不联系我就悄无声息，她大病一场差点挂了我都不知……电话挂下我哑然，鼻尖一酸，泪珠儿在打滚。翻了翻聊天记录，上次联系停留在9月……今天一见她术后未愈又瘦了一圈的容颜，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有难过，有自责，有对她身处困境的同情与不安，更有人生不易的感叹……我想起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百样人，百样苦。我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她身心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可是，除了难过与安慰，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我不禁苦笑，身为凡人，却要操着菩萨的心，没有普渡众生的法力，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我又想起梁晓声《人世间》周秉昆常说的一句台词：“苦吗，嚼嚼咽了。”这句话，道尽了人生百态，悟透了生活智慧。可是，听起来都觉得苦！有谁躲得过人生的缺憾？几人不经历生活的辛酸和日常的无奈？谁不是有苦自己咽，有事自己扛。可是，再次看《人世间》，对于命运多舛的郑娟，我依然泪奔“控诉”着编剧太不公太残忍，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灾难都安排给这个善良又苦命的女人？

反思，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过份了，把多少好友搁置一旁？我总觉得好的感情不会因为多久没联系而改变，我甚至觉得时间会是感情的试金石。我把生活圈一缩再缩，小了又小，成了时间的守财奴！因为我的标签不仅仅是我，我首先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是女儿也是儿媳，而后才是我自己！工作日除了上班，陪伴父母公婆；周末迎来孩子，煮菜做羹煲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若无朋友来访便画地为牢，一头扎在自己的小圈圈里，读书，临贴，瑜伽，喝茶。那一刻，我才是我自己。

都说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既然当下我到不了远方，那么至少我要让灵魂自由遨翔。读书使我精神富足，瑜伽使我身心愉悦。每天晨起坚持在上班前练完一场一个半小时的瑜伽，在打坐、冥想中内观自我，在体式中感受呼吸的流动，在汗水的挥洒中感受生命的律动。瑜伽让我收获健康，也让我养成自律的习惯。

我毫不舍得把时间花在闲聊上，倒愿意与书中的人物隔着时空交流，从《苏东坡传》看到一个几经贬谪流放、一生跌宕起伏，历经千年仍熠熠生辉的苏轼，从中感悟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旷达与明净；从季羡林和杨绛这两位百岁老人质朴、温馨、细腻的文笔下，读到季羡林先生经历过人生的大苦大悲，仍不怨不艾、安于当下，并向世人传达“心安即是生命归处”的百年生命智慧；读到杨绛先生一家三口几十年相守相助、相聚相失，温馨平淡、痛并快乐着的过往生活，几度令我动容落泪，也领悟到只有家，才是最好的港湾，也更懂得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毕竟，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我只想好好的和自己相处，享受这份独处的孤独感带来的平静与不被打扰的怡然自得。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诗和远方。允许自己做自己，允许别人做别人！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遐思中，我的目光落在路中间一只正闲庭信步的小鸟，深红的胸脯黑色的羽翼，头若戴冠，温文尔雅。也许它没想到正午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正悠闲地迈着小碎步，憨态可掬。我停住脚步，生怕惊动它，轻轻举起手机，慢慢蹲下想抓拍，谁知这鸟儿还是机警的发现了我，慌慌张张地扭着屁股大步向前，扑腾扑腾拍打了几下翅膀，霎时飞到了金凤花的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好家伙，这一“扑腾”不要紧，“呼呼”惊起一群飞鸟。原来，这小路两旁的树木早已成了鸟的天堂，这树上少说也得藏着几百只小鸟吧？我本无意惊扰，却在不经意间成了鸟儿们的不速之客。那原本无处释放的愁绪，更添了几分歉意。我定定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

转角处，猛一抬头：蓝的天，白的云，一席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碧玉锦缎铺天盖地的呈现在眼前。我醉了！为这不起眼的野花野草织就的锦缎，为这生生不息恣意攀援的生命力！此刻我想起了袁枚《苔》里的两行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苔花如同米粒般大小，也要像国色天香的牡丹那样靠着自己生命的力量自强开放。而眼前这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野草，不正如苔花？没人关注也在成长，没人欣赏也在芬芳。它没有牵牛花的胡须爬山虎的脚，但只要给它一个起点，就没有它到达不了的地方；它那柔弱的茎没有固定的姿态，却遇树成柱，遇篱成墙。放眼整座山丘，那覆盖着地毯般的一层层，一团团，一簇簇，浅浅的绿里点辍着淡淡的白，无一不是它粉墨登场的杰作，无一不在彰显着它小小的身影旺盛的生命力，为这冬日里萧瑟的山间增添几许生机！生命真是无处不在啊，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必然！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不然怎会每次见我都尽展欢颜？看！开得正艳的三角梅在正午阳光下，摇曳生姿，妩媚动人。顷刻间我的心境豁然开朗。愿阳光都能照见每个人心灵的裂缝，愿平凡的我们都能遇见美好。人间值得，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