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义

李沐真

【作者寄语：本文是我2023年11下旬旅行中所见、所感、所想的分享，不做打卡、不做走马观花的解说。篇幅有点长，我想挑战一下这个短平快的生活节奏，看完的人，但愿你的心跟着我一起旅行，愿你的人生旅途幸福美好】

我并不热衷旅行，这么多年来旅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倒也没有刻意地去保持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只是比较随意而安，如果有机会出去走走，不会排斥，要是没有，也不会强烈地非要去哪里走走看看。也正是这种态度吧，所以出去旅行就不多了。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于闲暇的时候在生活的地方到处散步，漫无目的那种；有时候会走很远的路，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时间的流逝。

包括这次出门旅行，在我看来也是散步，只不过是在家乡待的时间长了，是时候换个地方走走了。

有个地方是我一直想去的，那就是绍兴。没有什么犹豫，也没有什么戏剧性，说去就去了。一方面是想感受文人、名人的气息，一方面也想到江南水乡里散步。

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为什么是绍兴呢？不知道，也许就像你到饭店吃饭点了个想吃的菜一样，有时候是说不出理由的。

从湘西出发，并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再三考虑，决定坐飞机；先从张家界飞到上海，再从上海坐高铁过去。

以前和朋友一起旅行，我基本就处于一种放赖状态，反正什么都有人做了，我就负责做个甩手掌柜，或者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做个废人，图个清闲快活。这次是我第一次单独出门旅行。倒也没有不适应，只是要多理一些事，当然也会减少一些事。一个人轻装出行，走哪算哪，又别有一番趣味了。

旅行，可以见没见过的东西，也可以暂时屏蔽不想见的东西，闭口不谈不想谈的事，甚至可以不说话是最好了。如果只是换个地方去操生活和工作的心，那旅行将会折扣很多乐趣和意义。

两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上海，其实很快；但对于我来说却没那么快。

我没有恐高症，要是站在悬崖峭壁上，我并不觉得害怕；可当飞机悬在半空的时候，我心里是害怕的，有焦虑，有压抑，还有空虚。

我也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但还是有这种心理，说起来也好笑。我想大概是因为有一种隔离感吧；不是与人隔离，而是与人类隔离，不是与大地隔离，而是与世界、与时间、空间的隔离，人就陷入一种空虚飘渺的没有安全感的反应之中；如此说来，害怕的不是高，而是一种未知，当然，这仅我个人的感受。

下了飞机，在搭乘去往虹桥火车站的高铁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来都来了，虽然目的不是上海，可确确实实来了上海了，路费摆在这了，不停留一下，是不是有点划不来？”

“可是，我要去绍兴啊！”

“可是，现在在上海啊。从起点到目的地，难道不可以长出一些分支吗？”

“可是…”

“没有可是！”

于是我在南京东路下了地铁。

阳光明媚、空气清爽，步行街上人来人往。这里的人和地铁的不一样，和飞机上的不一样，和上飞机前的也不一样；都是一样的人，却又如此不一样。

我像一只鱼，从一个鱼塘游到了一个湖泊；说不定这里也是别人的鱼塘，或者鱼缸。

不知不觉走到外滩。我很想模仿许文强拍个照，于是在脑海里拍了，印在了心里；这样比较保险，不会坏，也不会丢，因为我大脑的胶片和录音储存功能很强大，除非老年痴呆。

不过我手里的相机还是拍了不少空镜头。

上海，我也是有朋友的。这话说的多少有点村口大妈说她儿子在城里有房的味道。

我微信问我朋友上海哪里好玩，她并没有回答我问题，而是反问我是不是要来上海；我说要过些日子，还不确定；她跟我说了一些地方，后面又说来上海的时候记得找她…

我对上海是陌生的，但也不是不可以从网上查，只是想通过一个在当地生活且又熟悉的人了解罢了。

最终我也没有找我朋友。

晚上，我坐了夜游黄浦江的游轮。别笑啊，我也是坐过船的人。

坐船的人很多，都是外地人。排队队再雄壮，也不得不像一条大蟒游进狭小的“S”形通道一样，老老实实走成“S”的形状。

“这上海人办事效率怎么这样？还大都市呢…这船真丑！真丑！还搞个大粉色的灯，土里吧唧地，还不如我们山西的…早知道这样…”身边的一个阿姨吐槽着。

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却吐槽更起劲了！我猜她是从我的表情和笑声中认定我是认定她的。

她急着要去看风景而不开心，她不知道她的不开心成了让我开心的风景；如此说来，问题不是出在上海人身上，也不是吐槽上海人的山西人，而是我。

在船上也拍了一些照片。可我发现，如果是拍景物的话，角度并没有比在岸上好；于是索性不拍了，就静静地欣赏上海的夜景，感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我依次去了城隍庙和静安寺，颇有一种打卡之嫌，之后就骑行去往虹桥火车站了。其它景点我不去了，也许以后我又想去了呢，说不准。

还是那个“来都来了”理论，于是我离开上海的下一站是杭州。

到了杭州，首先是解决住宿问题，便在西湖附近住下；晚饭就在附近的美食街里吃。

每一个地方的美食都是它文化的一部分。既然来了，我肯定不会因为口味倾向，而选择去吃湘菜。

天已全黑。

吃过饭，便四处溜达。不得不说我体力还不错，这几天除了在飞机高铁上，我几乎都是在走路或骑共享单车，也不觉得累或者身体酸痛、腿脚发软；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美食街两边的店子及招牌颇有古装剧里市集的味道，虽然是人造的，也有些商业化了，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觉得自己穿越了，穿越回来的我告诉了我，古时候也是人造的，也有商业的。

本来想，天亮之后再去逛西湖，但看时间还早，就来个夜游西湖吧。

西湖的夜色可以用淡雅、恬静来形容。没有花里胡哨的灯光，没有喧嚣嘈杂的音乐，更难得的是月光很好；此时的西湖像一个隔着轻纱的美人一样，隐隐绰绰透着窈窕柔美的身姿，夜当轻纱月成烛。

已是 21 点过， 岸边的人不多。这应该是夜游西湖最好的时间段了吧？西湖夜色的美是自私的。因为谁也无法带走。文字也好，照片也罢，这些只是用来说服眼睛和耳朵的，说服不了内心；况且此时被夜色缠绕，更是说服不了，真正说服内心的也只有当你走进西湖的内心，甚至成为它内心的一部分。

我在岸边走了一会，也坐了一会发呆；不想说有关西湖的故事和人，因为我感觉他们就在我身边。

到杭州的第二天。

我再次游西湖。没有坐游览车，而是顺着岸边一直走。天色很淡，山色也很淡，湖水很清，水光潋滟，像是给来往船只梳妆一样，整个就是一幅水墨画。

深绿的杨柳、橙黄里夹杂着铁红色的梧桐叶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在清风的光顾下，该跳舞的跳舞，该归根的归根。

很久没有这么神清气爽过了。也许是因为西湖、也许是因为秋天、也许是因为同游西湖的人、也许是因为我自己。

突然有点想说话了。

不知不觉就走完了西湖。起初也并没有给自己布置一个徒步走完西湖的任务，但就这么走完了，也许一开始就定这个目标就不一定走完了。

雷峰塔我就不上去了，杭州其它景点也不去了，我想，以后我会去的，就当留白吧。

绍兴这个地方是闻名全国的。但很多人对他的了解是在书上，或影视作品里，除开狭义上江南一带的人，不少人是没去过的。因为多数人旅行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那里，而工作又或者别的原因路过的概率也不大，这个我没有数据，也许我狭隘了。

鲁迅故居是我的第一站。这是住着鲁迅先生的童年以及他笔下的许多人和物的地方。当我看到“咸亨酒店”“孔乙己”“戴着阿贵同款帽子的车夫”时，内心无比的激动和喜悦！又感到遥远，又感到亲切，也许是因为相逢这一份遥远的亲切才让我如此激动和喜悦吧！

遥远的是我的童年，更遥远的是先生的童年和他笔下的世界，而亲切的是这一切都一直伴随在我的生命历程里，虽然我够不着，但时间越久越清晰，越牢固；虽然我够不着，但此时此刻我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与景区包装无关，他们真的不能再真，和我心里一样真。

我在鲁迅故居住了两夜。第一夜是因为从杭州赶到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所以只够吃饭和住宿，第二天才正式去先生故居。

先生的故居很大，整个是向后延伸的布局。依次看看周家的历史简介、家训、家书、照片等与之相关的资料和物件，便顺着游客路线往里走了。

百草园是我停留最久的，与后面的三味书屋一样久。这里是先生童年美好时光的见证者，虽然这里已经不荒废了，还种上了绿油油的白菜，但我依稀看到那些场景：玩耍嬉戏的孩童，或采紫红的桑椹和酸甜的覆盆子，或捉蟋蟀、玩斑蝥，有时挖何首乌的块根…

我觉得我与先生的距离很近很近，忘了他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民主战士这些身份，就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童年玩伴，我也和别人一样叫他迅哥。

想到先生的一生，我很感慨、感动，也很崇拜；但脑海里不经意想到他是个搞笑男，我又瞬间破功了，差点笑出声；没有不敬，就好像我想到我爸年轻趣事的那种笑，赶紧捂住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完鲁迅故居，估计有三四个小时吧，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好像还没离开那里。

到了三味书屋，我估计没有人不想去看看那个“早”字还在不在，是什么模样？我也不例外，也想看看；但只能在门外远观，并不看到。同样也停留了很久，也会想象很多场景；但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人挺多的，挡住我拍照了，想等着人散一点再拍照。

后面相继去了沈园、八字桥。沈园或多或少我是带着打卡的心态的，倒是八字桥，我停留还挺久，没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仅仅是为内心而停留，至少它与我心中江南水乡的风貌是贴切的，就想在那里散散步，仅仅是散步。

晚上我还去了书圣故里。这次就很戏剧性了，本来我是想骑行漫无目的地游一下绍兴城，再顺便找个地方吃饭；游了估计有个把小时，见一条巷子从我行驶的街道的左手边开来，很是古朴原始，却又充满烟火气；而反应过来的我已驶过目之所及的范围，便转头、折道扎进了巷子里。

巷子来往的人和两边的商铺形成了一幅繁荣的画面，这种繁荣是有种让你看到古时候那种繁荣的感觉，不是现代商业文化包装的那种。

我想，这样传统古朴的巷子，一定会有很多地道的当地美食，仅仅是为了吃而已；却不曾想，走着走着才发现，误打误撞来了书圣故里；虽然来这里也在计划之中，但到来纯属偶然；也许书圣知道我是个酒鬼，硬是要拉我过去喝几杯吧。

这是我此行第一次喝酒。喝的绍兴老酒，还吃绍兴扣肉、腌笃鲜、清汤越鸡。

黄酒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早期我爸在台州酒厂工作过，回来酿的一手好酒，所以我初中的时候就喝过了，知道这东西虽然好入喉，但后劲还不小，一旦喝醉了，醒得却没那么快，但我还是敞开地喝着一杯又一杯。

一个人喝酒，我印象中很少，一个人在外地喝酒那绝对没有；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区别，人多人少，他乡故乡，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我酒量一般吧，倒也没算大醉，一个人走回了酒店。

夜间挺冷，街上的人不多了，风还挺大，摇动树枝沙沙作响，仿佛与我的心跳合奏着旋律不落在音阶上的音乐。

这次不是有点想说话，是很想说话，想说话，不是真的想说话，而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大中午。不管接下来去哪里，反正今天是要离开这里了，于是退了房。

走在街上，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站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同样是旅游的人，他们怎么和昨天那么不一样呢？非常地不一样！昨天我和他们是一类人，今天我站在这里却显得如此地突兀；不是他们不一样，是我不一样了。我犹豫了，纠结了，还要再去下一站吗？犹豫已经是答案了，不去吧。

也许我累了，又或许已经达到了我出来散步的目的了，总之我已没有来时的兴致勃勃了，是时候回去了。

旅行和打卡是两回事，把每一个点都打完了又怎样？心不在旅途上，也没多大意义，无非就是多了一些谈资或者几张照片罢了；旅行，是要跟着心走，而不是跟着大家设定的任务走，仅对我而言。

撇开心里的的感受，从理性出发，我想我也该回去了。风景，看得差不多了，再去另外的景点，也会大同小异，而历史文化呢，只要想了解，书上都有，相信现场写的和书上写的并不会有所不同；所以去的话最大的好处还是起了亲身感受的作用，可我现在装不下了，留着下次吧，何必那么满？

目的地很重要，但我不想让它牵着走，而忽略了珍贵的过程感受。又或许，认真享受每一个过程，目的才会更丰满，这里的目的不是单指目的地，而是起点、过程、终点串一起的那个最终目的。起点是起点，过程是过程，终点是终点，才是目的…

离开绍兴的时候，我心情是复杂的，与前面离开上海和杭州不一样，这次多了一些惆怅。也许前两次的离开是为了开始，而这次离开是一种结束吧，但似乎内心又多了一份豁然开朗。

惆怅的是一种旅途的告别，开朗的是一种人生的态度；有些事情想明白了，或者不重要了。

旅行，是要认识很多美好的风景，而美好的风景也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