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安岳石窟，2023-11

刘砚🍒

　　有资料说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现有历代石窟368处，造像10万余尊，具有上承龙门，下启大足石刻之地位。安岳石窟，发现最早的造像题记为唐初武德三年(公元620年)，盛于唐宋两代，延续至明清，几乎每个乡都有大型石窟造像遗址。这样看来，安岳无愧于"中国石刻之乡"的美誉了。

我们六位旅友结伴同行，在三星堆博物馆、大足石刻博物馆和宝顶山石刻群都请了专职讲解员。去安岳小众景点，没有导游没有讲解，我们自己探索，去发现未知，满足了好奇心，同时也为旅程平添了额外的乐趣。

1、茗山寺

车进安岳县，吴老师打开导航，定位茗山石窟。驾驶员放慢车速，拐进只够一辆小车行驶的泥泞窄路，左顾右盼，直到无法再前行。下车去探路，几番怀疑，这里哪像有石窟的样子。

　　几乎无望时，看见了2006年竖的石牌，上写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安岳石窟 茗山寺" 。旁边有上山的台阶，但没有大门，无专人管理，全然原生态。

　　不知不觉触摸到隐身在右边杂乱植被中的岩壁，布满青苔，层峦耸翠。左边透过山林，依稀看到了雨雾模糊的山谷里散落着灰瓦农舍和田地。

　　沿着山路往前走，在弧形转角处，终于出现了我们寻寻觅觅的崖壁石刻。十二护法神将，有的举拳扭颈，有的手持刀棍。他们像是从石壁上长出来的，个个体型魁梧，威猛彪悍。

　　继续前行，崖壁上出现佛道合龛，查了资料，得知这是毗卢舍那佛，身边是道教东岳大帝。浅窟保存完好，天然矿物的蓝色鲜艳亮眼。

　　细看毗卢舍那佛，头戴精致的镂空宝冠，宝冠中央的坐像正是四川密宗领袖柳本尊。毗卢舍那佛面部圆润清丽，一双秀目微微凝视下方，祥和的面容饱含聪慧和睿智，神韵非凡，这种美无以伦比。

　　前方的路都是顺时针方向，看到观音大势至并坐龛时，不禁惊叹，茗山寺石刻的技艺与审美是造像艺术的奇迹！

　　砂岩风化形成奇幻的水波纹理，勾起我们对亿万年地质地貌演变的遐想，古代能工巧匠的精细开凿不能不让我们心怀敬佩。这气势磅礴的摩崖石刻难道不是天工与人工的完美合璧吗？

　　来到文殊像龛前，龛楣上有淡淡的字迹“现师利法身"。文殊师利菩萨从石壁里走出来，左手托一本经书，衣带和裙摆都向后方飘曳。宋代匠人真是了不起，身体的动态捕捉得如此精准，使造像活了起来。文殊菩萨与身后石壁以及小型坐佛龛上那些水平分布的痕迹，犹如水波荡漾，妙不可言。

　　文殊菩萨身形高大，头戴繁复花冠，胸配华丽璎珞，神情淡雅，气度卓然，智慧的象征。

　　文殊菩萨右侧有5尊小佛龛，可能是迎风面，遭受严重风蚀，只留下模糊的线条形态，石壁上有深深的裂缝。而左侧背风处的3尊佛龛依然完好无损。

　　这尊毗卢舍那佛立像，身材高大，端庄大气。面容温厚慈善，头顶的冠饰连着上方石壁，繁复却不失美观。

　　北宋时期摩崖石刻达到了其艺术的鼎盛期，而茗山石刻因这些奇妙的风化痕迹而更显神秘，散发出无穷魅力。

　　一处崖壁上伸展出木质屋檐。这是受到特殊保护的佛龛吗？

　　木栅门上了锁，隔直棂往里看，顺手拍了照。龛内主体为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立像，尺度巨大，神态举止栩栩如生。古代工匠的精妙雕刻，造就了岩壁上的佛国，千百年后依然大放异彩，给人震撼。

此外还有些碑刻和小型造像，推测是从露天造像处搬到屋檐下，以得到更妥善的保存。

　　茗山石刻，环绕山崖几百米，共有十二护法神将龛和5窟8佛，每窟的通高约4-6米，宏伟壮丽，令人仰止。这里一窟一山崖的规划布局也很独特，佛龛隔着距离，互不相见，互不干扰，各自拥有一片天地。

　　2、孔雀洞

离开茗山寺，驱车找到了安岳石窟孔雀洞，在田边下了车。此时雨渐歇，雾气升腾，仙境飘渺。

　　一条小路直通到"孔雀洞"。这是安岳县双龙街乡孔雀村的孔雀寺，铁门上锁，不是烧香的日子，这里不开放。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伯路过，知道我们是远道而来，便对着大雾笼罩的房子高声唤人来开锁。看见我们行列中的欧文老师，老伯随即补喊了一嗓："还有外国友人"。四川方言丰富的声调拖着韵脚，甚是好听。掌管钥匙的老乡这才慢吞吞走来，边嘟哝着"今天不开放的" 边怏怏地开了铁门锁。

　　孔雀洞依岩而凿。明代隆庆四年(1570) 僧崇智在此建寺，因为此地有先人雕刻的孔雀明王，故命寺名为孔雀寺，

　　此处造像开创于北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尊孔雀明王造像。孔雀明王亦称"佛母大孔雀明王"，一头四臂，菩萨形，头戴化佛宝冠，胸饰璎珞，驾孔雀。传说是女性，四臂分别持莲花、俱缘果、吉祥果、孔雀尾，坐在孔雀驮着的莲座上。孔雀明王即是孔雀神的化身，威武而又优雅，能除毒灭灾，镇定天变地异。在特定的日子，乡民会前来烧香供奉。

　　这里有大小龛窟8个，造像75尊，碑刻题记6处。老伯热情好客，自豪地承担起引导和讲解的角色，川音悦耳却也有难懂的地方，我们半听半猜。特殊年代寺庙破坏严重，孔雀明王因机缘巧合而幸免于难，上天保佑！

这里也许是观音经变龛。

　　这是地狱变龛？

　　修整过的阿弥陀佛洞。

　　修整过的三佛洞。

　　跟着老伯沿石台阶上行，一步一滑来到孔雀洞后山顶。矗立在眼前的是唐代高台座"经目石塔"。塔高十多米，八方三层，造型实属罕见。

　　石塔每层各有亮柱八根，柱分八面，各有六面刻着佛名经目，字迹清晰，书法流畅，古朴秀美。

　　塔身各层上壁有浮雕小佛像，共24尊，可能是背风处又得上檐遮挡，这几尊小佛像形象完整，细节极为精致。

　　经目石塔前后各有一座清代建筑，名为三清殿，红墙黛瓦，和石塔组成了独一无二的古代建筑群，虽然规模不大，却具极高的美学内涵和文物价值。

照片中有老伯身穿红色外罩的背影。如果没有老伯相助，对孔雀洞的探访还会这样圆满吗？遇到老伯是缘分。

　　3、华严洞

华严洞石窟是个出售门票的景点，可是一纸公告阻挡了我们：围墙维修期间，暂停开放。我们不肯轻易放弃，与门房大婶商量，通融一下，两全其美。结果是我们六人包场，感觉良好。

　　站在华严洞山门俯瞰青山峡谷，感叹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身后有两个洞窟，大窟叫"华严洞"，开凿于北宋建隆元年(960)。小窟叫"大般若洞"，开凿于南宋嘉熙四年(1240)。

　　华严洞深藏在峭壁下的幽壑之内。傍临山涧溪水。洞前筑墙搭顶成屋，进了门方见古洞，幽静深邃。

　　华严洞窟正壁坐三尊华严三圣像，中间为毗卢舍那佛，左右分别是文殊、普贤。他们头戴宝冠，身穿袈裟，双眼半闭，神态严肃。毗卢舍那佛趺坐于莲台上，似在讲经说法；两侧文殊、普贤分别安坐于青狮、白象的背上。佛前有石刻大供桌。

　　佛的左右两壁各排列着5尊高大的菩萨，又称十大弟子。

　　两壁顶部有浮雕，细看是10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各类人物，均在云层之上。

　　大般若洞正壁刻是一佛，两边斜坐两菩萨，尺度略小。佛像后壁有儒道浮雕像龛，属典型的三教合造窟。

　　两廊分三层，下层列十八罗汉，中间是廿四诸天，上层是十童子。

　　呜呼！南宋十八罗汉的头颅一个个全部被盗割。珍贵文物遭此殃祸，令人心痛，让人窒息！

　　走出洞门，雨水浇湿了的墙变得深红，金黄的银杏叶泛着水光。空气纯净湿润，心情随之舒展开来。

　　远山、近壑、泉水、幽涧，几千年文明渊源流长，都沉浸在这万籁俱寂中。历史画卷如此壮美，人们的精神宇宙在此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