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养母

刚哥

<p class="ql-block">  1992年11月17日,路遥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的离世却给亲人带来了无限的痛苦。他的亲生父母得到陕西作协关于儿子病逝的消息后匆匆赶到陕西作协大院灵堂前见了儿子最后一面。而路遥的养母却被忙乱的人们遗忘,直到村里的孩子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后才把儿子去世的事告诉了她。她知道后怎么也不相信:儿子半年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她知道新闻不会骗人,绝望的爬在土炕上从早晨哭到晚上,晚上哭到清晨。她颤颤巍巍来到马路上要去西安看儿子,被好心的村里人扶回窑洞里,没有车怎么去西安呢?眼泪哭干了,她就每天呆呆地坐在院子前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头上向村口张望……</p> <p class="ql-block">  还记得那一年的大年初二,路遥带回儿媳妇林达和他们的朋友邢仪坐在炕上打扑克,她高兴地看着他们,给他们做了一炕的吃食。而现在一切都没了,老伴早在10年前就去世了,儿子又没了……她没事的时候就这样坐在门前的槐树下,像是在等谁?</p> <p class="ql-block">  1996年,早已回到北京的邢仪与丈夫重返陕北,专程奔往路遥老家看望老人。山川依旧,草木相识,然而物是人非,土窑寂寂,陪伴垂暮老人的唯有西天的残阳和长夜的青灯。1997年金秋十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邢仪拎着画布和油画箱,再次奔赴黄土高原那个她熟悉的院落,给路遥养母画了这一幅油画,画出这个孤独而伟大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  路遥的养母也是一个命苦的母亲,她没有养活过自己的孩子,路遥7岁时过继给她,最终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路遥离去后,她的生活是这样的——家中三孔土窑,是几十年前掏掘的,岁月的风雨早已使土窑破败不堪:没有院墙,窑内窑外的泥皮大片驳落,从来就没有刷过油漆的门窗更显粗糙破旧,不知是哪个年节贴在窑门上的对联,残片仅存,字隐色褪。老人怕孤独,一孔窑洞里招了一户远门亲戚住着,好赖算是个伴儿,一孔窑洞堆放杂物,一孔窑洞留给自己住。与老人为伴的还有家中饲养的十只鸡,每天拂晓,雄鸡用高亢的啼声向度过七十五度风雨春秋的老人报告,她年迈的生命又迎来一次新的日出;白日里,母鸡下蛋后,声声急切地向老人炫示它们对这个家庭新的奉献,给老人呆滞而空洞的目光增添了些许欣喜,给空寥寂寞的小院增加了些许生气。</p> <p class="ql-block"> 看到路遥养母满头的白发,白得很透彻,她的手和脸露在外面,有血在里面流动,流动的是爱,支撑着她的呼吸,以及向着远处张望的眼神,她的嘴微张着,像是要喊路遥,却始终没有说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