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兵团的军事情结(8)我所见到的就业职工和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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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在兵团经历的军事情结(之八)</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我所见到的几个劳改犯和就业职工</p><p class="ql-block">平时见到的劳改犯都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你可千万别以为他们没有衣服穿,他们是把政府发给他们的劳改服装省着,等刑满释放时穿。我站监狱岗时经常看到劳改犯穿上崭新的服装向我们哨兵报告他说获得了新生(刑满释放)。我们放行后,他们一走出大门就会从他们的包里找出毛主席纪念章戴上,(劳改期间是不允许戴纪念章的)大模大样的走了,回老家见亲人去了,也有的会激动得泪流满面,过好一会才离开。</p><p class="ql-block">在星期六的晚上站监狱岗时,经常会听到犯人的乐器合奏,或者独奏,一阵阵优美动听的乐曲从监狱中传出,吹拉弹唱,应有尽有,有声有色,一会雄壮有力,一会儿悠扬婉转,像一个小型音乐会,不知道的人很难以想象,这美妙的乐曲声出自一批衣衫褴褛、老弱病残的劳改犯。在那个文艺生活贫乏的年代,我连个收音机都没有,就是连百听不厌的样板戏都听不上,更别说听什么乐曲了,所以很希望星期六的晚上能轮到我站监狱岗,这样就可以顺便欣赏一下音乐了。有的战友经常开玩笑说,劳改犯都这么快活,我们还愁什么呢?</p><p class="ql-block">就业职工是另一类人,(青海习惯是把刑满释放参加工作的人称为就业职工)他们是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不愿意回的刑满释放的犯人,愿意长期留在劳改农场工作。他们当中有五花八门的人才,他们当中有高级知识分子和专业技术人员,这些人留在农场也只会让他们从事一些普通的农业或副业的简单劳动,因农场没有什么特别高科技含量的工作。还有一些艺术人才和动手能力特别强的能工巧匠,这些人大都可以发挥他们的一技之长。像铁匠、木匠、裁缝、瓦匠、厨师、无线电修理、小到能修理手表大到能修理汽车、拖拉机的技术工人等也是应有尽有。其中一些人还会制作工艺品,会把普通的盐水瓶子制作成刻着字画、像艺术品的水杯,会把羊毛手工加工成毛线再染色织成漂亮的毛衣、毛裤。一般管教干部想让他们干个私活什么的也十分方便,说一句话就行了。还有一些奇人怪才,譬如说,有一位劳改犯他会看天报时,不管有没有太阳,他都随时可以较准确地报出时间,有太阳时误差在十分以内,没有太阳时误差在二十分钟以内,我们还让他当场报过时间,误差还真不到十分钟。有一次一个管教员让就业职工给他织毛裤,就问我有没有毛裤,如没有的话可让就业职工为我织一条,只交十元成本费就可以了,那可真是个求之不得的好事,我马上答应了,我想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想那时我每月才十元津贴。要攒钱买条毛裤谈何容易。过了没几天毛裤织成了,是手捻的毛线,手工染色,很结实、漂亮、实用。我想光是这手工费就会远远超过了我交的那点成本费,我深知这是管教员看我可怜,是他在照顾我,我衷心地感谢他。这条毛裤我一直穿了十几年,帮我度过了那艰苦的年代。</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我路过一个就业职工们住的地方,有个就业职工大声喊:“报告班长。”我以为有什么情况,他接着说:“您的鞋破了,我给你缝缝吧。”因事情来得突然,我想附近还真没有补鞋的,但我还是不大敢用他,因为在那人们有着极左思潮的年代,心想万一让别人说我与他们划不清界限,或说我立场有什么问题就麻烦了,他看我犹豫,就说他就住这儿,什么时间都可送来。我回去后就把这事告诉连长了,连长说:这有什么不好,我们站岗是为捍卫无产阶级政权,这捍卫无产阶级政权是什么?就是无产阶级政治的一部分,不是说文艺和教育都可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吗?我们来一个就业职工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不好吗?我赶紧说:当然好了。他接着说:我说的对吧,那就把我的破鞋都拿上一块儿让他给补了吧。这样我就把我们俩的破鞋都拿去让他补了,这个就业职工给补得确实很好,我给他两元钱说什么他也不要,他说为我们服务是应该的。</p><p class="ql-block">我所遇到的大部分犯人和就业职工都比较听话,不给我们添麻烦。三年间就遇到一次例外。那是站野外岗,野外岗就是把犯人在田间劳动时的活动范围的四个角插四个小红旗,四个红旗的连线内称为警戒区,犯人不得出警戒区,按规定也不准任何人进出警戒区,除非进入前向我们报告,这样可预防哨兵误认为是犯人向外逃跑,这天就有个就业职工为了走近路不报告就穿越警戒区,我把他叫住,本以为他承认错误我就放他走,但他十分嚣张,不但不承认错误,还骂我们,骂得很难听,还说:你拿个枪有什么了不起!真把我气晕了,我说:我没什么了不起,那你就别想走了,你是从警戒区出来的,那你就是犯人,你给我老老实实站着,你敢走我就敢开枪打死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听到我的话,他似乎老实了一点,我让他老老实实地继续站了一个多小时,后来管教员来了悄悄告诉我说他的神经不大正常,我就放他走了。这是我遇到的唯一的一个捣蛋的人,还是神经有点不正常。</p><p class="ql-block">在德令哈武装营的五连,也曾经发生过与上述相似的事情,他们那个就业职工更不老实,让他站住他不停,直接往警戒线外跑,值班战士执行政策,开枪警告后,他还是不听,继续跑,值班战士开枪射击,直接击中就业职工腿部,很精确的执行了对付逃跑犯人的政策,对其他犯人很有威慑力,受到了连队的表扬,后来又受到武装营的通报嘉奖,因当时我们兵团属于兰州军区管理,上报兰州军区宣传部,兰州军区宣传部就委派了军队报(是兰州军区内部报纸)的记者,对这名值班战士进行采访,了解了现场发生的情况后,就问这个战士说:你平时参加政治学习吗?他的原意是想引导到这个战士说,取得这些成绩,这都是学习毛选或者积极参加政治学习的结果,但这个战士很纯朴、实在,回答说他从来都不参加政治学习。记者又问,那你平时写日记吗?战士回答说,他从不写日记,尽管记者做了多方面的引导,这个战士就是不上步,接着只好作罢,这个事情传出来后,我们觉得挺可笑。</p> <p class="ql-block">就业职工帮我手工织的毛裤。我穿着它度过了十几年冬天的艰苦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