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陕北婚嫁习俗下

<p class="ql-block">入夜,姐夫客、姑夫客和男方的结拜兄弟还要闹洞房(俗称“遭房”),众人出节目,新人来表演,让两个新人当众做出种亲热动作,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把婚礼热闹的气氛推向了高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夜深了,所有人等退出了帐房窑,这里就成了新婚夫妇的二人世界。这时婆婆来“送儿女馍馍”,这一幕简直就是把婚俗演绎成了生动的活话剧。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妇入睡前,婆婆身披山羊老皮袄,一手端着放了12个儿女馍馍的升子,一手拄一根擀面杖,到帐房窑窗前,用擀杖把窗格纸捅破,把儿女馍馍从窗格投到窑里炕上,边投边念嘬:“手里端个升子,馍馍投进窗子,来年就抱孙子。拦窗戳一棍子,孙子一格阵子。黑小子,白女子,跟上乸乸一媾子”。婆婆扮演送子娘娘,升子就是娘娘负责人类繁衍转生的木斗,窗格子隐喻女性,擀面杖隐喻男性,阴阳结合,就会有新生命诞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新婚之夜还有吃儿女扁食的婚俗。扁食为女性生殖的符号,扁食馅为新生命个体的符号。吃儿女扁食也是生命载体的一种表现形式。婆婆端来一老碗扁食,催促儿子、儿媳妇赶紧吃了好给她生孙子。总的之,娶媳妇就是为了让她养儿抱蛋,烧火做饭,传宗接代。两位新人入睡前,新女婿要给新媳妇见面钱,新媳妇会给新女婿一个绣花钱包,然后互换裤带,开启了他们的帐房窑新婚之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形容新媳妇进帐房窑的情景:“哇呜哇,噔噔嚓,迎得个新媳妇背坐哈。红袄袄,绿裤裤,绣花鞋藏一双小脚丫。响吹戏打引回了家,帐房窑里遇见个他。新女婿上前拉一把,挽过来咱们俩拉话话。新媳妇哭成个泪人人,新女婿傻眼了不知因为啥。舍不得我的大撂不下我的妈,稀里糊涂嫁到了你们家,你说我害怕不害怕?新女婿一听笑哈哈,连忙开口把话答。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疙蛋啦,(饭)仅你吃(衣)仅你穿(钱)仅你花,以后咱们再生个胖娃娃。新媳妇一听更害怕,不知道眼前的人儿他要干啥。膀子一抱腿一夹,委屈的哭声更大了。新女婿抓耳挠腮没了办法,叫进来听门的他干妈。干妈笑的格旦旦把话插,我的娃呀你别害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男人疼你胜过你的爹和妈,往后你们就要好好过日子啦。说完又戳了戳新女婿的脑袋瓜,还不快去哄哄你的亲疙蛋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帐房窑门外站了一群二不楞后生在听门。在那个文化生活匮乏,精神世界空虚的年代,农村人谁家迎的个新媳妇,那是唯一的新鲜事。听门,是那个年代村里年轻人最感兴趣的事情,有的人十七大八了都不知道两性关系是怎么回事,都是通过听门学来的;有的男人结婚了,还像个瓷逑墩一样的不开化,面对刚娶回来的新媳妇,那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有的人甚至听门听上了隐,黑天半夜的不在自己家里睡觉,专门跑出去听门,听完张家听李家,一溜边听个遍。新婚夫妻在帐房窑里的对话,他们当然不会错过,听完了也不介意能不能说就到处去谈嫌,成了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翌日清晨起床后,新女婿要给送客们打洗脸水。早上吃的是酬客饭,邀请事前事后帮忙的亲戚六人都来吃饭,以示答谢。饭后开始“认大小”、“拜天地”、“结言发”、“亮箱”等仪式。堂前摆放一张八仙桌,上边立“天地三界,十方神灵之位”和本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焚香点蜡上祭品,由总管主持仪式,先鸣炮奏乐,后请两位新人就位。总管喊:“一拜天地,叩头;二拜公婆,叩头;夫妻互拜”。两位新人闻声动作行礼。拜公婆时,公公婆婆端坐在八仙桌前,受礼后,婆婆便递给新媳妇“红包”,新媳妇给婆婆公公送上提前准备的鞋袜等礼物。然后根据事先排好的顺序,按照亲戚远近,辈份大小认大小(一般是:一毑家、二房头、三姑四姨五亲家、六姑舅、七两姨、八姐妹、九朋亲、十本家)这叫里三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结言发是与家里的女眷们进行的一项仪式,包括婆婆、嫂子、姐妹都有,新媳妇每人给一个小礼物,接了言发大家以后在一个屋檐下就好说话好来往。接下来就开始亮箱,亮箱是亮娘家的陪纺嫁妆了,娘老子给陪了些什么,总管一样一样点明亮响,(有的会给女儿陪一对木箱子,箱子里有压箱钱,娘家放多少,婆家要给加多少。一身衣裳,洗脸盆毛巾梳子镜子等洗漱用品都是双份,两个包袱里包裹着一些鞋袜针线刺绣等),兄弟姐妹亲戚六人给的添箱,都要一一亮明,婆家要给起发茶饭做为答谢。所有仪式结束后,送人的客人起身回去,新媳妇回门,新女婿带上认亲的礼品一同前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娘家,女方自然是大礼款待新姑爷。第一顿饭便是“下马饺子”,意为捏扁新女婿的嘴,不要让他说长道短。娘家有嫂子和小姨子的(新媳妇的妹妹)这下可以耍笑新女婿了,背地里给他包的饺子里放咸盐、辣椒、干草等,故意不让他好好吃着第一顿饭。饺子端上来时,精明的女婿会把第一碗敬让给老丈人,让他先吃,老丈人自然是知道这些鬼把戏的,呵斥她们重新往上端。吃饺子也是有讲究的,曾经听说过一个笑话,说一个姑娘嫁了一个憨女婿,结了婚后悔也没办法,只能和他过日子,回娘家的路上新媳妇给新女婿安顿说,吃饭的时候看她的眼色行事,新女婿答应的爽快,吃饺子的时候新媳妇躲在远处给他做手势比划,先伸了一个手指,后又伸出了两个手指,意思是告诉他一个饺子分两口吃,没想到憨女婿理解为一口要吃两个饺子,三下两下一碗饺子就下肚了,气得新媳妇直跺脚,怨女婿在娘家人面前给她丢了脸没了面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吃饸饹糕,饭后新媳妇由父母送回叫“送回门”,娘家妈妈带了两双筷子两个碗,还有些包包蛋蛋,给女儿“打财门”。回门回来的当天晚上,两位新人祭拜灶王爷,第二天新媳妇就开始为一家人做饭了,也开始了对七、对八的第一天。(即新媳妇在婆家住七天或八天后,娘家人又把女儿请回去坐娘家,住个七天或八天后送回)。这就是民间所说的:“对七对八,富了婆家富娘家”的说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以前男女结婚不叫婚礼,而是叫“妆新”。一般都是在十冬腊月或过年跟前办喜事,因为马上过年了,家添人口外添财,红红火火过大年,图个吉利喜庆。结婚头一年是新媳妇,过了一年或是怀孕生孩子了,就不叫新媳妇而成婆姨了,夫妻之间也称婆姨男人或者婆姨汉。新媳妇头一次在婆家过生日,娘家妈妈会专门来给过生日,叫“知生”。新媳妇过门头一年里有很多忌许,清明节要带上老馍馍面花回娘家拜望父母兄弟姐妹;新媳妇在端午节要回娘家过,民间有个说法:新媳妇和癞蛤蟆一样要“躲端午”;八月十五中秋节也要拿着礼物坐娘家。总之,这一年每逢节日都要回娘家探亲,以解思亲之苦。但过年却不能再回娘家过了,结了婚的女儿忌在娘家过年,说对娘家不利,会招来灾祸。正月更是有很多忌许,其中正月二十三新媳妇一定要在家里过,是必须要牢记的,“不忌二十三,女婿往土里钻”。说的怪瘆人的吓唬加怕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些嫁娶习俗,不论是内容还是形式,在现代人看来都是些可笑的无稽之谈,岂不知,正是在这种民俗文化的浸润下,旧时的陕北人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声乐里、那样的祝福中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才有了今天的兴旺发达。现在,那些过去的婚俗礼仪有些地方仍在沿用,所不同的是过去的婚礼充满了隆重的神秘色彩,而今的婚礼大多注重的是红火热闹,喜庆的氛围,从旧习俗中去繁从简,并有所创新,使古老的民俗文化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和传承。回过头来细细琢磨,这些蕴含在民俗文化中的奥秘,会让人由衷地赞叹老祖宗的生存智慧。独具特色的陕北婚俗礼仪,简直就是一部演绎本土文化的连续剧,是对生命传承和生殖崇拜的倾情放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哇呜哇,噔噔嚓,迎得个新媳妇背坐哈”……每每想起这首民谣,仿佛它是从记忆深处穿越而来,略带着几多古朴、几多沧桑、几多欢愉,犹如天外之音。它是岁月的回声,生命的吟唱,更是一个年代的绝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