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黄鼠狼栽了(下)——YG公司的沉浮系列

方木

上篇说道黄先生大力推广“先人一脚哇哇叫”的管理诀窍，可没过多久自己就头痛了。

作为一个流水线作业的大型制造企业，每天生产的电视机达到了数千台。而仅仅将原公司改头换面却没引进任何先进设备、技术和管理的Y G公司，依然沿用原来的生产线和工艺，发生的问题自然层出不穷。

于是按照“先人一脚”，出了问题就开始“踢皮球”：市场部反映开箱率低、返修率高，他就先人一脚踢给生产部，说是生产直通率低影响了批次抽样检验水准；生产部反驳说直通率低是由于部材不良率高造成的，他就先人一脚踢给物料部，说是因“低成本战略”采购所误；物料部答称部材进厂都经品质检验合格，他就先人一脚踢给技术部，说是设计师选定的供方有问题；技术部辩解所有供方都经部品试验认定和工厂审查合格，他再想先人一脚却发现无处可踢？因为这两道重要关口也是品质部把关的。于是头痛医脚，到处扑火。

在接连碰了许多钉子，并在公司会议上遭到其他部门围攻后，黄先生厌烦了。他借口语言不通，把问题丢给几个课长去应付，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解脱烦恼后他无所事事，于是一门心思投入擅长的人像摄影上。说实在的，黄先生在这方面确实是高手，他拍的照片已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再说他琢磨摄影技术，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世纪九十年代彩色相机早已风靡一时，富士、日立、佳能、奥林巴斯，小巧玲珑的照相机层出不穷。可黄先生却迷恋于方框竖筒的老式莱卡照相机，办公室里稍有姿色的女员工都成他的镜头捕捉目标，就连电子局派驻的那位徐娘半老女代表也不例外。

我有幸欣赏过他为女代表拍过的一组黑白照片，正面、侧面、半身、全身，张张堪称经典，尤其穿了旗袍打扮成民国新女性的那几张。

黄先生熟练地运用采光调影构图布局等摄影技巧，让人脸逼真的眼神和细腻的纹理在朦胧的背景轮廓下，恰好展示出古典美的含蓄内敛。喜得那位仿佛年轻了三十岁的女代表合不拢嘴，拿着照片到处炫耀。

当然，他的摄影对象仅限于女性，尤其是他下功夫搭讪的美女。为此，他劳心劳力倒贴本钱，一拍就是几组。而且亲历亲为，自己冲洗放大。

有了闲工夫又有高超的摄影技术开路，黄先生到处招花拈草。开始只在宾馆周围寻花访柳，不久干脆把魔爪伸到了公司内部。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这只“黄鼠狼”偏偏找身边的“鸡”下手。

品质部女士居多，坐办公室的姑娘尤爱穿着打扮。虽然上身穿了肥大的工作服，但下身却可自由搭配任情展示：

包股凸臀的喇叭裤，裸露大腿的超短裙，薄如蝉羽的连裤袜，细长油亮的长筒靴，看得黄先生眼花缭乱心神不宁；尤其那雪白粉嫩的肌肤，那肉感迷人的胴体，馋得“黄鼠狼”涎水直淌丑态毕露。

许是羡慕他的外商光环，许是迷惑于他的高超手段，黄先生的周围总围着一帮女性。很快效果就出来了：部内的漂亮女士中，有的提升了职务，有的换成舒适岗位，有的加高了年终奖金，有的相互争风吃醋，还闹出了夫妻内讧(双职工)家庭大战的丑闻。

那时，每位外方经理都配有一辆轿车。因小车数量有限，出于黄先生本人热衷，给他配的是一辆丰田面包车。虽说外方经理都会开车，但新加坡交规是车辆左侧行驶驾驶座在右边，与国内正好相反，所以每辆车都配有一名驾驶员。

可喜欢独往独来的黄先生后来不知咋地弄到了中国驾照，于是他“自由”了。每天开着面包车上班，下班开着它寻欢作乐，宽敞的车身干啥都方便啊！

后来黄先生更出格了，不仅上班时搂搂抱抱女员工沾点小便宜，还借口出厂办事，带着女下属开车外出兜风。往往下班前才返回公司，至于当中干些啥勾当，只能任尔天马行空想象了。

碍于黄先生的身份，公司里虽然流言满天，却无人敢出来制止。即使发生“夫妻内讧大战办公室”这档丑事，也没有翻出大波浪来。难道无法无天的“黄鼠狼”真没人制裁吗？

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更像是“火上泼油”。

那一年公司向社会公开招聘大学毕业生，作为锡城规模最大待遇最好的外资企业，吸引了众多名牌学校优秀生前来应聘。当时，品质部也招进了十多名大学生。其中有位很像港台明星小S的女翻译，就是专门为中文蹩脚的黄先生招聘的。

为避隐私，姑且也称她为小S吧。她毕业于南京某著名高校，个儿不高，皮肤皙白，苹果脸，枫叶眉，虽不如风靡荧屏的明星小S漂亮迷人，但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绝对清纯可人。

小S姑娘初涉社会天真幼稚，为人热情却缺乏防范心理。作为经常面对黄先生的贴身翻译，必须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部里的几位老大姐隔三岔五往她耳边吹风，把黄先生的丑事全盘兜底说给她听。

开始很有效果。我就亲眼见到，下班时黄先生想送小S姑娘一包东西并提议开车送她回家，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可是“黄鼠狼”看中的猎物怎能轻易逃脱？

那年全国家电新品推广会在东北沈阳召开，云总经理亲自率队参加。随从中，除了设计和营销人员外，也需要品质部仪器信号调制人员。

对技术一窍不通的黄先生自告奋勇加入队伍，小S翻译自然随同前往。为防万一，临行前几位大姐特地关照随行女同事一定要保护好小S姑娘的安全。

可千防万防怎能防得住狡猾的“黄鼠狼”？出差归来的小S姑娘完全变了模样。以前对黄先生爱理不理、避之不及的她，如今也会凑在跟前打情骂俏，甚至与那些与黄走得近的女同事争风吃醋。

正当大家认为不可理喻时，小S姑娘生病休假了。过了一段时间，重新上班的她脸色苍白憔悴，人也病怏怏的整天无精打采。

后来听说，就是那次东北出差，黄先生诡计得逞了。他利用外国人住五星级酒店的机会，借口工作需要与翻译同住高档酒店，把小S姑娘与住普通旅馆的女同事隔开了。

随后不知“黄鼠狼”采用何种伎俩，小S姑娘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回公司后她一反常态，每天上下班与黄先生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不久，就被黄弄大了肚子。

出了此等丑事，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而黄先生依然潇洒自如，小S姑娘则整天愁眉不展。不久，颜面无光的她终于调离公司回了南京老家，至于肚里孩子的结果则无从知晓了。

看到清纯可人的小S姑娘落得如此下场，看着依然神气活现的黄先生，同事们愤愤不平，都想找机会狠狠教训这头害人的“黄鼠狼”，出出心中的恶气。

没想到报应来得真快！

公司合资前一次偶尔机会，我有幸结识了锡城广播电台的一位女记者。那是为处理一桩顾客投诉事件，我与她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那时，锡城的有线广播非常普及，几乎家家户户都挂有小木盒的喇叭。每天的天气预报、早晚的新闻广播，午间的说书评弹，都是许多市民必听的功课。其中有个晚间杂谈栏目，因经常反映群众呼声，深得市民好评，女记者是这个栏目的主持人。

这一次，女记者来找我了解外资企业的情况。

原来，对外开放招商引资后，锡城的治安环境出了点问题。她工作所在的广电大厦附近有两家外商云集的涉外大酒店，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周围一下子冒出许多酒吧茶座按摩推拿小店。到了晚上，门前红男绿女招蜂引蝶，这里几乎成了红灯区。

女记者嫉恶如仇，见此情景并听到YG公司一些传言后，很想写篇内参材料，于是主动找我了解情况。

我趁机将“黄鼠狼”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吐给她听，她顿时怒火直冒义愤填膺，很快就根据调查了解的事实写成内参报告，通过专门渠道交给了市里领导。

据说，市委书记见了报告勃然大怒，当即批示有关部门从速处理。事情很快有了结果，黄先生被公司解雇灰溜溜地回了新加坡。留下的一股黄骚味，慢慢才烟消云散。

真是“摸着石头过河”！

对外开放闸门一经打开泥沙俱下，急于收割国企韭菜的，既有货真价实的优质资本，也有浑水摸鱼的投机游资。新加坡JG集团的主业不是电子行业，根本不具备提供先进技术和工艺的能力。仅靠造纸行业的粗放管理经验，也满足不了电子行业精细管理的需要。当投入企业运营的那点可怜资本如同倒入太湖的几桶水再也翻不出浪花时，YG公司走到了尽头。

不久，公司的外方股份转让给苏北一家民营企业，所有外方人员打铺盖黯然走人。随后几经周折，企业最终破产清盘。

呜呼哀哉！一个好端端的国营大企业就这样被折腾倒闭了。苦了那些员工，只能抛弃旧业另寻出路了。

而那些心怀叵测、偷鸡摸狗的“黄鼠狼”们，虽然灰头丧脸跑路，可保不准又改头换面，从另一个篱笆洞钻了进来。

据同事讲，他在苏州观前街又见到黄先生搂了位漂亮女士在逛店呢……

(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