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馆子 | 100 绿皮火车

生来彷徨

【时间】2023年11月24日

一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直快硬卧，从湖北赶到广州，又乘坐地铁二号线，从广州站赶到广州南站，立马在广州南站抢了个到珠海的城铁票，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整整花了十六七个小时的时间，在十点半左右赶到工作地，将人累的够呛。

好几年没有坐直快硬卧了。妻子在家里给我分析了一下，坐高铁到广州南站，但是晚上十点半以后，没有车到珠海，只能在侯车厅睡一晚，还不如坐普快硬卧，在火车上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过来上班。她的衷心是好的，坐普快硬卧，可以晚上休息好，也便宜一半的钱，正好节约一点点。

上一次回家，还是两个月前，十一假期，也是赶在晚上坐的高铁，到广场南站后，在侯车厅，靠墙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赶了最早的那趟车去的珠海。

想着，就坐一回硬卧，玩下手机、听下音乐，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的，也不是多大的事，这点罪还是受的起的。

二

火车还没有来的时候，站台上希希拉拉的，只有很少的几位乘客，心里也不由感慨，时代在变迁，这坐火车，居然也分出三六九等来了，经济困难的，都跑来坐这普通直快了。

很久没坐普快了，也让人不断遐想，二十六七年前，当年自己坐火车下广州时的场景。当年的“绿皮火车”，从孝感到广州，要三十多个小时，两天一夜的时间，让人坐着身体到处都酸痛，让人崩溃。

一九九八年，高中毕业，一门心思想去广州，“打工赚钱”，没有一点上学的心思。当年，坐的是真正的“绿皮火车”，依然记得当年的场景。

这种经历，终生难忘。整个绿皮火车里，充满着汗臭、脚臭、体臭，还有各式各样的“食物”的味道，参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十分的恶心。座位上坐满了人，连过道、靠椅边上都挤满了人，只要车上挤的下去，就会卖票，就会上人，将火车堆满为止，几乎每个站都会晚点几个小时，每个站也要停很长时间。

夜晚来临，到处都是趴着睡觉的人们。没有票的那些人，随地而坐，甚至都钻到座椅下面趟着就睡。不管什么时候，想去上个洗手间，都要走很久，还要排很长时间队。

当年，我是直奔着二哥去的，还好，买到了个靠窗的座位。实在是受不了车厢里的味道，就开了车窗，也一路观看沿路的风景。那个时间，火车车窗是可以打开的，我就将车窗开了一路。

到了广州，当哥哥接到我时，我还不知道，我的衣服上、头发上，全部浸透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都结成了灰壳，就近找了个卫生间，将头上、身上清洗了很久。

很多次，家里大人们谈到，当年二哥他们第一次出门去广州时的情景。当年还是父亲带着二哥去的广州，也是坐的这种火车，也是二哥第一次出门，家里没有钱供二哥上中专，他们南下去建筑工地做工。当时“火热的南下打工潮”，他们连“绿皮车”都挤不上去，几个人将车窗打破了，将他们推上去的，当时还打破了别人的头。

对于这种逃荒式的、苦难的经历，居然让自己狂热的、十二分的向往，也可能是哥哥当时给我书写的信件里，对我无限的鼓励作祟。

九三、九四年，他在工地上在几米深的沟槽里，跟村子里的人一起挖泥巴，及至后来，应聘去酒店当服务生，然后跟乐队的人学唱歌，他的每一步都书写在给我的信件中，也寄了很多相片，一直鼓励我读书。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对“绿皮火车”，还是有那种小时候的好奇、神往，想要去重走父亲与哥哥们走过的路，体验那种生活经历，这种感觉一直都有，虽然自己以前已经经历过，而且感觉很不好！

三

当火车慢慢进站，让我异常惊讶的是，这直快，居然是“绿色的火车”，难道自已坐错了车，是那种已经被淘汰的“绿皮车”吗？

走进车厢，当找到自己的位置时，下铺的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奶伢”，咿咿呀呀的吵个不停，那位父亲还端着碗泡面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全然不顾这泡面的味道在车厢里到处飘扬。

这趟车，是从河南周口发出来的，听他们口音也是河南人，很多饥荒年代的电影里看过这些场景，他们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的。我只有远远的坐着硬卧边的靠窗坐椅上，等着他们将小孩安抚睡着。

待到十点钟后，床铺边的灯熄了，坐车的人们，都爬上自己的卧铺躺下了，我还是不敢去自己的位置，都没有那个勇气爬上去！因为上铺太窄了，腰都伸不上来，正好，手机没有多少电，就找到车厢唯一的插座，边充电、边看小说，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昏暗的车厢里，窗边也坐着几位同路人，大家都低头翻看着手机，可能也是看小说，也可能是看小视频。不一会，隔壁间的两个人起来了，居然是对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老头扶着老太太去上卫生间，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让了让身子，过道很窄。当这对老年夫妻，从身边颤巍巍走过去时，突然也是莫名的感慨，这么大年纪，应该是去投奔子女的吧，不然，哪会这么大年纪还到处跑。

当车厢过道里灯光熄灭了，人们都开始躺卧铺上开始睡觉，我还是鼓起了勇气，爬上了自己的上铺，和衣躺下。长时间养成的习惯，靠在枕头上，翻看一会小说，不到几分钟时间，就会进入梦乡。

恍惚间，下铺、中铺及对面上铺的人们，开始了打“呼噜”，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人怎么也睡不着，闭不上眼睛，只得戴上耳机，听些音乐。

四

音乐这个东西，是越听越兴奋的，到零晨两三点，都睡不着，虽然已经困的不行，还是爬起来，坐在窗边，边充电、边听音乐，胡乱的翻看些小说与新闻。

这零晨的夜里，那对老夫妻，起了三次夜、上了两趟洗手间。下铺带孩子的夫妻，接了电话，听他们的说话，原来他们的小孩一直在低烧，乘务人员请了医务人员看了的，叫他们将孩子衣服穿少点，也让乘务员备了退烧的药。

静下心来后，忽然感觉，这个直快的车箱里，没有以前坐“绿皮车”那种恶心的味道，没有那些汗臭、脚臭、体臭，整个车箱还是蛮干净的。铺位上的枕头与被褥被套，也很干净的，没有什么异味，只是先知先觉的主观误导，让人心底里有种反感。

打心底里，还是敬重那些不离不弃的人们，生活再不如意，生活再艰辛，一家人在一起，互相照应，互相搀扶，互相依靠。

直到有位乘客下车了，他的下铺让出来了，好一会没有人过来，我就跑过去躺下来，不一会还真睡着了，到天亮时，睡了两个小时。

现如今的生活，最普通的直快，也比当年的“绿皮车”快了一倍都不止，虽然比高铁要慢上不少。

火车上，也都是赶路的人，这个年代，不敢说好也不敢说坏，一样的打拼，只是心境不同，也希望自己，早日找到解决生活现状的办法。

南方的初冬，感觉不到寒意。天色矇矇亮，一大早还是爬起来了，应该是在湖南与广东的交界地带，都是山区，突然看到，在崇山峻岭间，冒出的火红的朝阳，给人无限的鼓舞，拿出手机，拍下了初升太阳的美景。

将照片发给家里微信群，女儿立马秒回复了个大大的赞，她也给我发了张校园的照片，她正好去上早自习。校园里已是冬季，树林间，仙雾缭绕一般美景。每到一个地方，妻子都会发信息问下情况，随时随地反馈信息，她也担心。

这次回家，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回老家看老娘，也没有给哥哥们发信息，时间太紧。

家里微信群，总有发的图片或视频信息，看着家人的信息，心底都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