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秉绶的广州缘

笑怀天下

<p class="ql-block">  记念伊秉绶270周年诞辰</p>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西方的感恩节,我国农历也是黄道吉日。下午我抽空游览了广州的光孝寺。光孝寺,广东著名古建筑群之一,位于广东省广州市越秀区光孝路北端近净慧路处。据《光孝寺志》记载,初为公元前二世纪南越王赵建德之故宅。三国时代,吴国虞翻谪居于此,辟为苑囿,世称虞苑。虞翻死后,家人舍宅作寺,寺名曾几次更改,初名制止寺,东晋隆安五年(401年)称五园寺,唐代称乾明法性寺,五代南汉时称乾亨寺,北宋时称万寿禅寺,南宋时称报恩广孝寺,不久后改广字为光字,才改名光孝寺。</p><p class="ql-block"> 我去光孝寺,主要是考证一下《光孝寺虞仲翔祠碑》,了多年之宿愿。民谚有"未有羊城,先有光孝"。虞仲翔祠及碑则建于清代嘉庆十六年(1811)。虞翻字仲翔(164-233)三国吴时浙江余姚人。虞精于经学,因犯孙权,被谪戌广州,"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常达数百人。"后孙权有所悔悟,下令如虞翻在世,给他人员及船只还都。如亡,送丧还乡,让他儿子做官旨意,但此时虞翻已逝。碑文作者曾燠,字庶蕃,号宾谷,江西南城人,乾隆进士。书者伊秉绶,有清一代隶书大师之称。伊墨迹存世尚多,但少长篇巨制。此碑流传不广,但字数甚多,且为伊秉绶精心之作,我学习伊书十余年,早期常临、细揣此碑,获益不少,此碑是伊秉心绶晚期作品,伊氏个性十分凸显,大多数人难以驾驭。</p><p class="ql-block"> 《光孝寺虞仲翔祠碑》摆放在前殿门口左侧,十分显眼,一进大门口便被我看见。日前《祠碑》是近期仿照新建,少了点沧桑感和心灵的撞击感,但作为书法研习碑刻还是有实践意义的。</p> <p class="ql-block">  这次游历光孝寺另一个重大发现是前殿正面笑佛旁对联:</p><p class="ql-block"> 笑口常开独具一双法眼</p><p class="ql-block"> 坦怀相见全无半点私心</p><p class="ql-block">让我的名号“笑怀天下”又多了一层解释和出处。之前是山东济南千佛寺对联:</p><p class="ql-block"> 笑到几时方合口</p><p class="ql-block"> 坐来无日不开怀</p><p class="ql-block">不得不说这就是缘份,既亲眼目睹了先人的书法碑刻,又发现了名号新出处。</p><p class="ql-block"> 从碑的上石年份来看是1811年,此时应是伊秉绶自1807年11月26日从扬州知府任上奉梓回到故乡宁化乡居八年期间。期间再为光孝寺祠书写誌碑,是1811年4月丁忧期结束后,于同年9月再赴广东故地重游之作。</p><p class="ql-block"> 伊秉绶1799一1803年曾任惠州知府。1802年11月因受两广总督治匪不力牵连,被罢官入狱,遣戍军台,到1803年7月赦免。他在广东与当地文人士绅交游极广,如与叶上林父子,潘有为,潘有度兄弟,诗人冯敏昌、吕坚、黄丹书、张维平以及门生陈昙、何元等交友甚密。虽然伊秉绶以事罢官,但在粤中官声甚佳,众友谋为其捐复。清制,降革官员允许捐银恢复原官,按乾隆三十九年的规定,捐复知府四品官银需13300两。虽然以后捐银逐年减少,但也为数不菲。此次捐复广东富商叶上林父子、潘有为兄弟出力最多,众人集腋成裘,伊秉绶凭其良好的官声,加上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举荐,1804年嘉庆帝谕旨任扬州知府,直至1807年其父伊朝栋去世,依例去官守制。</p><p class="ql-block"> 守制结束,伊秉绶想念当年落难时,雪中送炭的粤中好友,多年至交,广州巡抚韩葑、广东布政使曾燠,粤中知己叶梦龙兄弟、师友张维屏、谢兰生、吕翔及门生陈昙等再次返粤访友,游宴赏鉴,唱酬题咏,十分欢洽。《光孝寺虞仲翔祠碑》便那时由曾燠撰写,伊秉绶书写,门生陈昙具体操办于光孝寺立碑的。</p><p class="ql-block"> 历史上,曾任惠州知府的伊秉绶多次到访广东省内的各处名胜古迹,并留下了多件墨宝。嘉庆十八年癸酉(1813),伊秉绶再一次来到广东,并在好友的相邀下专程造访白云山上刚落成不久的“云泉山馆”,欣然用隶书写下了《云泉山馆记》并碑刻于原址。</p> <p class="ql-block">  《云泉山馆记》碑刻,与伊秉绶于嘉庆十六年辛末(1811)所书的另一碑刻《叶花溪墓志》既是姐妹篇,亦皆为白云山的镇山之宝。</p><p class="ql-block"> 伊秉绶工书,尤精篆隶,其书超绝古格,在清末书法中独放异彩,与邓石如并称“南伊北邓”。其日常所书大字隶书,笔力雄健,劲秀古媚,古茂浑朴,富于金石味,自成高古、博大气象。而《云泉山馆记》隶书石碑,则一改伊秉绶常见的厚重风貌,用笔方中寓圆,笔画圆润,转折交接处不露圭角,尽显遒劲挺拔之美;结字变化多端,横平竖直,圆弧形笔画对应匀称,兼融方正奇纵意味,萧散而不失劲健,难得地体现了伊秉绶小字隶书的精密细致。传世之伊秉绶墨迹大多为对联、横幅,长篇巨制者不多,此碑于艺术市场中亦甚为稀见,但字数颇多,不吝为伊氏精心之作。</p><p class="ql-block"> 伊秉绶之所以书写《叶花溪墓志》与前文提及他与当时广州十三行富商叶上林父子,潘有为兄弟关系甚密,在粤遇难之时得到他们的鼎力相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有关。</p><p class="ql-block"> 19世纪初,叶上林已经坐拥千万银两的资产。他的经营范围既有输出生丝、茶叶、木材等原料品,也有输入糖、烟、酒、五金、百货等生活物资。他的名下不仅有粤海关授权经营外贸的义成行,还有纶聚号等多个商号,俨然一家进出口集团公司。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连机器、石油、鸦片、军火等战略物资和违禁品都敢进口,真是无利不起早。</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茶叶出口,几乎成了叶上林牟利的看家资源,是他的一座金矿。本来,已跻身广州富豪行列的他,完全是有能力扩张商业规模和占有更多市场份额的。可是,人们突然发现,他开始谢绝英国东印度公司送上门的合同,减少与丹麦人的生意往来。嘉庆九年(1804年),他竟突然宣布退出商界。告别商界,叶上林迅速完成了身份转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文学老年”。他喜欢别人叫他叶廷勋,这是他的新名字,表示要跟以前的商人生涯区分开来;更喜欢别人称呼他的笔名“花溪老人”,因为他真的热爱写诗。如果有人造访他的书斋,他一定会吹一吹他的“梅花书屋”,该是多么典雅。告别商界,并不意味着财富的缩水。相反,叶上林在广州西关广置豪宅,把享受生活的图景和惬意写进了他的《西关竹枝词》里:</p><p class="ql-block">“西园春事剧繁华,春到园林处处花。花事一随春色去,朱门休问旧人家。一围杨柳绿阴浓,红尾旗翻认押冬。映日玻璃光照水,楼头刚报自鸣钟。”很遗憾,这样闲适的退休生活只维持了5年,他便撒手而去。叶上林的子孙,没有继承他的经商事业,而是守着家产,潜心学问。这反倒让叶家在19世纪广州十三行的集体衰退中从容不迫,逃过了一劫,1811年伊秉授重游广州时,叶上林(廷勋、花溪)已逝,伊秉授在谢兰生的陪同下,亲至墓前祭拜,并作诗纪念此事:“善病花溪叟,何年卧白云。苍山秋涧外,凉月晚纷纷。九日得新句,先生应已闻。旷然怀古者,适遇谢将军。”</p><p class="ql-block"> 我上过几次白云山但均未觅得此碑,从百度搜的伊粉(二才子)同行之宝墨,深有同感,原文照搬以飱读者。“近日登白云山访伊汀州书叶花溪墓表,归来与礼堂兄言此事,礼堂廿年前曾拓此碑,又着先鞭:古隶蜿然取次看,记曾当日搴危栏。廿年生灭真如寄,半百痴狂有未删。异代浮华余石碣,纸头旧雨认汍澜。白云过尽风流歇,不独临文怆肺肝。因步韵一律:风雨无情早惯看,依然夕照立危栏。前贤胜事应难续,百衲残碑幸未删。岭海楼头曾抚剑,红棉江畔几回澜。楚亭耆旧班班迹,独向白云雕肾肝。”借此,我也感怀一首:</p><p class="ql-block"> 寻寻觅觅广州缘,</p><p class="ql-block"> 世俗红尘三十年;</p><p class="ql-block"> 因缘偶游光孝寺,</p><p class="ql-block"> 觅得先祖汀州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秉绶隶书篆意隐,</p><p class="ql-block"> 清正拙朴美誉传;</p><p class="ql-block"> 三碑石上皆俏楚,</p><p class="ql-block"> 今朝风流难胜昔。</p> <p class="ql-block">叶上林墓表</p> <p class="ql-block">后查“礼堂”为梁基永,号礼堂,70年代生于广州,中山大学古典文献学博士,文献研究学者、收藏家、作家、书画家、艺术品鉴定家、古琴家及古琴史学家。现任香港《美术家》杂志副总编辑、香港古琴研究会会长、香港天风画会主席、广州岭南古琴研究所所长、香港中文大学荣誉副研究员、广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等高校客座教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