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每当一个人散步的时候,或者坐在高铁上凝视远方的时候,又或者从梦中醒来却回想不起来刚刚的梦里细节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就把自己带回了过去。那段艰苦但又充满欢乐的时光,总是会让浮躁的心绪能够定若清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牛心台的每一点回忆,都如同清潭上浮着的片片莲花,虽然淡素,但是至纯、至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关于那个地方春、夏、秋的回忆,记录在笔端是在几年前来着?忘了。但是几十年前所经历的那些画面,如同刻在胶木唱片上的一道道纹络,永不消逝。每当它在时间之轴上轻轻转动起来,一切便浮现在了眼前。小小的校园中、短短的巷弄里、熙熙的街市上、机器轰鸣而又到处黑漆漆的矿山上,抱怨、嘲杂和欢笑的声音,总是掺杂在一起,在耳边萦萦不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这一次,再回到从前的冬天吧</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一</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经过了温和的春、热情的夏、朴实的秋,牛心台带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迈进了冬天的大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某一天,冰凉的雨里开始有了雪花,伴着雨丝簌簌而下,压在人们的木柄塑料雨伞上,越来越沉。雪花落地,瞬间融化,让街巷的土路变的泥泞不堪。“吧唧吧唧”的脚步声,和雨水从房沿滴下来的“滴答滴答”声,加重了人们心头的烦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泛着雾气的太子河在安静地流淌着、等待着,河边悄悄地有了冰层,透明的冰层一点点向河中心延伸,并不断在加厚,直到上面覆满了雪,一条玉带便延伸向了远方,远方有夕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立冬之后,牛心台就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只是这里没有童话般的故事,只有一群朴实的人,在悠悠岁月的更迭延伸中,演绎着属于自己的平凡乐章。</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二</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街巷里,来往的行人很少,人们更愿意待在点着火炉的屋子里。当你带着满身的寒意,掀起棉门帘子,进到炉火熊熊的屋子里,伸出抄在袖子里的双手,在炉子旁边翻转着、烘烤着,那瞬间的幸福洋溢在脸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那个时候,民房大都是用火炉子取暖的。为了取暖,人们想着办法做出各种各样的火炉。铸铁的、砖砌的、油桶的,与每个炉子相连的,是一截截伸到屋外的烟囱。炉烟或滚滚或袅袅,氤氲在牛心台白雪皑皑的大街小巷、矿区、山间、地头,标示着人们与困难抗争的不屈和坚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在大楼市场的中心,是一个很大的锅炉房。那个锅炉之大,是让小时候的我比较震惊的。锅炉房的院子里堆着很大的一堆煤,烧锅炉的人带着可以围住脖子的帽子,穿着黑乎乎的工作服,用手推车一车车推着煤往锅炉里填,装煤用的板锹闪着寒光。这个锅炉的供暖范围对我来说是无从知晓的,不过大楼那几栋住宅楼应该是它来供暖的。住在那里面的人这个时候很让人羡慕,他们是牛心台最早住在楼里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大食堂也应该是这个大锅炉房供暖的,因为大食堂墙根有供暖的管沟,并且少了一块儿盖板,能看到里面粗粗的、黑得发亮的铸铁管路。关于这段缺了盖板的管沟,同学间还有一个传说,说我的一个同学,让他爸揍了,大冬天跑了出来,就是躲在这里面才没被冻死的。所以每次经过那个地点时,都会让我短暂的想象一下他当时是怎样光吧出溜滴找到这里藏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矿大院东面是一排排的单身宿舍,每栋宿舍的外面都烧着火炉,直通里面一铺铺大炕。单身的矿工们就挨着排开住在大炕上。火炉烧的旺旺的,炕热热的,矿工们在这热乎乎的炕上,驱散着井下劳作的疲惫。休班不下矿井的他们,围坐在炕上打着扑克牌。黑里透红的面孔上,一双双瞪着的眼睛盯在手里磨毛了边的牌上。抓着牌的那双手,早已因为自己的工作被浸润成煤黑色。一声声得意的吼叫,就会有别人一句句气急败坏的脏话伴随着,从这一圈人中传出来,再从这个房间传出去。狭长的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旱烟味道,地上到处扔着手卷的老旱的烟蒂,窗台上摞着一个个带着磕碰痕迹的暗灰色的铝饭盒。这热炕,减轻了他们离乡的孤寂。而旁边没有参与牌局的人,躺在自己的铺上,在想什么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牛心台更多的百姓也都是睡炕的,所以自家的炕热不热是很重要的问题。由此,矿里出现了几个盘炕的高手,他们盘出来的炕热的均匀,热的省心。因此,每到入冬,这些能人总是忙不过来。一个同学的父亲就是盘炕的高手,也因此成为了矿里的先进人物,山上的大喇叭经常播放他的事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当然,火炕也有火炕的毛病,就是炕头炕梢总不是一个温度。如果想把炕梢烧热,那么炕头基本就没法呆了。有一个冬天夜里,我的邻居家着火了,就是因为炕头的被子被烤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冬天,家家户户的被子基本都是卷着放在炕上。孩子们放学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扔了书包,爬到炕上,脚伸进热乎乎的被子底下。那一刻,温暖从脚下延伸到全身,无比的舒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火炕是很多牛心台人一生的情结所在。直到今天,即便他们住进带有地暖的楼房的时候,对于火炕依然会心心念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烧火炕基本有两种方式,烧煤和烧柴。矿里舍宅基本是烧煤的,本就是煤矿,所以煤倒是不缺,然而并不是所有烧的煤都是自产的煤面,要想达到更好的效果,还要佐以更好烧的煤块,它产自于相距很远的田师府煤矿,那里出的煤是块状的,所以人们叫它“田块儿”。小时候没去过小市镇和田师府矿这些地方,就觉得它们很远很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烧煤的人家在入冬之前就已经储备了煤面。人们用带车子去卖煤点儿论“吨”往自家拉,然后倒进煤棚子。这是一件大事儿,也是一笔不小的必须开销。每家每户煤棚子旁边还要有一个黄土堆,在买煤的同时必须要一并拉回黄土。有能力的人家是自己找地方挖,没有能力的就只好在别人那买。每到这时就能看到有人用驴车拉着一车黄土走街串巷叫卖。黄土作为“煤伴侣”,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煤面和黄土是按照二比一来和的,比例对了,和好的煤才好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有一次矿里在大楼那实施安装自来水的工程,管路挖沟的活儿是各家出劳力自己干。之前矿里居民吃的自来水,是先买水票,再拿着水票到专门打水的点儿去买,用桶挑回家,倒在缸里。所以接自来水带来的方便,让各家都不遗余力地参与。等到破开土皮之后,开挖的界面全是暗黄色的黄土,这可乐坏了周围的住户,甚至远一些的居民也闻风而动。他们动用了各自家里的全部劳动力,拿出了所有能用上的挖土工具,倾力上阵。因为施工工期不等人,所以即便到了夜里,施工现场依然灯火通明,挖黄土的人挥汗如雨,奋不顾身。所以,开挖的大坑远远超过了工程的需要。这样之后,家家门口的黄土堆堆的比院墙还要高,人们心里乐开了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黄土是好东西,土质细腻并且粘性很强,所以它是孩子们乐趣的一大源泉。每到雨后,黄土堆边总有一群孩子忙碌的身影,掏几把黄土和吧和吧就可以玩儿半天。摔黄泥炮,捏各种物件儿,搓打弹弓用的黄泥弹,乐此不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可是到了冬天,覆雪之后的黄土堆冻得邦邦硬,给和煤带来极大不便。人们只能用尖镐吃力地一块一块刨下来,装到土篮里,拿到屋里化冻之后才能和煤。刨黄土的时候,高高举起的尖镐落在冻实的土上,震的胳膊发麻,却只能刨出浅浅的一个坑眼。记得我家的镐把,便是这样震劈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那个时候,有点技术含量的蜂窝煤开始悄悄出现了。人们自制了压蜂窝煤的工具,在冬天来临之前压出一块块蜂窝煤,晾在太阳下,干了之后摞进煤棚子里。用的时候直接填到炉子里,燃尽再拿出来扔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夜晚睡觉前,要用和好的煤把炉子封上,再扎一个眼儿。经过一整晚都不会熄灭。早晨起来把煤扎开,用不多久煤火就复燃。技术不好的,早晨起来炉子就灭了,还要现用木柴来引燃,很麻烦。压炉子封炉子的活儿,我也是可以做到的。跟很多孩子一样,这个技能就是家里大人做的时候在旁边看看,看着看着也就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做过早饭,家里大人上班走之前再把炉子封上,盖上炉盖。然后把中午饭放进锅里,放到炉子上。这样中午吃的时候不用扎开炉子,饭也是热的。尽管这样热的饭完全没有了口感和味道,但是对于家里大人上班的家庭,只是图个方便,我家就是这样。小时候如果是上午的课,中午回来就会一边玩儿一边吃饭,很从容;如果下午上课,就玩儿到快到点儿,然后匆匆忙忙吃完往学校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家家户户的炉口大都是一块厚实的方形铁板,中间是圆口,盖炉盖的。炉子点着的时候,铁板火热,在上面烤东西是很方便的。苞米粒、黄豆,奢侈点儿还会有花生,放在上面不用怎么管,过一段时间自己就烤到微糊,吃起来津津有味儿。我还经常会把粉条放到上面,粉条受热膨胀变粗之后变成白色,吃起来入口发脆,“咔嚓”一声,就会开心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炉台的用处是在夜里了。白天走在雪地里弄湿的棉鞋,夜里就放在热热的炉台上,经过一夜的烘烤,早晨起来再穿在脚上,热烘烘的感觉,很舒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烧煤的麻烦不仅仅是和煤,掏炉灰也是个烦人的活儿。家家户户的炉子前都有一个坑,里面连着炉膛,上面盖着板子。炉坑积满炉灰的时候就得掏一下,不然影响通风,炉子不好烧。自打到了能干活儿的年纪,这个活儿便也拿了起来。那时候就想,啥时候才可以不用和煤扒炉灰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用煤烧炉子,也会因为不慎而造成悲剧。每当听说谁家有人煤烟子中毒,就会对自己家炉子心生忌惮,可是又不能不用。小心翼翼几天之后,也就忘了这个担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牛心台的几个村子大部分烧的是柴灶,用的柴禾来自于周围的山上。入冬前,人们上山砍柴,打成一捆一捆,再用一根木扦串起来,高高的一串,背着下山。后面看去,就像一串柴禾长了两只脚,蹒跚前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柴灶现烧现点。用碎柴引燃灶膛,再一把把填进柴火,烟囱里便冒出了袅袅炊烟。家家户户的炊烟结成练、连成带,萦绕在村子上头,萦绕在错落的山间,岁岁年年,在人们的心里久久不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灶膛里扒出来的碳火堆在灶门,把地瓜或者土豆埋进去。等火炭熄灭,再扒拉出来,烫烫的在手里倒腾着,嘴里不由得就流出了哈喇子。印象很深的是烤茧蛹,特殊的香气弥漫在灶间里,让人垂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煤炉子也好,柴灶也罢,共同的特点便是因地而生。也由此,才有着牵扯不断的烟火气。这样的烟火气,维系着人们的七情六欲、休养生息,在世世代代延续不断的生命中,成为不可或缺的元素。</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三</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冬天,牛心台几所小学的教室都生起了火炉。火炉是铸铁的,放在教室的中间,烟囱吊着,伸到窗户外面。每间教室的墙角都有一个煤池,堆着每天放学时领来的煤和柴火,煤池边竖着炉钩子和小铁锹。每到取暖开始,教室的桌椅就由四排纵列变成了两大排纵列。中间的挨着火炉,两边的挨着窗户。每周倒换一下顺序,便于炉火均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给炉子生火、灭火的工作,是由男生们轮流来进行的。每天天不亮,值日的男生就从家里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冒着凛冽的寒风,从大路、小路往学校走。“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他们尽可能缩着脖子,把脸埋在竖起的衣领、套帽、围脖里,用身上积攒了一夜的热量,抵抗着阵阵寒气。他们的脚步是急促而又从容的,遇到结冰的地方,还会打个滑刺溜。他们也就是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没有家长送,但是即便一个人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走大路、抄小道、翻山坡,都没有害怕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来到教室,孩子们点着一小块儿桦树皮或者油毡纸,放进炉膛里,然后先放进去细小的柴禾,再往上放一些粗大的劈柴,差不多了就放进去煤块儿。要不多久,一间间冰冷的教室开始有了温度,一根根烟囱开始呼呼冒烟。伴随着朝阳东升,整个校园渐渐被烟雾所笼罩。生炉子的值日生们,脸上挂着烟熏火燎的气息,坐在炉子旁边,嘻嘻哈哈地边唠嗑边在炉子上烤着他们的早饭,两个饽饽,或者几个地瓜、土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然而也有生火不顺利的时候。烟囱倒烟、柴不好烧、生炉子手法不熟,这些都会让值日生们因为生不着炉子而恼火。他们带着焦急和燥怒围着炉子忙乎着,叮铃咣当地捅着炉子、摔打炉盖、扔着煤锹。带着稚嫩的小脸上,眉头紧皱。当最终解决掉问题,燃起熊熊炉火的时候,一个个又马上咧开嘴,兴高采烈地研究着烤地瓜、烤土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坐在教室位置的不同,得到的温暖也不同。当火炉逐渐烧的通红的时候,坐在中间两边的学生们往往会烤的口干舌燥。而坐在靠窗的两排,又感觉着阵阵寒气。这个时候,老师们会根据情况,安排学生们调换着位置。于是有时候会看到,教室中间炉子的两边空着,而教室的后面,却坐着一堆没有课桌的学生,烧得通红的火炉实在是烤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放学了,透炉子的工作依旧是值日生们来做。透炉子就是把炉子里的火灭掉,把里面的炉渣清理出来。待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他们便开始了工作。相对于生火,透炉子就简单粗暴多了。他们拿着炉钩子,灰尘飞扬中上下一顿捅,再把炉渣扒出来,装在土篮子里抬出去倒掉。至此,围绕火炉子的一整个值日工作便结束了。寒风里,暮色中,一个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说说笑笑,洒满一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被烟火熏黑了的教室,熊熊燃烧的火炉,陪伴着牛心台的孩子们,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天。而今,那些生火的值日生们,都已是人到中年的家中脊梁。不再有人跟他们轮流值日,他们要每天每时每刻肩扛着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担子,负重前行。他们依然像童年时候那样勇敢、坚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教职工的办公室也烧着火炉的,老师们在各自的办公桌上埋头于自己的教案,或者应付那厚厚的一摞作业本。偶尔会小声的唠唠嗑,说说自己的班级和自己的学生,也会说到一些家长里短。偶尔办公室的门帘子掀开,会看到一个绷着脸的老师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耷拉脑袋的学生。老师走到自己的桌前,愤怒地把手中的课本和教案摔到桌上,然后朝那个倒霉孩子怒吼,吼差不多了就再来点儿苦口婆心,于是倒霉孩子就又长大了一点儿。办公室火炉台上摆着一圈的铝饭盒,那是老师们带来的午饭。各自的吃食透过饭盒盖子,发出不同的饭菜味道,不同的味道混合到一起,缭绕在办公室里,不饿也得饿呀。挨批的倒霉孩子用眼角偷偷扫向炉台,咽下自己那不争气的口水,在咕噜一声之后,老师的气也就消了大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小学的时候很喜欢冬天上体育课,因为可以不用在操场上做操走步跳绳子。体育课上,老师会大方地拿出一个足球丢给学生,然后手一挥,学生们便嗷嗷叫着跑向校外不远处的稻田。那里已经结了冰,上面覆着厚厚的雪。学生们就在这雪场里尽情撒欢、疯跑,几十个人追逐着那个足球。没有规则、没有球门、没有边界、没有对手,就只知道追那个球,追上了就是一脚,踢到哪儿算哪儿。可往往还在起脚的时候,球就被别人踢走了,就又拼命地追。偶尔会有一个孩子摔倒了,跟着就会压上去一摞人。底下的孩子也不急眼,起来扑喽扑喽身上的雪,憨憨地笑骂着,脸上挂着鼻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冬天,学校的课间操也选择了外出活动,学生们戴着围脖和棉帽子,排着队往外跑。一个班跟着一个班,沿着铁道跑,中间再拐个弯,从小楼那再跑回学校。一圈下来,学生们跑得气喘吁吁,小脸冻的红扑扑,身上散却发着热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课间,孩子们也并不都是龟缩在教室里烤火,很多孩子还是愿意跑到操场上疯跑。没有雪的时候,操场干燥,在灰尘暴土中打打闹闹,追逐嬉戏;有雪的时候,打雪仗便是必不可少的活动了。往往开始只是一小撮人再打,打着打着人就多了,有时候会把教室里的土篮子拿出来装“弹药”,可见战况激烈。激战正酣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无奈的孩子只能收兵。无论怎么激烈,只有笑闹声,没有谁会因为挨打而急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某个冬天,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和姥姥家的邻居小孩儿打雪仗。积雪晒过之后含水量大,很容易就能握成雪团。我用墙头上的雪握了个实实成成的“弹药”,很准地打在一个孩子的脸上,然后他就捂着嘴哇哇地哭了。孩子们跑过去查看情况,看到他的小手里居然有一颗牙。这可把我吓坏了,赶紧跑回姥姥家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妈妈带着他就来姥姥家找我问罪,我没敢出来。后来姥姥说了我几句,事儿也就过去了,孩子们还会在一起打闹、疯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那个年代的孩子都很皮实,想来更多就是经常这样摔打和锤炼的原因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在学校,冬天上厕所同样会感到无比烦恼。小学的室外厕所在学校的一角,冬天,每个蹲位都会上冻结冰,并且越冻越高,直到高出地面。刨厕所的任务同样分配给了男生,每个班轮流着刨。轮到自己的时候,从家里带着尖镐、铁锹,来到学校,趁着别的同学上课,钻到厕所里挥舞着锹镐。热火朝天一顿忙乎,没有孩子嫌脏嫌累,每个人干得都那么坦然,一切顺理成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放了学,孩子们收拾好书包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校门口,卖糖的老太太不会因为天冷就停下生意,甚至下雪天也要出来,柳条编成的筐盖着塑料布,筐里放着汽水糖、桔子糖等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一袋子毛嗑,用一个大号的杯子作为量器,一杯一杯来卖。杯子的下部用纸壳垫着,看起来一大杯,因为有这个间隔而缩水。老太太的心眼子是很尖很尖的,面对这样一群小毛孩子,岂有吃亏的道理。暑往寒来,她一直在校门口,守着自己那个小摊子,送走一批孩子,再迎来一批。她的生意总是那么的好,一分一分地赚走了孩子们口攒肚挪、来之不易的零花钱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孩子们背着大多破旧的书包,花色各异的屁股垫卷着夹在书包盖下。他们红扑扑的小脸儿上,因为刚刚吃了一块糖而洋溢着满足。脚步匆匆,又暴露出他们的急切。路的前方,是温暖的家,是热乎乎的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时间在冰雪的冻凝和火炉的烘烤下快速流转。期末考完试,领来了下学期的新书,也拿到了寒假作业。寒假作业的封面上,总是会有堆雪人的图案,然而真正能堆出雪人的时候却很少。那时候房前屋后都是小巷子的小道,人们在下点儿雪之后就赶紧把各自家门口扫了,为的是方便通行,所以存不住雪。小时候看电影《雪孩子》,看兔子堆的那个雪人,就很羡慕,也一直没有弄明白那俩当作眼睛的龙眼是个什么东西。寒假作业领来就放一边,每天都上稻田玩儿冰或者聚到某个同学的家里,想着花样尽情地玩儿。假期中间还要过春节,直到过完了正月十五,才不情不愿地把寒假作业找出来,数着篇儿地划拉,最终差不多每页都要留有空白的地方。带着忐忑的心情看看别的同学,当发现他们还不如自己的时候,瞬间也就踏实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四</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小学的时候上半天课,那种在家时间很“多的日子是真的很快乐。这种快乐在严寒的冬天一样能得到充分体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所住的舍宅的一头,是一个很长的大斜坡。每到冬天,这里便是让这片舍宅里的孩子们尽情疯狂的所在。每到雪后,那个大坡上便聚集了很多很多孩子,他们带着爬犁,没有爬犁就拿着铁锹,没有铁锹就那么空着手。更有甚者,为了脚底下能更滑一些,丧心病狂地换上单薄的塑料底子的鞋。在坡顶,孩子们战战兢兢地蹭上“赛道”,坐上自己的爬犁、铁锹,嗷嗷着挨个冲下去。或者几个人一队,后面的紧紧抓着前面的,组成一链,蹲着往下铆。经常的情景是,队伍会在过程中“调腚”,横着或倒着往下冲。中间会有人滚着就下去了,引来旁观者恣意地哄笑。也有个中高手,就一个人蹲着滑,保持着平衡,一冲到底。下去的人抓着坡旁边的篱笆,一滋一滑爬上来,到队伍后面继续排队,然后再换着法儿地铆下去,乐此不疲。半天下来,裤腿子、袖头子,总是湿透之后再冻得硬邦邦。这样的狼狈,肯定是要挨尅的。然而这种疯狂的诱惑,又有谁能抗得住?来自爹妈揍的痛,与这份快乐并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每个雪花飞舞的日子,差不多有坡的地方都是如此的情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然而每次享受这样的欢乐大都超不过一天。必经此处的大人们,在滑了几跤之后就会无情地拿着铁锹,铲来炉灰,一锹一锹撒在坡上。孩子们只能无奈又失望地看着,那种放飞自我的感觉逐渐转为对下一场雪的期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好在,孩子们不仅仅有这些大坡可以享受冬天,他们还有稻田。稻田的冰面光滑如镜,是天然的冰场,吸引着周围的几个街区和村子里的孩子。他们冬天没有上课的时光以及寒假,大都是在这个“冰场”上度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单腿驴”,会者不难。玩这个的男生进“冰场”是要有仪式感的:他们棉帽子的耳朵要系在后面,昂首挺胸,透着潇洒和自信。肩上扛着两根细钢筋做成的钎子,钎子的柄是要用那种棉纱的木轴来做的,木轴来自绢纺厂。钎子上就穿着他们的“单腿驴”,木制,一块板子承载双脚,板子下面镶嵌着一道刀刃,人蹲在上面,在钎子的助力下滑得飞快,转弯灵活。进到冰场,顺下钎子,让“单腿驴”滑落,再用力将钎子插在冰上,双手提提裤子。过程中要眯起眼睛扫视一圈整个冰场,遇到熟悉的伙伴会扬起手致意,也会笑着回应着那些来自场地里的招呼。做过这些之后,他们才拔出钎子,准备登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进场之后的他们把人分成两伙,一伙前面跑,一伙在后面追。等到跑的都抓住了,再角色互换。冰场上就看他们嗖嗖地穿梭游弋,前面的眼瞅被追上,一个大甩弯就逃开了。后面的紧紧跟着甩弯,要尽量抄内弯来堵截。往往过程中会不慎摔倒,人会四脚朝天,脚下的家伙撇出去老远。他们总也摔不疼摔不坏似的,爬起来拍拍屁股,出溜着去捡回自己的家伙,蹬上去,钎子用力戳着冰面,去追那个看自己笑话的对手。要是被追的摔倒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躺在冰面上,眼看着追上来的人来到跟前,告诉自己一句“你死了”。战局结束,他们凑到一起,就在冰面上或坐或躺,嬉笑着唠嗑。渴了,就拿钎子斜着戳向冰面,然后挑一块看起来干净透明的冰屑,放进嘴里,“咔咔”嚼着,其中凉爽,透彻心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如果人少的时候不能分伙玩儿,他们就“自由滑”。宽阔的冰场里,到处是他们飘逸的身影。伴随着“唰唰”声,快速无匹的冲刺,再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急转弯,紧接着一个反方向,那种随心所欲和高速度带来的快感,让人乐享其中,不能自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有的孩子来冰场会带着自己的爬犁。盘起双腿坐在爬犁上面,双臂用力,在钎子的作用下,速度也是不慢的。用力戳几下之后,爬犁往前冲刺,差不多了再屁股一扭,来个潇洒的漂移调腚,再接上几个转弯,也是很享受的。当然,漂不好来个侧翻,上面盘着的人就会“狗啃屎”,甚至牙齿也会“啃”到冰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冰场上不仅有速度,也会有慢悠悠。抽冰嘎的孩子们就喜欢这样的慢节奏。一个木头车出来的冰嘎,一截棍子拴上绳子做成鞭子,组合之后就是一种享受。来到场地,鞭绳缠在冰嘎上,放到冰面,反方向甩出,冰嘎开始旋转,再跟上去抽几鞭子,助力冰嘎加速。待旋转稳定之后,就可以把手插进袖子里,抱着鞭子,悠悠然看着自己的冰嘎转。偶尔抽出手,朝着冰嘎甩上几鞭子,脚下出溜着跟上被抽远了的冰嘎。他们有时候放心地让冰嘎自己转着,抬起目光跟着“单腿驴”的身影漂上一阵,看到摔倒的咧嘴笑笑,然后再低头照看一下自己的营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我曾拥有爬犁,也永远记住了那个拥有它的过程。那是不经意的某一天,站在坡上的父亲突然高声喊着,让还在冰场上抽冰嘎的我回家,然后说给我做个爬犁的时候,我乐懵了,别的小孩儿看着我的眼神也是羡慕的。当那个用木制包装箱做成的爬犁完工的时候,那个开心无与伦比。父亲很少给我做玩儿的东西,小时候我的刀枪弹弓、风筝啪叽,无论是木制的、铁制的、纸叠的,我都是自己动手。这个爬犁是他给我做的唯一“大件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天空是灰色的,空气是清冷的,远山覆雪,暗树凋零。然而这块晶莹而洁净的场地上,是充满生机和热烈的,一冬,又一冬。</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五</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玩累了,也该饿了。孩子们带着湿透结了冰的衣襟或者裤腿子回到了家,开始翻腾锅灶和碗架柜找吃的。在那个物资贫乏的时代,孩子的零食能有什么呢?我的零食通常情况下是地瓜,或者大萝卜,偶尔也有啃胡萝卜的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总觉得我家的地瓜好像随便吃,并且吃不完似的。我只喜欢生吃。在看过一个电影《小街》之后,记住了里面的一个片段,是里面的演员把地瓜雕刻成酒杯的形状。由此,我的地瓜就也经常被我刻成了高脚杯的形状,把削下来的边角料装到“杯子”里,然后再“咔哧咔哧”吃下去,最后连“杯子”都一起吃光。一个又一个地瓜“杯”,填饱了我的肚子,也充实了我的童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家的萝卜就埋在酸菜缸的旁边。想吃的时候扒拉出一个,洗洗干净,切成片。在萝卜片的边缘咬开一小块皮,然后用手剋开一点,用手指顺着翘起的地方荡下一圈,一条萝卜皮顺利扒下。大萝卜青绿剔透,没有辣气,入口甘甜解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某一年的冬天,母亲单位的几个同事合伙去盖县拉回来苹果,每家分了一些。于是家里就有了“国光”和“黄元帅”。“国光”红绿相伴,吃起来不太甜,但是有“苹果味儿”;“黄元帅”颜色正黄,口感甜脆,只是放久了流失水分,口感有些面。每个苹果都用纸包着,码在杏条编成的囤子里,上面的盖子系着,但是逐渐就会被扒拉出一个口子,吃的时候不揭盖子,手伸进去就可以掏出一个苹果。就这样,一囤子的苹果,可以抠一整个冬天。过完年,出了正月,墩子也就被掏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那一年我得了大叶肺炎,住进了矿医院。二楼的一间很大的病房里,住着十几个患者,大都是矿里上班的,有的和爸妈还是熟人,没事儿就听他们唠嗑,倒也热闹。只是我一个小孩子也插不上嘴,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听一边吃。小孩子生病,照例是有水果罐头吃的,桔子的、山楂的,很解馋。我的床头柜里,经常有苹果。为了吃苹果,爸妈给我买了一把折叠的小刀。刀柄上贴着彩色图案,在不同的角度看,会有不同变化。吃苹果的时候,我会用小刀先在苹果上刻出花鸟的样子,欣赏够了,再把苹果一块块切下来吃掉。记得亲戚家的一个太爷爷来看我,用一个大手绢包着炒花生,让我很开心。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每天挂二次吊瓶,药是庆大霉素。过了几十年后,当知道庆大霉素因为毒副作用被禁用的时候,不由得暗自庆幸,打了那么多居然没把我打成聋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作为东北,冻梨的存在是普遍而必然的。市场上,总是有一堆堆,黑不溜秋的冻梨卖。花盖梨、安梨、尖把梨,吃过的这几样,还是觉得尖把冻梨好吃。吃的时候先泡进凉水里,过了一段时间,冻梨外面就会包着一层透明的冰壳,而冰壳里面的梨已经化软了。弄碎冰壳,抠出冻梨,咬上一口,甜到心里。特别是尖把梨,咬破一小口,再用力一吸,整个果肉就都吸进嘴里,只剩下小小的果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那个年代的冬天,还有一种“饮料”让我无限怀念,就是山里红皮泡的水。秋天,野生的山里红采回来,用锅蒸一下,再把核挤掉,剩下果肉晒干,就是山里红皮了。放到冬天,抓一把放到热水里,再放些白糖,等彻底凉了之后,舀一碗喝,酸酸甜甜,开胃解渴。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是必不可少的“饮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其实苹果也好,冻梨也罢,都只是给那时物资贫乏的生活稍加些点缀而已,人们更多的时候要过的是一个以白菜土豆酸菜为主的日子。冬天根本没有青菜,家家户户吃的只能是家里储存的大白菜、土豆子,还有缸里的那些酸菜。能够吃到凭票买的豆腐,都算是一种改善。家庭主妇们想尽了办法,把这些有限的食材尽量多做几种花样,好让它们尽可能满足家里人的胃口。</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六</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牛心台有山有水。大自然也没有亏待这里的人们。山上有野鸡、兔子,河里有鱼。于是,上山打猎,破冰而渔,就成为一些有本事的人显露手段的营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一个亲戚家有两杆老洋炮,有气枪,还有用车链子做的火药枪。他们家能做各种好玩儿的物件,并且上山下河无所不能,所以经常没事儿就呆在他家,跟着几个叔叔混,看他们摆弄那些东西。他们会用铁线做框,再用细铜线编成网,做成扣鸟的扣子。用的时候支开,放上一截谷子做饵。小鸟经不住诱惑啄谷子的时候,触动机关,扣子合上,小鸟就成了笼中之物。所以他们家的大小不一的鸟笼子里,从来没有空着的时候,里面总是关着“金翅”、“腊子”啥的。他们还会用细钢丝做成套子,上山套兔子;也经常背着枪上山打鸟、打野鸡。他们更擅长的是抓鱼。用钢钎在太子河的冰上凿个窟窿,把网下进去,每次都收获可观。小河鱼酱焖,或是晒干之后炸着吃,都能馋死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有一次他家的小叔带我上山,他背着一杆老洋炮。我因为好奇而有些兴奋,屁颠屁颠跟着。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山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有的地方没膝深。顺着山道而上,渐渐就没有了人迹,后来就干脆没有了山道。白雪覆盖的地上,有时候会看到动物细小而规律的几行足记,延伸至草丛中就消失不见了。我俩在松林里钻进钻出。树林里偶尔会有山鸟因为受到惊动,扑棱着飞起来,响起一阵“扑啦啦”地声音。走着走着又能看到啄木鸟在工作,长嘴在“嗒嗒”地啄着树干。第一次看到这个“大鸟”有点儿小兴奋,禁不住停下来看它忙碌,不过没有去惊动它。益鸟嘛,人类朋友,课本上是这样教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走出树林,看到日头逐渐偏西。背光下的太子河银光闪闪,像一把蜿蜒而刺眼的蛇形宝剑,向西插入远处模糊的群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晒在身上的暖意逐渐变淡,该回家了。虽然没有放一枪,有点儿让人失望,但是能够这样爬山穿林过雪,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啄木鸟辛勤工作的样子,永远印在了头脑里,永不磨灭。</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七</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在那个买布要布票、买棉花要棉花票的年代,家里的女主人会精打细算,把家里每个人做棉衣需要的棉花和布安排好。做棉衣的手艺也是一代传给一代,家家户户的女人们大都会做棉衣。当然也有专门的成衣铺干这活儿,那就比较高端了。每到秋天,主妇们就把家里大人孩子的棉袄棉裤翻出来,拆开后把棉花包起来,面子里子洗洗干净,然后再重新做。大人的还好说,只要布还能用,就很好还原。而孩子的棉衣就有些麻烦了。通常经过这一年,孩子的个头都窜高了一截子,原来的棉袄棉裤就都短了。妈妈们要找来新布,在原来的面子上进行接长,家里孩子多的,也可能会把原来大孩子穿的做好给小的穿,大孩子就得新做一件棉衣。甚至于这样的传递有时候会跨性别,比如哥哥穿小的给妹妹,姐姐穿小的给弟弟。小的弟弟妹妹们也不会觉得委屈,因为这是很正常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自家做的棉衣简单质朴。上衣是对襟棉袄,装上按扣,手巧的女人会用自己结的扣袢,看起来更好看。棉裤的腰都要做的高高的,保暖,也为了系腰带能更稳当。小孩子的棉裤在胸前兜胸做一个帘,上面按俩扣子,腰上安两根带子,从后背兜过肩,与帘子连接上。现代的工装裤是不是传承那时候的样子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仅仅有贴身的棉衣棉裤,是不足以应付户外的严寒的。人们出去的时候还要再穿厚些,比如大棉袄,好一点儿是棉大衣,更高级的是呢子大衣。大棉袄、棉大衣还是容易得到的,呢子大衣就难了,财力、或者地位到了才行。印象中,父亲奋斗了很多年,才有了自己的呢子大衣。料子很好,黑灰色雪花呢,很厚很重。开始是不舍的穿,后来是有了别的选择,那件呢子大衣就一直在箱子里了。这个别的选择,是他们单位给发的一件警用的深绿色的大衣,面子是校哔,里面是棉的,装着毛领。穿了几年之后,也被他小心地收好不再穿。今年父亲离世之后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那件呢子大衣和校哔大衣还整齐地叠着,放在上了锁的对箱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那时矿上上班的工人通常就穿着矿里发的劳保棉袄,黑色的,前襟后背袖子都纳着竖条,防止棉花乱窜。腰部的位置上还有两根系带,使劲一勒,可以更贴紧身体不漏风。棉袄上没有毛领子,想要脖子不冷就要围上一个围脖,或者套帽。这种劳保棉袄结实耐穿,还不用花钱,它通常能惠及到家里的每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小时候的我,里面穿着妈妈做的棉袄棉裤,外套花样繁多。有妈妈淘汰的旧呢子衣服,有父亲的劳保棉袄,还有不知道谁淘汰下来的棉大衣。那时候很羡慕有棉猴的孩子。棉猴,就是那种连帽的短大衣。穿着它看起来很时髦,而且可以不用戴棉帽子。从小长到大,我一直没能得到这种棉猴,算是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遗憾。后来,我的遗憾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在更轻薄的防雨绸棉袄出现之后,爸妈给姐姐买了一件,而我,却一直都没能有一件自己的防雨绸棉袄。直到后来,有了军棉袄、军大衣,我才算追上了一直在我前面跑着的“时尚”的脚步。那时候的半大小子差不多都以身上穿一身绿色军装为时髦,想着办法淘弄来军装穿。不仅是外套,还有秋衣、棉袄、大衣,凡是军用的就都是好的。当我有了一件从桥头部队买来的军棉袄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穿的时候外面不套外套,手插在袖筒子里,感觉身心俱暖。八零年代末,街面上又出现了深蓝色的“校哔”,笔挺厚实,让穿着的人看起来很自信,可惜我买不起。1989年去兰州上学,我有了军大衣,八一字样的黄铜扣子闪闪发亮。军大衣很实用,可铺可盖还可穿,伴着我度过了在西北的四年的冬天。后来的军大衣从长的演变到短的,从单纯的绿色演变到迷彩,一直都延续着保暖实用,只是已经不再那么吸引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除了身上穿的,棉帽子也是过冬的重要装备。羊剪绒的棉帽子,脑门和两边帽耳是棕色的短绒。严寒的时候,两个帽耳在下巴下面系着,耳朵和腮帮子就冻不着了,只是鼻子还会被冻得通红。所以有条件的还要用围脖围上,把鼻子以下都紧紧包起来,只露出眼睛,睫毛上挂着白霜。后来军用的棉帽子开始流行,人们叫它“军顶”,有的人在帽子的脑门剪绒里面放一个口罩,露出一截白边,很时髦的样子。围脖是女孩子的主要装备,长长的围脖在头上包一下,在脖子上围上二圈,要把脸都裹进去,然后挽个结。套帽的出现,进一步美化了过冬的装备。套帽可以套在脖子上,也可以把一端的绳子抽紧,变成一顶毛线帽戴着,走起路来绳头的毛线球一甩一甩,让人活泼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孩子们过冬,离开棉手闷子是不行的。面手闷子很简单,只有一个大拇哥和一个巴掌的位置,塞着厚厚的棉花,两只中间连着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走路的时候晃晃荡荡。天冷的时候,塞在手闷子里的手指其实也是不敢伸直,更多时候手闷子里的手是握成拳头的。手闷子还有其他作用,比如坐在教室里,屁股底下垫着手闷子,可以当屁股垫用。这种手闷子戴着给手保暖还行,玩儿的时候就不太方便,抓握不住。所以还是更喜欢那些能分开五指的棉手套,比如大人发的劳保手套,或者部队发的那种能分出一个食指的棉手套也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然后就是棉鞋了。记忆中最早的棉鞋是姥姥给做的,红黑花的趟绒面,纳成千层的鞋底,鞋口是黑色的铁制卡子,一头插进去之后往回一折,鞋子便扣紧了。姥姥做鞋的过程是从编麻线开始的。一缕一缕从麻杆上剥下来的麻,用拨郎锤转,再经过撮捻,编成了结实的麻线。一块块布头,一层一层刷上糨子,再压紧实。压的时候把木炕桌倒扣过来,桌面压在布上,我就坐在桌子芯里,一边玩儿一边发挥配重的作用。等布干了之后就成了硬邦邦的布嘎吧。然后用鞋样子比在上面裁好,四、五层摞一起,用麻线一个针脚一个针脚地纳好。鞋底厚,要用锥子先扎一下通孔,再穿一针,那个锥子现在我还保存着。后来商店有卖棉乌喽,再加上做鞋实在太费劲了,也就不再做鞋穿了。以后的岁月里,棉鞋穿过一种又一种,可是无论哪种,都没有姥姥做的棉鞋有温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木头的炕桌非常非常结实,快一寸厚的桌面,粗壮的桌腿,全是实木。放好桌子,炕桌与炕的高度刚好能进去膝盖,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盘腿,不然适应不了它。这个炕桌家里用了很久很久,中间因为油漆剥落,把整个桌子刨掉一层,然后就再也没刷油漆。它不仅是家里用来吃饭的餐桌,还有很多其它的作用,压布嘎吧是其一,它还是我小时候的玩具。我喜欢把它翻过来,然后坐进去,像一艘小船一样,在炕上划动。它还是我的书桌,小学的时候,就那么盘着腿儿或者往旁边撇着腿儿,伏在炕桌上,完成了我的语文算术作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那个年代的冬天总是特别冷,人们也总是会挨冻,并且怎么防护都没用。特别是孩子们,一个冬天下来,耳朵边缘冻得结成硬疙瘩、手背和手指会冻出裂口、脚掌脚趾会冻到红肿。每当爬上炕,把脚伸进被子的时候,冻伤的脚就奇痒难耐,越热越痒。而孩子们暴露在外最多的手,往往是结了一层硬硬的黑黢黢的皴。这个皴很难去掉,洗澡的时候泡啊泡,也只是去掉点儿黑颜色,大人一边用力搓着孩子的手背,一边数落着,孩子则被搓得龇牙咧嘴喊着疼。要想恢复皮肤本质,只有等到春暖花开之后了。在那个什么都简单的年代,对付冻疮的办法也简单,就是用干枯的茄子杆熬水,然后再把冻坏的手脚没进去浸泡。这个办法挺管用,治好了一个又一个挨冻又爱玩的孩子。 </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八</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冬天里,过年是家家户户的大事,无论富有还是贫穷,都要不遗余力地把这个盛大的节日过好。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二月二龙抬头,人们都沉浸在无比的欢乐里。一块块烀好的肉、一只只杀好的鸡,一根根炸好的麻花,让空气中充满了年味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三十儿下午,一家子围着一桌丰盛的团员饭,了却了一年的牵挂。入夜,一盏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既红火了节日,也点亮了人们的心。晚上,矿大院的扭秧歌耍龙灯,让欢乐喜庆攀上了巅峰。子时,接神儿的鞭炮声响彻夜空,人们都感觉财神好像进了自己家。午夜,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让守岁的人们越熬越精神。初一,彼此串门拜年时一句句的过年好,让朴实的快乐和友善在街巷间流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过年,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大的快乐是打着小灯笼走街串巷放小鞭,最大的满足是仿佛吃不完的好吃的,最大的开心是那一身新衣服,最大的欣喜是得到了一张张崭新的压岁毛票。我小时候的压岁钱都是来自于姥姥,每次过年,都会从她那领到崭新的“压腰钱”,这钱会被小心地收好,又总是拿出来稀罕又稀罕。在好多次的不舍得花之后,变成了一块块糖,或者一本本小人书。(关于过年的一些回忆,之前已经有过文字,在此不再赘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那个时候过年,餐桌上没有海鲜,家里没有电视,八三年之前也没有春晚,更也没有七天的长假,但是,人们从过年中得到的幸福和满足,是如今无论如何都体验不到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九</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早晨,阳光穿过了群山,让这里的一切变得明亮、刺眼。偶尔的鸡叫与犬吠声让原本的静谧变得生动。房上覆盖的白雪,像一层厚厚的绒被,让人有一种用手抚一下的欲望。从屋檐垂下来的一根根冰溜子,闪着剔透的光。家家户户蒙着塑料布的窗户,布满清凉的白霜,遮住了各家屋子内的光景。屋门的玻璃上,结着姿态万千的窗花,像树、像草,美轮美奂。院子里有堆起来的几堆积雪,上面还插着铁锹。大门口的雪也被铲到了两边,连上一条条小路,小路再延伸出去,与大路汇集。大路上,被车碾过的冰雪路面泛着清光,上面有卡车的防滑链压出的麻花一样的压痕。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田野,没有砍倒的秫秆从雪中露出半截,干枯卷曲的苞米叶子瑟瑟摇动。雪地上,有一行行动物跑过留下的爪印,小狗的、耗子的。平整的雪地上还有孩子两脚并排蹦跳出来的“麦穗”,或者四肢伸展卧出来的一个“大”字。紧紧关闭的屋门被用力打开,人们紧紧掩着棉袄的衣襟,猫着腰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中午,天蓝雪白,阳光刺眼,也让冰冷的空气有了温度。屋顶覆盖的积雪悄悄地融化,一滴水珠顺着冰溜子往下淌,可是没等离开冰溜子滴下去,就变成冰,让冰溜子又长了一点点。窗玻璃上的窗花已经化去,让玻璃中间部分暂时透明。门玻璃上的霜化成了水,顺着门板流了下来,在门槛上结成冰,把门和门槛连在一起。院子里的雪堆底下,流淌出了悄悄融化的雪水,可是淌出没多远复又成冰,一层又一层。温暖的阳光让树上的家雀有些兴奋,成群结队,呼啦啦地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这种温暖的晴朗,让人短暂忘却了大雪嚎天的严酷。中午归家的大人和放学的孩子,腰也直了些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夜幕,清澈的天空繁星闪烁,它们似乎离大地很近很近,仿佛用手指就能把它们扒拉到一边。“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空气恢复了冰冷,日间融化的气息凝作冰霜。起伏的远山只有青色的轮廓,有些厚重。微黄色的白炽灯的光亮从一扇扇蒙着塑料布的窗子里透出来,点缀着各个角落。夜归人的脚步,惊起了阵阵犬吠。忙碌一天的人们早早地爬上热炕,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大人们唠着家里的老的少的、柴米油盐、吃穿用度,将来的打算。小孩儿们说着学校、老师、同学,邻居的小伙伴。唠着唠着,倦意袭来,慢慢就进入了梦乡,一切归于陈静。</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十</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雪莱说: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她还有一句著名的诗:春天从这美丽的花园里走来,就像那爱的精灵无所不在;每一种花草都在大地黝黑的胸膛上,从冬眠的美梦里苏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今天的牛心台也是一样的,她载着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随着时代变迁,在时空岁月里坚定前行。虽然稻田已成荒芜的野地,虽然矿区已是一片废墟,虽然曾经繁华的街巷早已人去屋塌,虽然那座校园荒草萋萋,但是这里依然生活着淳朴善良而又勤劳努力的人们。中心小学和三十二中仍然会有朗朗的书声,牛心台的大集依然熙熙攘攘,啤酒厂在不断壮大做强,滨河路取代了太子河边那条长长的大坝。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个人,也不改对她的初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于我来说,经历了半个世纪的人生蹉跎,周围的一切渐渐地在变淡,淡淡的疏离。但是每当想到、或者回到这里,都会让自己的内心有些起伏和波澜。是对这个地方挥之不去的怀念,更是与自己在这里曾经的人生过往纠缠不休。既然无法改变,不愿改变,那就听之任之吧,五路车终究会拉着我到这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记得八六年的春晚唱过一首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我们在回忆/回忆那过去/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我们的故事/故事多甜蜜/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心里/这就是春天的美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过冬的寒意/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我们的故事/故事多甜蜜/在春天的好时光/留在我们心里/这就是春天的美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过冬的寒意/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一遍一遍深情回忆/春天带来真诚友谊/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这就是春天的美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过去的一切就都是美丽的,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过去,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