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不染

<p class="ql-block">妈妈说了半辈子腰疼,说得久了,说的人习惯了,像是疼痛时的哼哼,听的人也习惯了,像是听疼痛人的哼哼,说与听都很敷衍,没一个真正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她的双腿突然就不能走了,许多问题排山倒海涌到面前,生活乱成一锅粥,心里乱成一锅粥,然后,新的秩序形成,新的习惯产生,生活继续向前。只是有些地方旧了,破了,时间的车轮更快了,快到几乎感觉到碾压,总想抓住点什么,哪怕是一根救命的稻草。</p> <p class="ql-block">很多的事,总以为还很远,忽然间,就大踏步闯到了你面前,让你没有一点准备,或是已经有了准备,但真来到你面前时,你却没有认出来。</p><p class="ql-block">心总不能太平,总有要担心的事,在心惊胆战中草率地活着,身有所居,心似飘萍。如何自处?如何安处?年岁渐大时越发成为问题。</p> <p class="ql-block">后排楼有两个老太太,一高一矮。高的眼睛有点斜,当我将家里废纸箱废纸盒子拿给她时,她总是无可不可地凑上前来跟我说着客气话,眼睛看向我身后的某个地方,让我觉得那些感谢的话不是对我说的。矮的虽然矮小,但腰背挺直,带着小圆眼镜,缓缓地挪着小碎步进进出出,一讲话就笑,一笑细小的眼睛就弯成了两条缝,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可爱。因为戴着圆眼镜,我总觉得没事时她会翻出旧报纸凑到鼻尖上去读,而因此越发觉出她的可爱。</p> <p class="ql-block">高的喜欢拉呱,卖煎饼卖菜收废品的都认识她,路过她家门前时,都会停下来跟她闲聊一会儿。她很热心,非常乐意跟人讲话,目光追随每一个经过她家的人,人家稍一停驻,她便站起来笑着上前寒暄,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p> <p class="ql-block">她们一边一个住在车库里,两家的门口摆满了盆盆罐罐,盆盆罐罐里长满了各式的花,那些花与不远处大桥底绿化带里的花常常不谋而合。花们在绿化带里过的是集体放养的粗放的生活,在老太太这儿,却被郑重其事地种在盆罐里,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蚂蚁菜花,都享受着到平等的照顾与喜爱。它们有及时的滋养有目光的爱抚有雨天的遮蔽,个个长得精神抖擞,能开的花都次第开着,无论大小,朵朵都鲜艳美丽。</p> <p class="ql-block">两个老太太总是衣着整洁地坐在花旁晒太阳,我很想把四毛送到她们的脚边蜷着。每每看到她们,会有一种感觉,觉得时光在匆匆往前赶,赶到她们那里,忍不住停下脚步,坐到她们的椅子上,一起歇息起来。</p><p class="ql-block">在她们世界里,时光是否如我小时候一般,过得很慢很慢?</p><p class="ql-block">曾经的眷恋越来越细越来越弱,弱成游丝,而终于归于虚空,感觉也就成了塑料,只有形状没有血肉,文字也是塑料的,没有温度。</p> <p class="ql-block">分析像医疗器械,分得越清看得越明人的病就越多,分析既没有让人快乐也没有让人安宁,分明反而让人更加计较而失去了爱人及被爱的热情。谁的华袍下没有虱子,谁的皮袍下没有小字。</p><p class="ql-block">中年的面庞淡漠心境动荡,知道更多的无能为力,知道势必下滑,知道一点点死去,知道幸福最难快乐不易,知道当下最应珍重,过去空茫茫未来一眼见底。</p><p class="ql-block">时光易逝,不想浪费,总想抓住点美好的东西,让当下值得,于是看鲜花看天空看日落看红叶看孩子的笑脸看岁月静好看人们相爱的模样。</p><p class="ql-block">心不会闲着,不想长杂草,就种点花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