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进入新疆米兰</p><p class="ql-block"> 打通大垭口,便道变通途。1971年5月我们九连几个班开始翻越阿尔金山主峯,搬迁到踏西大板沙漠大荒沟。这里与阿尔金山相比仿佛是换了人间,一望无际干枯的河床、河滩和红柳、沙漠,太阳就像个大烤箱,放眼望去蒸腾的热浪使景物都变得飘渺迷茫。红柳丛中成群的蚊子,个头大,叮咬人身十分了得,尤其早晚更是其疯狂叮咬的时段,只要你看到哪儿位同事走路拉了着胯,那一定是私密处被叮咬了。这里每遇到沙暴疯狂扫过,即使再严实的帐篷,风暴过后床上也会铺上一层薄薄细沙。</p><p class="ql-block"> 把酒忆当年,少小驱边。茫茫大漠耸孤烟,蔽野胡杨秋色暮,残照西边。</p><p class="ql-block"> 寂寂古楼兰,沙雾弥天。一钩残月浸心寒,身已归乡魂忘却,醉也难安。</p><p class="ql-block"> 作者:三处六连北京知青赵文林</p><p class="ql-block"> 记得1971年夏天,我所在的三营九连石工班刚到米兰河畔驻地搭帐篷时,一群新疆妇女和小孩围在现场看着新鲜,当我们埋好四周的立柱,准备将安装好的帐篷顶架抬上立柱时,一起喊着“一、二抬”,此时,不知为什么妇女拉起小孩就四处散开。后来听老乡讲,“抬”就是汉族cao的意思。这不禁又使我想起刚到延安插队时,向老乡借“板子”之事,老乡很不高兴,没有搭理我,后来才知道当地“板子”泛指女人,你到人家窑里借女人,不打你就算便宜的了。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特殊意义上的方言,一定要了解当地的方言,否则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p> <p class="ql-block"> 米兰河河滩</p> <p class="ql-block"> 米兰河河滩</p> <p class="ql-block"> 三处九连工人修建的米兰桥</p> <p class="ql-block"> 搬到米兰河畔,我们连主要是承建通往若羌县的一座单孔中桥,简称685k中桥。我们石工班主要是配合钢筋班、混凝土班浇注桥基、桥体。然后抹平桥面,最后完成桥两侧的护坡筑砌工序。砌护坡需要大批的石材,全部取用于河床内的大卵石破开的新面石,用这些平整面石砌护坡。所谓破开就是每天在酷阳暴晒之下,用手锤和錾子在石头上凿出一条直线的多个长方形小洞,然后塞入锲子,依次反复用大锤敲打锲子,直至石头裂开(参考后面图片:破开大块鹅卵石)、然后再把破开的卵石再分割成我们所需要的规格,选择符合标准的石材砌护坡。由于我们班已经在酷阳下破面石、备石料有一段时间了,加上晚上写材料,睡眠不足,体力消耗很大,在移位一块开出的面石时,锋利的石面边角将胳膊划破,当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见开出的石面有多么锋利,还是同事高呼:“你胳膊流血了!”我赶快摁住出血处,跑向医务室,当掀开压着的手,两条翻开的雪白的肌肉沁溢着鲜红的血液,我晕了!医生紧急处理后,又缝了七八针,只休息了一天,我又吊着胳膊到工地干力所能及的工作了,那时许多人为了工作都是这样拼命,时至今日我受伤的右胳膊还留着一条长长的疤痕,鲜红的热血洒在了米兰河畔。</p><p class="ql-block"> 该桥1972年10月完工后,全连再次翻过阿尔金山的大垭口,来到阿尔金山的157公里驻地,继续在阿尔金山修筑战备路。我因工作需要,直接到茫崖镇三处汽车队从事财务工作。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75年5月青海段施工完成后,又随车队再次翻过大垭口到达新疆若羌瓦石峡。这一年处机关、处修理厂、车队也陆续搬迁至若羌县瓦石峡施工。至此全处结束了青海段的青新工程的施工。我们的工资也从11类地区工资降为6类地区工作,二级工的工资不到80元了,工资开始少了。</p><p class="ql-block"> 红柳婆娑妍,米兰河畔边。</p><p class="ql-block"> 荒漠狂风起,沙海热浪掀。</p><p class="ql-block"> 烈日酷暑下,筑工意志坚。</p><p class="ql-block"> 暮色余辉尽,中桥早日献。</p> <p class="ql-block"> 1972年夏天,九连绝大部分同志已来到新疆米兰,我们的驻地与同修一条路的基建工程兵某部营房隔河相望。已记不清是哪天了,夕阳开始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河两岸的军地施工人员端着饭碗,蹲坐在帐篷外吃饭。一声呼啸而来的炮响后,一名端碗吃饭的小战士被飞来的碎石击中脑袋,顿时鲜血涌出,血流满面,经过简单处置之后,立即送往米兰医院。当通知要为抢救解放军战士输血之后,又是我们这批知青新工人立刻放下饭碗,奔向去医院的卡车,九连女工班的北京知青女工谢秀云还写下坚决为解放军战士输血的血书。拉人到米兰医院的车,途中接到小战士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大家悲痛万分,惋惜一位年纪更小的战士牺牲在青新国防工程上。这次事故大概是因为我们施工爆破点所装炸药过量,爆炸范围扩大而造成的一起本不该发生的伤人事故。</p><p class="ql-block"> 军地隔河见,同筑青新线。</p><p class="ql-block"> 夕阳余辉现,帐外已端餐。</p><p class="ql-block"> 突发炮声响,飞石头上翻。</p><p class="ql-block"> 头破血满面,河畔生命献。</p><p class="ql-block"><br></p> 破开大块鹅卵石砌护坡 混凝土班在预制场小憩 米兰桥施工现场部分青工合影 在米兰桥下留影 <p class="ql-block"> 九连部分青工与连长张昌德合影</p> 九连部分青工在米兰桥合影 米兰桥留影 混凝土班的职工桥边留影 <p class="ql-block"> 先进班组留影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留守看山</p><p class="ql-block"> 青藏高原的冬天既寒冷又漫长,阿尔金山上的最低温度也在零下三十多度,还经常是大雪封山,到处都是冻山、冻土、冻水,即使是生活也十分困难,野外根本无法施工。为保障一千多名职工的正常生活,不仅要安排车辆拉煤取暖、还要安排水车送水,保证吃喝用水、更要安排车辆到内地拉运食品、蔬菜,这种代价实在太大,不如给职工放长假回家。于是经上级批准在茫崖的那些年我们每年冬天都可享受一百余天的冬休探亲假。大部分职工都休假了,但总要留人守护这个“家”,还要给职工按月发工资,这就是我们俗称的“看山”。 我们这批青工的到来,无形中给“看山”又增添了一股新生力量,因为我们尚未成家,许多单位就将“看山”之名额留给了我们插队知青的新筑工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看来,“看山”这项工作是我们三处最苦最寂寞最煎熬的一项工作。尤其是施工连队驻地相对比较分散,冬休探亲假又很长,驻地一般只有1—2名职工留守,无法使用发电机发电,只能靠蜡烛、油灯、手电来照明,半导体收音机也成了另一个发声体(还要经常移动位置便于收到信号)。“看山”之人是在大批人员撤离之前,采购些猪肉、冻鱼、鸡蛋粉、罐头、米面,保证100多天的吃食,蔬菜就是靠车队不定期地到内地采购,那个年月西北菜也很少,即使拉上来也都是硬棒棒的冻菜。然后就是日复一日地做饭、吃饭,睡觉。那种孤独、寂寞、单调的生活,没有看过山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出那种煎熬、寂寞的滋味。工地医院因“看山”病故的子长知青一语道破看山的寂寞与无奈“你可不知道只有一个人在山上生活的滋味啊!每天和我作伴的只有“赛虎”(一条大型犬),时间长了都要不会说话了。”</p><p class="ql-block"> 三处工地医院在距茫崖一百零四公里处,整个医院一共只有十几个医护人员,每年只留一人“看山”。这里原来是三营和工地医院的驻地,因三营人员已分别搬到垭口和米兰,就在三营原驻地盖了两排道班房,医院就从米兰河对面搬进新驻地。1973年孙宏智刚刚调入工地医院,他是陕北子长县插队知青,个子不高,黑黑的瘦瘦的,是1970年9月招工来三处的知青,先分到六连普工班。他为人踏实、吃苦耐劳,不久就被抽调到工地医院工作,1973年冬天安排其“看山”。</p><p class="ql-block"> 现已无法记录下是1973年12月,还是74年1月孙宏智患了感冒,头疼发烧一连几天不见好转。自己吃了不少药,仍不见好。他无奈只得在公路上设置了路障,压上写有他因病重,请好心司机拉他去茫崖医院看病的字条。他就是用这种十分无奈的方法到了茫崖。</p><p class="ql-block"> 经茫崖镇医院的治疗,退烧后刚好些,他就出院了。某天早上,刚好碰到也在“看山”的汽车队司机北京知青王蜀璋,王蜀璋见到一脸疲惫的孙宏智,便邀其到帐篷里来坐,并给其递上稀饭、馒头等,他吃的很香,并有气无力地说:“我发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几天来我是第一次吃饭,好香呀!今天刚从茫崖镇医院治疗出来,准备回山上工地医院驻地。”他接着又对王蜀璋说:“你可不知道只有一个人在山上生活的滋味啊!每天和我作伴的只有那条狗,时间长了都要不会说话了。”</p><p class="ql-block"> 由于孙宏智心中装着的都是“看山”的责任,惦记着工地医院的公家、私人物品,更牵挂着那条与他朝夕相伴的赛虎(一条很忠诚的狗)。便又急匆匆地随车队送菜的货车返回工地医院,没想到这一去就再没能回到人间。回到工地医院驻地之后他病情出现反复,并加重。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王蜀璋正准备睡觉,接到车队负责人通知说:孙宏智可能出事了。你和崔志彬(陕西老工人)马上赶过去落实一下。王、崔俩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工地医院。此时孙宏智早已默默地病死在工地医院冰冷的房间里,身体已全部僵硬了。俩人又连夜返回茫崖镇,向领导汇报孙宏智的有关情况。据说孙宏智第二次倒下被发现,还是工地医院那条叫赛虎的大狗,多日未见到主人,为了生存,竟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兵团石棉矿转运留守点儿,那里的人认识这条狗,在狗的带领下来到工地医院,见情况异常,托过路司机去三处反应孙宏智死了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王、崔两位师傅又会同茫崖镇派出所的法医来到工地医院,先在现场拍照。验尸时,王、崔两位师傅又帮忙去脱孙宏智的衣服,因尸体早已僵硬,脱不下来,只能用剪刀剪开,让法医验尸,最后用棉被包裹好,运回了茫崖。法医鉴定为:磺胺过敏,中毒死亡。如果孙宏智当年把感冒彻底治好,晚回去些日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那颗责任心,那颗不会转弯的心,那执着的一根筋,让他倒下了,倒在严寒的阿尔金山上了。1974年春节前,工地医院在老家探亲的院长曹彦林和指导员刘永藩从河南赶回三处工地医院,送孙宏智一程,送他回到陕北子长老家,处理完后事,重返回河南过春节。</p><p class="ql-block"> 如果那时有现在的通讯技术和手段,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无故的死亡。</p> <p class="ql-block">1973年冬休探亲假期间孙宏智"看山"病故</p> 孙宏智病故的工地医院 工地医院的救护车 孙宏智与工地医院的美女合影 王师傅背依雪山的二营驻地 为孙宏智病故跑前跑后的王、崔两位师傅(右1王、中间崔) <p class="ql-block"> 1974年冬天,我在车队也留下来“看山”了。提前委托司机购买了半片猪肉、牛肉等硬货及副食,还特地买了一箱啤酒,准备即兴时喝上几口,但货到山上之后,只看到箱里矗立着的全是一尊尊瓶状的啤酒柱和玻璃碎片,全泡汤了。只能叫一些等车尚未回家的同事,整了几个菜,化开啤酒冰柱,暴饮了一次散装冰啤酒,也彻底打破了我要细水长流慢慢喝啤酒的美梦。在茫崖镇因为有电,许多生活保障比较方便,又有三个单位,人比较多,可相互走动,不像普工连队看山那么孤独寂寞。</p><p class="ql-block"> 快到春节的一天夜晚,沉睡的我被一阵阵“着火了,快来救火呀……”的呼叫惊醒,我立即穿好棉衣棉裤,奔向起火帐篷,这是一顶紧靠车队进出通道的帐篷。此时帐篷顶部已经开始冒起浓烟,不时还窜出火苗,很快许多人加入救火,有扑打的,有端水的,有往帐篷顶部泼水的,当时我也顾不及想帐篷顶部会不会出现危险,就在一位同志的帮助下,爬上帐篷顶,轮番接上其他人递上的水盆浇火,由于火势不大,发现得又早,在众人的齐心努力下,很快就把火扑灭了。此时我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已经湿漉漉的,头发也有点点焦卷,但并无大碍。走进起火的帐篷,已是一片狼藉,地上一滩滩积水,被烧坏的帐篷顶部还不断地淌着水。起火原因是炉火烧得太旺,火墙烧透,引燃帐篷。幸亏那天夜里没有刮风,否则真要火烧连营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至今想起此事我还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傲雪凌霜暮满星,</p><p class="ql-block"> 孤独释怀看山行。</p><p class="ql-block"> 深宵赏雪忘忧烦,</p><p class="ql-block"> 祁盼初春把家还。</p><p class="ql-block"> 1975年6月初我结束了1974年的冬休探亲假期之后,来到西宁三处接待站。在这里我与事先联系好接我的解放货车司机王师傅和二分队解庆法书记碰头后,决定第二天拉上一车焦炭返回茫崖,他们告诉我车队已开始陆续搬往若羌瓦石峡工作,你回去就会马上搬家。离开西宁一路向西直奔茫崖,还不时热火朝天地聊着北京和茫崖的情况。下午我们的车一直被一辆大轿子车压着前行,吃尽了其飞驰起来和刹车所带来灰尘的苦头,几次想超它都未能成功。在快到茶卡时,夕阳的斜射更厉害了,解庆法加大油门准备超过去,此时前方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清了,道路右侧飞起的尘土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大轿车的影子,“快刹车”,王师傅大声吼着。解庆法立刻使劲儿地踩下刹车,车停下来了,前轮胎已悬在一条1米多宽的深沟沿上,当时感觉到驾驶室被车厢狠狠地顶了一下,紧接着车厢里的焦炭像雨点般地飞冲向前,砸在驾驶室顶上和前面的深沟里……吓得我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好惊险呀,王师傅似乎余怒未消,还吼道:“书记!你不会没看到轿车上便道吧?!这说明路前面一定有情况,好好学着点吧!”我也从惊恐中缓过劲儿来,庆幸王师傅经验丰富,否则车一头栽下去,一车的焦炭砸下来,不死也得落下重残。</p><p class="ql-block"> 我在车队工作几年也曾有过2、3次险情,但从没有经历像这次在生与死的档口上。他俩留下处理后面之事,把我安排到后面上来去茫崖的车上,因为再上来的车驾驶室里都已坐满了人,我只能坐在带篷布的车厢里,后来的行程我有一天多不吃不喝,闭上眼,但也睡不着,这大概就是常说的,吓破了胆儿吧。说来也奇怪,常听车队师傅讲,三处汽车经常翻山越岭,走的路大多又是便道或烂道,冬天还是冰雪湿滑道,甚至有的汽车翻下山滚上几个滚,人却没事儿,还有的汽车抛锚靠牙膏活了下来,但三处从来没有因车祸死个把人,这太怪异了。</p> <p class="ql-block"> 灾情就是命令 事故就是号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青海茫崖和新疆米兰、瓦石峡修路共七年的时间,阿尔金山冬季漫长酷寒。一般 9 月中旬开始飞雪结冰,冰雪期长达 9 个月。而米兰、瓦石峡属暖温带大陆性气候,其特点是冬冷夏热、干燥少雨,光热资源非常丰富,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 我们就是在这两个极端对立,环境极端恶劣的地方生活工作了七年。我们的生活、施工也遇到许多大大小小的臆想不到的事情和故障。特别是由于地区偏远,致使食堂烧火使用的是原油和枯死的胡杨树,清理机械设备用的溶剂是汽油,居住的是易燃品的羊毛毡加木架的帐篷 ,为了冬季保暖还砌起了近人高的火墙 ,职工自己改善伙食使用的是自制的汽油炉 ,为解决寂寞大多数男职工都抽卷烟和自卷的旱烟叶,熄灯后点燃的是自制柴油灯等等,这些都是容易引起火灾的重要原因,加上管理不到位,措施不落实,思想不重视,火灾隐患和大小火情时有发生,有的还造成了重大损失。现在细想起来,那些隐患和事故,除了客观原因,主要还是人的主观原因造成的,大家自觉一点,重视一点,管理严格一点,完全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事故的发生。但火情、事故发生、特殊情况的发生,都留下了我们这批插队知青的身影,留下了我们不顾自己,舍身忘我的战斗精神和拼命献身精神 。</p><p class="ql-block"> 1972年我们这批人已经真正进入阿尔金山开山筑路的角色,成为开山打炮眼、填炸药、点导火索的一股生力军。叮叮当当的锤声,隆隆的炮声,推土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曲特殊的交响乐,在阿尔金山山谷中回荡。1972年9月的一天五连的一台推土机出现了故障,为了尽量减少待机时间,影响施工进度。河南籍机械修理工刘玉兴与推土机驾驶员等有关人员商量之后,决定在施工现场进行维修。但他们却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导致了一起重伤事故的发生。</p><p class="ql-block"> 为维修方便把推土机停靠在一个山坡上。在维修过程中,推土机意外地滑动了,其刀片下落,砸到正在下面维修的刘玉兴身上,顿时其胸部多处肋骨被砸,出现大出血,立刻送往工地医院。刘玉兴到达医院时,曹彦林院长、陈国任医生等医院全体工作人员早已做好了抢救伤员的各项准备工作。在抢救过程中,十几位知青护士姑娘都是第一次参加抢救伤员的大手术,她们有的负责伤员各项机能检测,有的配合医生传递器械,有的为主刀医生擦去额头的汗水,有的在检测病员、献血职工的血液……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动了起来,密切配合,精心操作,全身心地投身到抢救伤员的工作中。需要大量血液,众所周知在高海拔地区献血对身体影响还是比较大的,而且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又不认识砸伤之人,但为抢救战友的生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这批人就是拼了命也要上,从各连赶来的主动要求献血的年轻人,已经静候在抽验血的帐篷外准备为其输血。由于刘玉兴为B型血,许多其他血型的年轻人默默地退到一边去,脸上透着一种无奈,透着一种遗憾。最后六连北京知青高长生献了400CC血,七连北京知青刘克抽了两次血(第一次的血凝了),这就是北京爷儿们,无私、无畏、仗义的性格,手术抢救十分成功。刘玉兴被抢救回来了。但在医院术后治疗期间,其又出现缺血问题,正在此住院的小修排北京知青虞林不顾自己的伤病,伸出自己的胳膊为其献了一次血,又是一位无私、无畏、仗义的北京爷儿们。那十几位护士姑娘也见了阵势,长了本领。据说刘玉兴病后恢复的十分好,在1978年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回老家欢度晚年,据说90年代还健在。</p> 在推土机前留影 <p class="ql-block">准备从推土机上走下来</p> 在阿尔金山施工现场留影 <p class="ql-block"> 1973年6月三处汽车队小修排陕西户县籍修理工李宏武,在维修汽车油箱的汽油卸入油盆时,又想抽烟,便用打火机点自己手中的烟,不成想手上沾的汽油着了,慌忙中又用力甩手,于是手上的火苗四处飞散,而汽车修理大棚里,到处是油盆和带油用品。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修理棚顿时四处起火,火星乱飞,火团乱窜,四个棉帐篷搭建的修理棚很快就爆燃起来,汽车轮胎也噼噼啪啪地爆个不停。火情就是命令,小修排的青年修理工为抢救国家财产,不顾烈火炎炎,立刻冲进火势较轻的修理棚,会同老同志一起,生拉硬拽地将两辆待修的汽车拖到安全地带。然而火此时已大的出奇,大家只能望火兴叹了,等到茫崖镇的救火车到来时,火已基本熄灭。此次火灾损失十分惨重,有10辆汽车被烧损,李宏武受到记过处分,并发誓今后绝不再吸烟,但不到一年又叼上了卷烟。 </p> <p class="ql-block"> 70年代的阿尔金山尚未列为国家自然保护区,在我们驻地及施工地附近经常可以看到种类繁多的藏野驴、藏羚羊、野牦牛、野骆驼及黑颈鹤、藏雪鸡、白肩雕、玉带海雕等珍禽异兽。这对我处许多当过兵,使过枪的职工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加上那个年代副食供应很差,打猎便成了他们周日的乐趣和改善生活的动力,利用周日外出打猎已形成了有些人的一种生活新常态。1974年夏天,某个周日,四川籍退伍职工雷年烈扛起猎枪,独自走进了驻地附近的深山,顶烈日,踏沙丘,翻山岭,寻找心仪的猎物。瞄准、枪响、中弹,藏羚羊被击中,喜出望外的雷年烈庆幸自己今日收获有佳,并急忙向猎物走去,准备扛上猎物,回营与大家美餐一顿。谁知一会儿羚羊起身一瘸一拐跑了起来,不知是雷年烈想活捉该羊,还是枪膛里没了子弹。反正是羊瘸着腿在前面跑,雷年烈气喘嘘嘘地后面追,后来只能看着血迹追,不知翻了几座山,几条岭,天渐渐地暗下来,雷年烈迷失了方向。从模模糊糊的脚印判断,他也多次反复选择求生的路线,终因判断、体能、断水、断粮等多种原因没能找到回家的路,最终倒下了。周一与雷年烈同帐篷居住的工友向领导汇报了其昨天外出打猎,至今未见回来。在确定其它连队老乡处没见到雷年烈之后,开始发动本单位的青年职工结队到附近的山中寻找,后又要求其它连队的青年职工也结队、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积极寻找雷年烈。大家顶烈日,冒酷暑,踏沙丘,翻山岭漫无边际地寻找雷年烈,和我们共同修建同一条路的基建工程兵某部闻之此事,也伸出援助之手,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们还断断续续地用枪扫射,想用深夜的枪声引路,期盼雷年烈能顺着枪声找到驻地。不记得过了几天终于在一座山坡上找到了雷年烈的遗体。此时,其身体已腐烂,爬满了蛆,猎枪就在遗体附近平放着,还摆着几粒子弹和遗物。 第二天又是我们这批年轻人轮流背、抬着板料,带着木工工具,在其死去的地方制作棺木,装殓之后便掩埋在他死去的地方。一个因为打猎死去的身躯,永远地掩埋在阿尔金山的深山里。 </p> <p class="ql-block">阿尔金山157公里驻地</p> <p class="ql-block">在阿尔金山上留影</p> <p class="ql-block">在驻地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站在山上远眺</p> <p class="ql-block">站在山上远眺</p> <p class="ql-block">站在山上远眺</p> <p class="ql-block"> 1975年6月二队刚刚搬到瓦石峡不久,一场因为违规使用自制汽油炉造成火灾的事故发生了。这天刚好是星期日,原二营六连北京知青赵文林由车队开车往二队料库送钢筋,为搬家方便将全部行李卸到六连同学戴小虎的帐篷内,并与戴小虎、刘立仁蔡来林等同学聊天。这天,阳光特别强烈,瓦石峡地面气温已接近50度。大家有的躲在帐篷里聊天,有的在准备午饭。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噪杂的喊叫声。许多人跑出帐篷,只见宝鸡籍工人冯金城从地上捧起一捧沙土跑进自住的帐篷,紧接着又跑出来,捧起一捧沙土再次跑进帐篷。此时只见有火苗从帐篷的窗户窜出来,还在大家犯愣的瞬间,火舌已经从帐篷的一侧蹿上了篷顶。火情就是命令,戴小虎等一帮插队知青首先想到的是救火,立刻冲向旁边的帐篷,会同大家试图把帐篷拆开以防止火势蔓延,可还没拆几下,第二顶、第三顶、第四顶帐篷也先后被引着了火,因为当时天气炎热,空气干燥,加上搭建帐篷时为了防晒隔热,在帐篷顶上铺垫了厚厚的红柳枝叶,这些枝叶经过几天的暴晒早就干透了,加上当时还有点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越烧越大,眼见"火烧连营"的场面已无可避免。就在人们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青年拿来了斧子,利斧之下,几分钟就将帐篷的支柱砍断,随着帐篷的倒塌,隔断了火势蔓延的通道,在连烧四顶帐篷后终于疲软下来,最终慢慢熄灭了。火灭之后,二队的场地上一片狼藉。过火后的废墟上还在冒着青烟,有人望着废墟发呆,有人埋怨引起火灾之人,有人在场地中央翻找箱子和物品,此时戴小虎所在的帐篷已被烧得一塌糊涂了……。</p><p class="ql-block"> 事后调查起火原因,是职工冯金城中午用汽油炉做饭,天热汽油蒸发快,一打火整个火炉就着起了火。帐篷是帆布加羊毛毡的,架子是木头的,加上汽油,铺满帐篷顶干燥的红柳,焉能不燃个轰轰烈烈。还有的说,二杆子冯金城当时见汽油炉着了,急忙把油炉扔出去,结果连炉子带汽油都甩在帐篷门上,立刻油撒火散,这种盲目的操作,无形中又促进火种的蔓延与扩散。此次火灾北京知青戴小虎、赵文林等人忙于救火,根本无法顾及抢自家的东西,救自家帐篷的火,损失最大,烧的仅剩下身上的衣服,戴小虎还没使用的海鸥照相机、胶卷也在火中报废。事后戴小虎和赵文林还把自己被大火烧过的罐头拿出来分享大家,这就是北京人的仗义与洒脱。</p><p class="ql-block"><br></p> 在接送上下班的车旁合影留念 在接送上下班的车旁合影留念 <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延安插队知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400名二十岁左右的陕北插队知青招入三处,一下子三处的年轻人多了,共青团的力量也增强了,为更好地发挥年轻人的生力军作用,1973年5月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交通部第二公路工程局第三工程处首届代表大会胜利召开,在新成立的团委领导下,400名从黄土地走出的知青,青春活力被充分调动起来了,成为三处施工生产的一股新生力量,哪里有困难,哪里有艰险,那里就有他们的身影。400名知青充分展示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一扫三处文革以来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精神状态,极大地活跃了三处的体育、文艺活动。乒乓球室(其实是乒乓帐篷)设立起来了,每当休息时间就是人头攒动,你来我往,白色小球在台面上极速往返。篮排球场建立起来了,节假日篮排球场上参加人员络绎不绝,生龙活虎,根本看不出这是在高海拔缺氧情况下的运动状态。连与连之间、营与营之间,还经常进行友谊比赛,有时还与茫崖石棉矿进行友谊比赛,虽然我们败多胜少,但活跃了职工生活,沟通了与外界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文革时期,可供观赏的文艺节目和文艺形式本来就极度匮乏,加上三处长年在野外流动,单位能够看上文艺演出也只是一种奢望,加上来自济南军区、兰州军区、成都军区800余名转业退伍解放军几乎全部来自于农村,参与文艺活动的细胞更是匮乏,工作、睡眠之余就是吸烟侃大山,喝酒划拳,一醉方休。又是我们这批人带头动起来,从1970年冬季探亲休假结束之后,我们这批青工中,有乐器特长的同学陆续带来各种乐器,闲暇之余各种乐器曲乐飘扬,声声入耳,刚开始时是职工自娱自乐,后来是各个连队之间,各个营队之间自发地组织演出,展示自身的才艺,效果不同反响。此时,处党委因势利导,抓住我们的这些特长,发挥其优势,在重大活动和重要节日之前,抽调各连队的文艺骨干,组织起一支临时松散的三处文艺宣传队,需要之时,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满足宣传的需要。雪地、戈壁、沙漠、河滩就是舞台,冰川、绝壁、工地、帐篷就是布景,宣传队以舞蹈、合唱、乐器合奏、朗诵、三句半、快板等多种文艺形式,歌颂党、歌颂毛主席和宣传工地上的好人好事,极大地丰富了职工的业余生活,这种演出贴近生活,贴近时代,在当时也算众人瞩目之盛事了。在此基础上还走出去,请进来,逐渐打开了与当地和外单位相互交流的窗口,也迎来了新疆建设兵团文工团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工程技术人员对我们说,你们的到来,不仅洗涤了三处枯燥的野外施工生活,还为全处带来了青春的活力,生活丰富了,寂寞孤独减少了,时间过得也快了,三处活起来了。400名插队知青和新招青工的到来对三处逐步走向正规化管理起到了推波助澜的积极作用。</p> 六连职工业余时间自娱自乐 一营宣传队合影留念 宣传队全体演员合影留念 宣传队全体演员合影留念 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 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 <p class="ql-block"> 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p> 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 <p class="ql-block"> 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p> <p class="ql-block">宣传队国庆期间下到各营驻地演出</p> 宣传队与观众合影留念 <p class="ql-block"> 共青团首届代表大会代表合影</p> 首届职代会第五代表团合影 知青务农染黄尘,高原筑路几艰辛。<br>壮志凌云情绽放,演出华彩赤诚真。<br>花间舞姿飘逸动,弹指瞬间乐韵存。<br>寂寞时空流逝去,飒爽英姿再迎春。<br> <p class="ql-block"> 为适应三处长远发展的需要,从1972年开始我们这400名插队知青,相当一部分人陆陆续续走出了普工班,有的走上了管理岗位,有的成为各类机械的驾驶员和修理工,有的推荐或考上大学。在这七年里我们那批400名知青有16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其中女党员5名。在这七年的日子里,我们经受了严寒与酷暑的考验,经受了冰雪与黄沙的洗礼,饱受了开山放炮与修路架桥的磨练。1975年4月终于完成了国家分配给我处的青新国防公路工程任务。并于5月初开始往若羌县瓦石峡公社驻地搬迁。由于该地段地理结构单一,施工难度小,处机关为充分发挥我处机械化程度高,人力资源充沛的优势,在原有机构编制基础上,撤销三分队建制,重新组建第一工程队,搬住临近且末县与若羌县交界处,承建路基土建工程。三队搬到瓦石峡公社大沙河驻地,承建路基土石方工程。二队搬入瓦石峡公社驻地,承建瓦石峡大桥施工,这样三个施工队伍一字拉开,全线出击。车队和修理厂搬住瓦石峡公社新民一队所在地,处机关和工地医院搬入瓦石峡公社驻地,整个搬迁工作仅用了3个月时间就完成。由于该路段几乎全部为路基土石方工程,施工难度小,便于我们充分发挥我处机械化施工的优势,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完成了工程任务。 1977年5月开始陆陆续续搬往陕西留坝县,钻进秦岭深山老林,承接陕西省太白县5918国防公路路基工程,这一干又是5年。</p> <p class="ql-block">2017年重返青春之路的瓦石峡街道</p> <p class="ql-block">2017年重返瓦石峡时,依旧使用的瓦石峡河大桥</p> <p class="ql-block">1976年三处二队建造的瓦石峡河大桥</p> 在帐篷里挑灯夜战 <p class="ql-block"> 红柳树前喜滋滋的北京小伙</p> <p class="ql-block"> 瓦石峡红柳树前的北京姑娘</p> 翘望处机关与工地医院共同使用的“大水缸” <p class="ql-block"> 北京姑娘在瓦石峡河畔留影</p> 瓦石峡的维族小朋友 <p class="ql-block"> 与新疆瓦石峡公社维族民间乐手合奏</p> 瓦石峡与维族小伙留影 宣传队在若羌县演出 若羌县演出后留影 <p class="ql-block">七载筑路弹指间,</p><p class="ql-block">青新工程一线牵。</p><p class="ql-block">雪岭荒漠凌云志,</p><p class="ql-block">又赴秦岭谱新篇。</p> <p class="ql-block"> 在秦岭深山老林闲情逸致 </p> <p class="ql-block"> 在秦岭深山潇洒写人生</p> <p class="ql-block"> 在青海、新疆七年的日子里,我们克服了高原严寒、海拔高、沙漠酷热、蚊虫叮咬、风沙扑面、人迹罕至、水源缺乏、运输距离长、生活条件艰苦等多种困难,终于在1977年完成0701工程茫崖若羌段的施工任务。七年后交通部第二公路工程局第三工程处又先后承建了秦岭深处修建太白县5918国防公路路基工程、晋光国防公路、河南太洛公路等。这期间自然环境之复杂、施工条件之艰辛,是非亲身经历者很难想象的,正是从这段异乎寻常的经历中,使我们获得了有别于常人的生活体验和感悟,不经意间也成就了我们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其实路上本没有路,走过的才是路,修过的才是路,经历过就是历程,黄土高坡的插队和长期野外生活的历程,使我们经历了苦与累、生与死、水与火、严寒与酷暑、夫妻分居、难找生活另一半的苦恼等多种艰难困苦的磨练,精神与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挑战。</p><p class="ql-block">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2023年7月我们这批从延安招工到交通部第二公路工程局第三工程处的400名北京、子长、延安插队知青已经有81名同志先后去世,去世占比极高。是因为黄土高坡的插队?是因为长年野外生活的奔波?是高海拔、高寒、酷热的折磨?是长年野外饮用未经检测的河水?是罗布泊试验场的辐射?……谁也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漂泊万里似流沙,处处为家未有家。</p><p class="ql-block">露浸寒衣如泣泪,霜凝劲草胜奇葩。</p><p class="ql-block">安知不吝十年血,正是丰盈九月花。</p><p class="ql-block">梦里重回天际路,昆仑依旧念芳华。</p><p class="ql-block"> (七律作者:段晓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