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谏 || 对《文物保护法(修订草案)》中有关民间文物收藏及管理立法的建议

北京大秦岭书画院

　 《文物保护法》修改研讨会于2023年11月21日在全联民间文物艺术品商会举行，我因不在北京未能参加，特发了书面建议。《文物保护法》修订是文物保护和八千万收藏者关心的大事，我就应充分重视搞活民间文物收藏，完善管理机制等立法问题，发一些粗浅的建议，在此公之于众，以期研讨指正，并供有关方面参考：

一、民间文物管理要体现人民的合法权利。

民间收藏由来已久，与民共生，于历史共存。从古至今几千年，多少次朝代变换，皇权更迭，但不影响民间收藏。正是民间收藏和代代相传，使华夏文物得以保护，民族文脉得以延展。

中国现在约有八千万收藏大众。近二三十年来，全国各地各城市的古玩城、艺术品收藏、经营市场如雨后春笋一样发展起来。这是对历史的传承，对文化的赓续。

我在几十年收藏和鉴定工作的过程，深感《文物保护法》要体现和保护人民合法收藏的权利。对收藏主体，藏品所有权、使用权、交易权的规范，应符合《民法典》（物权法）。在行政管理、行业监督、市场经营包括进出口方面，形成一套完善的管理机制。

二、民间文物产权归属问题

《文物保护法》修定草案第五条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内水、领海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一切文物属于国有，在执行过程中，会有偏差。

如民间文物产权明确为私人所有的：包括1949年以前收藏的出水出土器物；1949年后购买的传世古物；国有文物商店和拍卖所得文物；海外回流文物；其他善意购得文物，都具有合法产权，。

文物法不能否定《民法典》（物权法）。所有权是一切财产的基本权。一切文物权属国有，排斥了民间所有，表述不淸。在执行中，成为民间所拥有即属违法的误区，易引起民间文物产权的争议和民间收藏为违法的是非。

对于合法取得的民间文物，要承认其所有权。国家需要的，应协商或购买；对于善意取得的民间文物，国家需要的，亦协商或给予经济补偿；对于违法所得，如盗墓走私，可依法收缴及追究刑事责任。

修改“一切文物归国家所有”，应表述为“文物主要由国家所有，在国家主导之下，允许多种所有形式存在”。

三、要让民间文物活起来

文物可以多种形式所有，以《民法典》（物权法）为出发点，是让文物活起来的根本。以此为基础，允许民间文物拍卖和市场流通。形成有管理有流通的机制。

对于出土出水文物，要有文物鉴定的权威机构评定等级。评级之后：

1，对典型的一、二、三级文物和有代表性的一般文物由国家各级博物馆所有；

2，其中某些文物虽然等级高，但同样器物数量多的，允许一部分在文博机构交流，互相补充，有些可为民间博物馆有偿收藏；

3，对一般出土出水文物及大量“老普残”文物，博物馆不愿收藏的，可通过公平竞拍，由民间收藏；

4，对民间收藏，国家要列出管理品类清单，哪些是国内可以流通的，哪些是可以出口国外的。

这样，做到民间文物收藏和管理有法可依。为民间收藏提供法律保障，才能把让文物活起来落到实处。解决了八千万民间收藏的后顾之忧，将唤起亿万件规模的文物资源，这是民族振兴、文化自信、文化复兴、利国利民的大事！

　　四、“来源不明”和“来源不合法”提法不妥

草案第四十五条，文物收藏单位不得征集、购买来源不合法、来源不明的文物。

来源不合法中，有少数是涉案盗墓得来，这是要打击严管的。但出土器物中，有很多是基建施工发现的，还有窖藏及自然裸露出来的，有市场购卖的，家族传承的，还有在出土现场保护不及时而散落民间的。大量民间文物来源于此，民间收藏做了国家难于全面周到甚至来不及保护文物的事，大多数藏民是守法的，藏品是善意取得的。他们保护了文物的损毁和流失，主观目的为善意，客观效果为善事。

文物来源不明，无非是说产地来源不明和传承关系不明。我参加过多次鉴定活动，不听人编故事，主要看东西真不真。有出处有传承当然好，但主要是眼鉴为实。国家馆藏珍品中，几十年前征集和接受捐赠时，至今仍有来源不明的，难道就不是国宝了？

五、对民间文物管理应出台配套政策和法规

1，出台文物鉴定法规，规范鉴定流程。建立具有权威性、公信力的文物鉴定机构和司法仲裁机构。

2，培育文物艺术品金融市场。制定文物艺术品抵押、质押、信贷、投资、拍卖等系列规定。

3，完善国家征集文物、接受捐赠的鉴定、馆藏程序。

4，国家列出控制出境文物的标准和清单。

5，国家允许民间收藏文物和市场流通的范围和清单。

6，对盗掘犯罪、欺诈行骗、破坏文物的打击已有惩戒措施。对抢救保护文物、捐赠文物、传承研究文物有贡献的收藏家，也应有表彰奖励措施。

7，制订和完善对古玩城等文物艺术品市场的管理和监督办法。

总之，民间文物收藏和市场经营，既要搞活，又要管好。

六、把民间文物归类于古代艺术品

如果新的《文物保护法》在民间文物方面难于冲破原来的主框架，建议把文物和古代艺术品分开。即国家和博物馆拥有的藏品为文物，民间拥有和流通的古玩、古董为古代艺术品。

现行的《文物保护法》把民间收藏的古代艺术品（包括古董、古玩）统称为文物，这实际上是概念混淆。

民间收藏古董、古玩的历史有几千年了。而文物是新中国成立后公私合营时出现的名称。比如北京琉璃厂88家古玩店在公私合营之后，于1960年5月，合并成北京文物商店。全国其他城市的古玩店也经历了文物商店的改造过程。

二十多年来，全国各城市的古玩城蓬蓬勃勃发展起来，相对于文物商店，古玩城已经是古代艺术品的主要市场。

《文物保护法》第五章的条文，全是以文物在说古玩和古董等古代艺术品。文物与古代艺术品未能区分开，以法的形式把民间藏的古玩、古董都纳入文物管理，这是几十年来的文保法制的误区。

修定《文物保护法》，要界定清楚“文物”和“古玩艺术品”的区别。

古代的遗留物首先属于古物，而不能统称文物。文物的定义是否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补充：即文物是具有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研价值，并由国家文博权威机构认定和登记在册的物品。

古代艺术品中有珍赏和雅玩价值的属于“古玩”、“古董”。那些普通的、常见的、不具有价值的古东西，仅仅是一般古物，或称旧货、古货而已。

古代艺术品（古玩、古董）也具有文物的历史、艺术、科研属牲。因此，同一件古代艺术品，在文博单位，即是文物；在市场流通，即是古玩、古董。

本人于2019年向中国军事博物馆捐赠了13件汉代青铜器。未捐之前，在我处它们是古玩、古董。经过专家鉴定等鉴认程序，到了博物馆登记造册后，其身份即成为文物。

相反，我国的文物商店曾向国内外卖出了不少文物。文物变为可流通的商品。＂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于是，它的身份即变了，由文物成为古玩艺术品。

把文物和古玩艺术品区别开，文博系统的文物由文物行政等部门管理；民间的古代艺术品则应允许市场流通。

文物不能买卖，而古玩可以买卖。二者的区别在于，文物是在非流通的国家文博领域；古玩则在可流通的民间古玩市场领域。

一些人提出，如果允许古玩流通（包括具有珍贵文物属性的古玩流通），会不会引起盗墓犯罪活动。我认为这是两个概念，一方面鼓励民间收藏，另方面加大打击盗墓犯罪力度。鼓励民间收藏，从根本上才会防止宝物流失于国外，这是利国利民的大政策。

若不允许民间流通和收藏古玩，大量的珍赏古玩（包括文物）就会走私流落国外。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调查40个国家的博物馆，有1700万件中国文物，其中800万件文物是近20年流失海外的。

我们只有鼓励民间收藏，才能从根本上遏止文物大量流失海外的状况。出土、出水的文物为国家所有，但有些属一般古物，国家不愿收藏和保管的东西，在民间流通，可以起到古物保护和传承的作用。前段时间在微信上看到，有人收藏汉唐陶器，按“窝藏和倒卖国宝级文物罪被抓”。从图片上看，那些陶器不仅不是国宝，连一般文物也算不上，即使当古玩买卖也不值钱，属于很一般的普通古物。

时代呼唤新的《文物保护法》，希望这次修订，能够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突破！

（作者系全联民间文物艺术品商会副会长 ）

2023年11月18日

2009年参加全国文物艺术品鉴定家高峰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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