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宜昌买了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船票,因为英国船马力大,船期短,船票贵,所以我们只买了官仓(当年的客船仓位有:大餐间,官仓,房仓,固定统仓和活动统仓。过去住高档仓位都要给小费的,大餐间一般给十块八块的银元,大餐间内有两张弹簧床和一个沙发)。</p> <p class="ql-block"> 英国船的马力确实大,过三峡都不用绞滩,开足马力直接逆水而上。我们的船从宜昌起锚只走了三天就到达了重庆朝天门(国内的船至少四天),朝天门没有太古轮船公司的码头,英国船就在江心抛锚,然后让乘客换乘小船上岸。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重庆,上岸后我们各要了一部黄包车(下图,民国时期邹容路上的黄包车):</p> <p class="ql-block">带着各自的行李来到军统设在市区的秘密联络点:洋关巷1号(下图箭头处就是洋关巷,也是后来的海关巷,右侧尖端就是朝天门码头):</p> <p class="ql-block">下图为2009年的海关巷口:</p> <p class="ql-block">下图就是海关巷1号的主体建筑(箭头指处为大门,还在修复中,该建筑原本是在海关巷内且是顺海关巷建的,可惜在修复时拆掉了海关巷,使这栋本来隐蔽在巷内的建筑暴露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到达洋关巷时,天已经黑了,但军统第四处处长魏大铭和付处长董益三(字:中江)一直那里等候我们,我们两人先在联络点报到,然后,第四处的两位处长单独接待了我,并将我安排到位于礼园左侧的“遗爱祠”军统电讯总台工作(下图为原总台大门,现已拆除)。</p> <p class="ql-block">冯熙被安排到哪个单位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按军统的规矩我也没问,可以肯定的是他没分配到第四处,不然我后来应该还能见到他。 </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联络点的负责人就给我叫了一乘滑杆并嘱咐抬工在路上要多加小心;我这才注意到从“洋关巷”到“遗爱祠”是一路上坡(注:相当于就是从现在的太平门走到鹅岭公园),抬工们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我和行李送到“遗爱祠”总台所在地。</p><p class="ql-block"> 当晚接待我的是总台台长“金星侠”,他先安排我在报务员宿舍住下,所谓的报务员宿舍,也就是在遗爱祠这个寺庙中的一个大房间里面放了十几张单人床。</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我去总台报到后,台长“金星侠”就把我带到总台的报房,报房是间大屋子,在室内靠墙摆放了一圈工作台,在这圈工作台上放有7、8部美制大功率收报机,它们都是美国提供的有18个真空管的收报机,我还记得美国收报机开始的型号是MC,后来又有了MC100、MC200,这些收报机可以收听到很微弱的无线电信号,据说它们都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我看见每部电台前都有一名报务员在认真的工作着,这里俨然就是一个现代化的电讯中心。“金星侠”介绍说:我们的一部电台至少要与7-10部分台联系(军统在国内国外的分台总共有一百多个),总台一天24小时都不能停机,因报务员不足,所以在这里是没有休息日的,在这里工作也是很辛苦的。随后,他根据我有负责过宜昌分台的经历,直接任命我为主任报务员,作为主任报务员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负责和其他两位报务员共同管理一部电台(注:主任报务员只管理一部电台,主任报务员的上级就是电台领班,电台领班负责管理总台的全部电台,领班也是24小时值班,所以总台有三个领班,领班的上级是报务主任)。</p><p class="ql-block"> 因电台一刻也不能停,三个人必须二十四小时轮班才能保证电台不间断地工作,我们觉得二十四小时轮三班完全没有休息太辛苦,所以,我们三个人就二十四小时轮四班工作(大夜班0-6,早班6-12,中班12-18,小夜班18-0),这样,轮到谁下了大夜班后就倒一次班,倒班后有24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可以抽空出去玩一趟,所以,我经常是一下大夜班,就急忙从遗爱祠一路下坡走到两路口的公共汽车站去乘车到大梁子(即:后来的解放碑),反正乘公共汽车和看电影都不用自己花钱,上车或进电影院只要将随身携带的军统PASS亮一下,对方也就不再过问了。当时的公共汽车很少,但黄包车很多,我有时也会坐黄包车去大梁子,然后,就是去“国泰电影院”(下图):</p> <p class="ql-block">或“唯一电影院”(下图):</p> <p class="ql-block">看场电影。</p><p class="ql-block">看完电影后,我要么在“心心”喝牛奶吃点心,要么就去“冠生园”吃一顿来犒赏自己,因“孤岛天堂”这部电影与我们的工作性质有些相似,我去看了不下二十场。</p> <p class="ql-block"> 那时从两路口到遗爱祠那一带还是十分荒凉的山坡,山坡上搭有一些吊脚楼,四周都是义冢,为了方便过往的路人,傍晚时分在两路口上遗爱祠的路口就有一堆堆火把放在地上卖,一角钱一个,丢去一角钱,他就拿起个火把,点上火送到你手上,你就可以打着火把上路了。我有时回来得早,懒得爬梯坎,就在两路口花几角钱雇一顶滑杆给我抬上遗爱祠,有时耍得太晚,就在路口买个火把,打着火把慢慢走回总台。</p><p class="ql-block"> 持续的大轰炸已经成为重庆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一听到警报声,人们就到防空洞里去躲空袭,敌机一飞走大家就出来正常生活,大家对日机的轰炸早已经没有了惧怕感,有一次日机空袭,我就从总台防空洞走出来看热闹,因遗爱祠的地势较高,可以很容易地看到整个天空和山下,我刚一出洞就看见一架敌机一边丢炸弹一边向我迎面飞来,我赶紧躲回到防空洞内,接着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连串炸弹的爆炸声。</p><p class="ql-block"> 当年军统的“局本部”在“罗家湾”,“第四处”在离局本部最近的“马鞍山”(修“重庆市人民大礼堂”拆除),见下图(上红圈是:马鞍山的第四处,下红圈是:罗家湾的局本部):</p> <p class="ql-block">渝总台的收发报台是这样安排的:收报台和接收天线在遗爱祠的台本部,发报台和发射天线在几公里以外的张家花园,发报机也是美国提供的大功率发报机,有500W和1000W的(见下图,左红圈为:遗爱祠的渝总台,右红圈为:张家花园的发报台和发射天线):</p> <p class="ql-block">发报台的电键是由继电器控制的,继电器的控制线则位于遗爱祠的台本部,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台本部完成收发报的全部工作,因为,如果收报台和发报台的天线在同一个地方,就会造成难以克服的干扰。我们是通过内部电话与位于张家花园的发报台进行联系,通过发报台的机务员来为我们调整发报台的发射频率和连接不同方位的发射天线。</p><p class="ql-block"> 因为分台都是秘密工作的特工机(如:台钟机),因此功率很小,尽管我们拥有当时最先进的大功率电台,但如果在约定的时间内发现对方的信号很弱,我们就需要更换不同的天线再试,有时要更换好几付收发报天线,才能完成双方的电文交换。</p><p class="ql-block"> 总台的报文都是用专门的五个字一排,四个字一组的电文专用纸,每行可以写20个字,密码是五个字一组的,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有多少个字,这样也方便我们收发报和别人译报。</p><p class="ql-block"> 我们每收发完一个分台的电文后,就要对接收时天电的干扰情况以及信号大小等等相关信息通通纪录在案,以便下次联系时参考;为了避免被敌人侦听,在军统第四处无论总台分台都有自己的化名,我在宜昌负责的那个潜伏台的台名就叫:席珍,每一个分台的化名在我们总台这里都会有一个与之对应的文件夹,如果今天有电文要发给对方,在对应的文件夹内就装有相应的电文,电文根据紧急程度被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和十万火急,并标注在报头上,以引起报务员的注意,需要尽快发出的电文会夹上一张红色的小纸条,让报务员更容易识别。如果今天没有电文要发给对方,我们在约定时间内就只进行例行的联络,以确认各分台还在正常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们总台的电文都是由传令兵送过来的,电文被放在一个带锁的铁盒子内,传令兵通常都是坐公共汽车送过来,因为当年的汽油是通过驼峰航线运过来的,十分宝贵,当时的说法是:一滴汽油一滴血,只有遇到急电,传令兵才坐专用摩托车将铁盒送来,铁盒送来后由总台的领班用钥匙打开铁盒,取出电文然后分发到相应的电台去发送。我们那部机器要联系十来个分台。我每次接班时都要看一下时间,应该通哪个台了,如果有紧急电报要发给对方,接通了我就赶快发,如果对方有紧急电报,就让对方先发过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总台与分台的联络在正常情况下是这样进行的:当分台的电文传完,如果没有什么事了分台就先打出一个73(在无线电通信中73的大致意思就是:本次通联结束,并向您致以美好的祝愿!其莫尔斯码也很有规律:嗒嗒滴滴滴 滴滴滴嗒嗒)来表示此次联系可以结束了,如果我们也没有什么事了,也给分台回复一个73,来结束这次通联,然后,分台就可以关机了,而我们总台是不能关机的,我们要么就在原来的波长上去守听另一个分台,要么将收报机调到另一个波长上去与其他分台通联。</p><p class="ql-block"> 在电台上工作的时间长了,我们可以通过分台报务员发报的速度、节奏等手法,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是谁,也可以猜到对方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即使是这样严酷的环境里,尽管总台规定不准在电台上谈话,但报务员都是些年青人,有机会还是会为了寻找乐子去“吊膀子”(搭讪女青年),分台做报大都是男同志,总台则是女同志多。</p> <p class="ql-block"> 当分台的报务员猜出总台是女同志后,在通联结束时,当总台打出73后,分台并不立即打出73,而是打出一个33621这五个字,因为五个字属于密码,总台这个女报务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在这个时候打出来,既不是密码也不是短语,这让总台这个女报务员发懞,在经过一短暂停顿后她就打出QRU(QRU属于在通信业务中通用的Q简语之一,意思是:你有什么要发给我吗?),分台收到QRU后,再次打出一个33621,这就让女报务员彻底崩溃,只好停下来拿去问领班,领班一笑就告诉她,这是一组简谱,你唱一下就知道了,她用简谱一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原来这是当年流行歌曲中的:妹妹我爱你!的曲,等她再回到电台旁时,分台立马打出73来表示结束这次联络。后来,当她明白了33621的含意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立即骂过去,这样会引得双方在空中一阵对骂……。</p> <p class="ql-block"> 总台的工作十分辛苦,而在总台食堂的大米饭中也常能吃到砂子,这是那些不良米商为了谋利在大米中故意掺入的砂子,尽管我们每天的工作紧张而忙碌,生活条件也比较艰苦,但同志们仍铆足干劲努力工作。</p><p class="ql-block"> 另外,因当时的邮政系统是一个民营机构,所以国内信件仍能正常往来,为了保密,总台所有人员的家信都是通过海关巷1号来进行收转。</p><p class="ql-block"> 我在渝总台干了约半年多,因为我技术较好,在1940年6月左右,第四处处长魏大铭命令我带一批人和机器到广西的桂林去,以建立“民众谍报收集所”支台的名义建立“军统广西分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