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长发及腰 （原创 ）作者：雪晨

忆长安

　　初夏的夜色分外的迷人，方晓静静地端坐小河边白杨树下。望着不断远去的流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从不喝酒的他，此刻已经连喝了一瓶白酒了。他多么希望这酒可浇去心中的忧愁，可是他却始终无法喝醉。

　　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到现在让他都难以接受。阿莲父亲那尖酸刻薄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而她那冷漠无情的脸，还时不时浮现在眼前。

“叔！你当初让我准备十万块钱彩礼，才把阿莲嫁给我。现在我做到了，你为什么又反悔了？”

“我给你了三年时间，你却多用了一周，所以这约定早过期了！”

“你这不是抬杠吗？”

“我就抬杠了咋了？谁叫你没本事！”

“阿莲，你说你心里咋想的？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

“方晓，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不适合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三年不见，阿莲怎么变了？而且还变得如此的拜金，如此的冷漠。

　　方晓和阿莲是同一个村子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并且一同约好了，等到二人中师毕业之后就上门提亲。两人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的时候。方晓最喜欢搂着阿莲讲的那句情话就是：“待卿长发及腰，方郎娶君可好？”可是就在三年前二人中师毕业之后，方晓托媒人上门提亲时。阿莲市侩的父亲却说，“必需拿来十万元彩礼，否则一切免谈！”。后来还是在媒人地说合下，才有了先前的“三年之约”。

为了这十万块钱，方晓迫不得已南下去打工。因为对于他那拮据的家境来说，十万块钱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于是为了赚钱方晓身兼数职，省吃俭用。很多时候，他累得都爬不起来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故乡的阿莲，他便又重新爬起来。他吃尽了人世间的苦，也受尽了相思地折磨。直到上个月才攒够了十万元，于是他兴冲冲的回家提亲。却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他又来到了，经常和阿莲约会的小河边上。他多么希望记忆能够穿越时光，能在回忆里找到一点点慰籍。 他多么希望阿莲会再次出现，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然而他又很快否绝了这个奢望，因为他知道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你是怎么也等不回来的。可就在她即将回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倩影闯入眼帘。他大踏步地奔跑了过去，大声喊道：

“阿莲，是你吗？你终于来了！”

“晨哥，你喝醉了，我是小莉。”

方晓揉了揉醉眼，方才看清眼前的人儿，是阿莲的妹妹小莉。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是你姐让你过来的？”

“是的！姐姐让我过来告诉你几句话。”

“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她说，嫁给别人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弱女子所能抗拒的。”

“所以一句迫不得已，就让所有的山盟海誓都变成空！也让我们这十几年的爱情都变成泡影！”

说完他又将另一瓶的白酒拎起来，如饮牛般地猛灌一气。

“晨哥！你不要再喝了。”

“不用你来管我！”

　　这句话他是很潇洒的说完了，可是自己却醉倒在地了。隐隐约约中他感觉到，好像有两个女孩子将他轮流背回了家。第二天天刚刚亮，方晓又扛起了行囊南下广东。当车走在村口的时候，他透过车窗看见了路边停满了很多迎亲的豪车。一直排到了，阿莲家的门口。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十年过去了。方晓努力地在这个城市扎下了根，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他从最早的一名员工做起，一步步地做到了经理的位置。而今他已经在深圳，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了。很多的时候，曾经有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可是他还是婉言拒绝了，虽然他已经三十好几了。虽然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有些人在脑海中始终都挥不去。

突然网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他，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下去：

“一女子医院查出患有子宫癌，丈夫连夜席卷财产失踪。该女子欲跳楼轻生，幸被消防官兵救下。”

其实很多时候，方晓对网上的新闻，都不怎么相信的。可是看到这条新闻说的是有板有眼，而且地址就是自己家乡的城市，他才留上心的。仔细盯着网上的照片看了许久，他的心猛地一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她！”

　　三天之后，方晓在处理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之后，便匆匆飞回了家乡。连夜他就找到了小莉家里。见了面之后他也顾不得寒暄，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网上的新闻是真？还是假？”

“是真的！”

起先方晓还有些怀疑新闻的真实性，当他在小莉这里得到证实之后，禁不住浑身有些颤抖。

“晨哥，你没事情吧？”

“没什么。”

方晓颤微微的递给阿莉一张银行卡，关切地说：

“这里有五十万你们拿着，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姐！”

小莉那惊愕外加感激的目光，紧盯着方晓凝视了许久：

“你不恨我姐了？”

“说不恨那是假的，但是只要我曾爱她一天，我就要帮助她度过眼前的难关！”

“晨哥你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钱？”

“先不要说这些了，赶紧给你姐治病，钱不够再说。”

说完他就忍住眼泪，转身离开了小莉家。说他不恨阿莲那是假的，因为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是在历经了这十几年的打工生涯之后，他早已经将一切都看得很淡了。

　　方晓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后，又要开始动身南下了。于是他辞别了家中的双亲，含着泪离开了家。为了救阿莲，他将自己的房子低价转给了别人。如今他又是一无所有了，不过这种生活他都已经习惯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可就当他刚要走到村口的时候，后面风急火燎地跑过来一个身影。虽然离得很远，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奔跑的女孩就是阿莲的妺妹小莉。

“你怎么来啦？”

“你贱卖房子救我姐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谢谢你以德报怨，在关健的时候帮助了我们。”

“不要说这些了，你姐现在怎么样了？”

“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她目前正在接受化疗。”

　　二人在田边的白杨树下坐了下来，这时天边旭日东升。一抹绚丽多彩的霞光，映在小莉秀美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那你，怎么不在医院陪她？”

“关于我的事以后我再告诉你，我先告诉你最想知道的答案。”

小莉直了直自己那婀娜多姿的身躯，左手轻轻的拢了拢额前的刘海，柔声细语的说道：

“当初我姐之所以离开你，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那个时候我母亲患上了肾病，急需要要换肾，医生说最少需要十万元。”

方晓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是带着十元万元彩礼，去了你们家吗？”

“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一个礼拜回来呢？”

“这迟一个礼拜有什么关系呢？”

“ 就是因为这一个礼拜，就决定了我姐一生的命运。”

“在我母亲生病的时候，曾经有她的同学来我们家提亲。他们给出的条件，就是只要一领结婚证，就立马奉上十万元彩礼。没办法我们家真的太穷了，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为母亲治病。我姐看着我母亲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可就在刚领了结婚证两天后，你就回来了。你为什么你不早点回来呢？我恨你！我恨死你啦！”

说着她一通的粉拳捶了过来，方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着她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过了许久， 方晓一把抓住小莉颤抖的玉手，将它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又用手娟，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能让我见见你姐吗？”

“不用了！她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人。不过你可以跟她视频通话一会儿。”

当小莉接通了视频之后，方晓紧盯着屏幕的眼睛终于落泪了。只见画面上阿莲病容憔悴，斜靠在病床上，稀疏的头发搭拉在肩上。

“方晓，终于让我看到你了，我很高兴。想必从前的一切，你已经全都知道了。不是我不爱你，而是这命运真的太残苦了！所以，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讲，好好听我说完。我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了，根本配不上你了，你应该把我永远的忘记！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努力地走下去。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爱你，十年啦！她一直在等着你。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

　　阿莲刚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视频。方晓呆呆的疑视了这黑屏了的手机许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了看旁边的小莉。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将她那飘逸的秀发扬起，在晨曦中显得那么的娉娉袅袅。他不由自主得想起了，那一句熟悉的古诗：

“待我长发及腰”，

“少年娶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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