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秋天等你

浪迹天涯

摄影：不思量

　　

秋风起，黄叶落。我在风渐起的秋天等你。碧水遥，孤山远。我在宜春秀江薄雾淡烟中，渐次凋零的落叶间等你。

宜春，遗世独犟的袁州谯楼静静地等千年古城的归来，已备好秀水濯其尘埃。

他们说，古城携带千年岁月已经归来。我询问过李渠的源头在哪儿？也曾试过在中山路的青石巷再听听得得的马蹄声……然，一无所知，一无所获。他们还说，“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不见今时月”，古城既归，今古即成。宜春半新，半旧，循着这条线去寻找，必能遇见心底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不过一城，一人而已。一条河穿过一座城，看过她碧波微澜宁静的温婉，也看过她洪流滚滚的气势。常常如是问道，谁住秀江头？谁住秀江尾？我眼底所见的秀江，它的起点在千年古刹一一化成禅寺，是晨钟暮鼓荡涤人间哀愁，也是那一缕缕袅娜青烟抚慰岁月清欢。而秀江之尾，不在别处，就在宜阳大桥边的多胜楼。千年时光在秀江缓缓流淌，亲眼所见高楼平地起，石园竹林、回廊石碑亦曾造访过，坊间关于多胜楼的镇邪之说种种，信或不信从来都只不过是谈资罢了。从多胜楼往秀江上游眺望，明净如镜的水面倒映城市窈窕身姿以及万家灯火，似乎只需一束光，就能找到来处和归途。

他们说，秋天路过一座城市的时候，必定能留下些印痕，譬如归雁白鹭，红枫黄杏，故人旧友芸芸。然，我在宜春秀江桥头行走，当带着些许泥腥味的河风扑面而来时，总有水雾打湿眉心。他们还说，宜春是人生的驿站，在这里与五湖四海的人们成为朋友，包容的城市从未因了谁是过客谁是归人而有所怠慢，待之以南池涌珠、春台晓日、袁山耸翠、钓台烟雨盛景……而我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与白发苍苍的老友一番长谈，他告戒要稳健走好每一步路，农村的孩子身处城市不过是图一处栖息之所，灯火繁花皆为过客。我无比感激他的叮嘱，是啊，无论而今我身处何地始终都是山里的孩子，始终都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所以，内心是安定的，平和的，从容的。

偏安一隅，为远道而来的旧友接风洗尘。那天，睡在同一个宿舍、分别二十余年的老同学兼挚友莉从湖北赶来看我，先生说款待朋友一定要用“袁州宴”尽地主之谊。“吃辣吗？”先生问道。同学回道：“可以。”三人坐在“袁州宴”小船上，点了飞剑潭的鱼、南庙豆腐、慈化鸡等，三人辣得满头大汗，还不忘向提着长嘴壶倒茶的小哥哥戏谑“小二，续茶！”。一别经年，毫无疏离之感，滔滔不绝说着别后创业的奋斗经历，分享孩子的学习，和爱人的生活片断。她说，每当回首往事，可以做到轻拿轻放，把人生当作一场修行和渡劫，就没有所谓的离愁与伤感。人生，如此而已。莉来了，又走了。她说，宜春很美，美到似乎是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予人一种温婉、安静、恬淡的幸福，这种感觉在武汉、宁波、西藏等地是没有的，就好像自己是一直属于这里。希望下次再来时，宜春成为她扎根的第二故乡。我说：“可以呀，说不定还可以重温年少时的青葱岁月，到那时，约上三五好友，沿着秀江河逆流而上，去看一看霓虹灯闪烁的夜景，定是别有一番趣味”。

我以宜春之名，邀故人赴秀江之约。然，或是我邀约不够诚心之故，赴约者寥寥无几。“若来宜春，定要告知一二，虽或不能见，但不至于孤独”曾与好友作如是约定。好友离开之时，恰是在秋风初起，秀江水烟轻卷时。后来，他果然遵守约定，每次抵达宜春都会告知，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未能履行与其秀江河畔漫步的约定。而今，数年已经过去，你来或者不来，我都在宜春不曾离开。远方有你，有活泼泼的前程；宜春有我，有秋天和满城清风，这算不算另一种遇见？！

又是一年秋草黄。 夜间，秋雨瑟瑟。凉了碗中茶，杯中酒，手中衣。“在秋天的深处，宜春的夜下雨了，淅淅沥沥，扑扑簌簌，连绵不断”。我在雨夜中穿行而过，想要说的话，请秋天把它带去了远方。亲爱的朋友啊，若你听见了秋天捎来宜春的消息，纵然我们不能相见在秀江，但我们总能在秋晚中，黝黑的苍穹下，共赴一场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