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史话（三）

风火轮儿

　　新中国成立后，杨家大院一部分分给了贫雇农居住，大部分空余着。合作化以后，杨家大院成了村里集体的公共场所。后成立人民公社，里院是第一生产队的队房和饲养院，外院归第二生产队使用。人民公社大食堂时，这里又成了全村人集中起伙吃饭的地方。生产责任制后，里外两院都由集体拍卖，为私人所有。现如今旧房都已被翻盖新建。杨家大院的历史已经结束，杨家也逐渐被现在村里的人忘却。

　　再说边李王家，是阳曲窑的三大姓氏。边家早先在龙王庙南河川与南梁之间的台地上居住，在民国初年，已从窑洞中搬出，在这个叫“大南地”的地方盖起了院落。后1920年修平绥铁路，起初铁路选线就是从河川南边南梁坡下大南地穿过。据说当时边家的先人是村里的闾长，又和杨家沾亲带故，一修铁路，大南地就得搬迁。为此两家联手买通了主持修铁路的官吏，使得铁路移在了村的北边。这一改线，铁路从小西梁而过。据说当时曾在小西梁挖出了“龙骨”（也许是远古时期的生物化石），但没有保存下实物依据，只是早些年从小西梁的红土中出产了一种料姜石的矿物质，因刚出土时这种物质很松软，当地人叫“龙油”。和上猪油做成“胰子”，就是土肥皂，用来洗涤衣物。后来有了肥皂，如今猪胰子的做法也已失传。

　　不久大南地爆发了一场瘟疫，几天就死了十几口人，有人说是动了龙脉的缘故，这是迷信的说法，故不可信。后来大南地的边家人都搬迁到了龙王庙后的村子里，这片旧宅废弃。1924年，平绥铁路建成通车，陶卜齐火车站设在榆林村西、阳曲窑村东头。铁路通了，沿铁路南的车马大道仍是进出绥远城的交通要道。1937年，日本人占领华北，在平绥铁路之北修建了从张家口到绥远的公路，叫平绥大道。这条公路由砂、石子铺成，路基高1.5米，路宽6米，沿路桥梁管涵用上了混凝土，是当时等级较高的公路。在阳曲窑村东庙梁后的旧路遗址，至今还保留着一座日本人当时修建的混凝土单孔拱桥。

　　日本人占领时期，阳曲窑的北山上（大青山南坡），日本人打洞钻矿，采云母、挖石棉、把北山挖的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现存公路遗址和山上洞窟是日本人侵略和掠夺资源的历史见证。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村庄在铁路边，因地处敌占区和共产党游击队根据地的最边缘，白天是日伪或国民党的天下，晚上又是共产党活动最为频繁的地区。阳曲窑虽不是老区，但这里的村民多次为游击队和抗日民主政权进城购买紧缺物资，为八路军游击队捐物、筹粮筹款。一些对敌斗争中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的故事仍在流传……

　　有一回，阳曲窑的一位甲长进城为游击队买了一些药品、肥皂、牙膏之类的东西，被日本人的特务队抓了起来，又是灌煤油，又是灌辣椒水，又是压杠子。但他硬说是做点小买卖进点货，不敢松口。他知道一松口，肯定没命。后来杨家和边家出面联保，才被放了出来。阳曲窑还有一位叫王棣（小名长扣）的年轻人，加入了共产党抗日游击队，担任游击队的文书，在面铺窑村后的神水梁上被日伪军包围，负伤被俘，后被枪杀于旧城牛桥，《内蒙古革命烈士名录》中记载其1938年入党，1940年12月就义，英烈的名字永远不应忘记。（

　　1949年，绥远和平解放。阳曲窑村和其他村一样，经历了土地改革和合作化运动、人民公社化。边、王、李家的人丁也越来越兴旺，再加下户的外来人，原本一个二三百人的小村庄，发展成了六七百人的村子。

　　村里的龙王庙有了新的用武之地，人们不再用于敬奉神明，而是成了小学校的教室。白天儿童少年书声琅琅，晚上村民夜校扫盲。钟楼的钟声也成了村民们不可或缺的音响，每天上工、学校上课、召开社员大会、村内但凡有事，就以钟声为召唤。后来通了电，有了高音喇叭，钟声才失去了功用。龙王庙成了村里的集会之地，两棵大榆树的树荫也成了夏日人们茶余饭后休息纳凉的好去处。家长里短、奇闻趣事、海阔天空胡诌瞎掰，家国大事、小道消息、桃色新闻背地里的闲话，人们在这里议论、传播……

龙王庙里，土改时抓阄分地、合作化时折股入社；公社化时评分记工、文革时批判斗争；婚丧嫁娶、红白事宴；龙王庙见证着一个普通农村的历史变迁，也纪录了人们的喜怒哀乐。村里后来建起了小学校，龙王庙变成了集体的粮食加工厂，安装了磨粉机和碾米机，机器的轰鸣声代替了祷告祈福声。生产责任制后，龙王庙里的机器卖给了私人，农民在自家开起了加工厂，龙王庙闲置下来，风吹雨淋无人问津。当地有一句俗语，“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反过来看这拆庙的事也深受忌讳，如今的龙王庙已是断壁残垣，处在破败和风雨飘摇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