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了，文明塔

语文董老师

我们来了，文明塔

文/董勤

1

每周到了集体备课时间，我们总要提前商议周四下午备完课要去哪里活动，是一起吃个饭，还是外出寻一个地方溜达一圈，去感受大自然的美好。我们初三语文组共十个老师，我、何建兰、王晓娟、徐雯娟、刘艺锦、廖宁、周慧滢、周金婷、杨爱平、洪娇健，因为我们在平时的工作之中，所扮演的身份各有不同，何建兰何老师便给每个老师单独起了一个名号，凡在户外，必以另外名号相称呼，很有些水泊梁山的感觉。十个人的名号分别是我（董事长）、杨爱平（杨主任）、何建兰（何策划）、周金婷（周摄影师）、王晓娟（王财务）、洪娇健（洪姐姐）、廖宁和周慧滢（开心自拍廖迷妹和开心自拍周迷妹）、徐雯娟（雯娟妹妹）、刘艺锦（艺锦师傅）。我好奇为什么刘艺锦要被称作艺锦师傅，何策划振振有词，因为她是开“四个圈”的师傅，所以叫“艺锦师傅”，我一下子就悟了。

我们有五个老师在四楼办公，其他几位老师在五楼和六楼，一般去哪里都是我们四楼几位老师先商议一下，上午何策划把这事丢给我，让我做决定，到底外出还是在校。我看看窗外，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于是果断拍板，外出。下午我们先集体备课，评完课，然后去县城河对岸，文明塔那里开展户外活动。据何策划说，文明塔下面有一家农家乐，饭菜可以，尤其拿手菜小鱼仔和甲鱼好吃。既然这样，一行人把集体备课事情完成好，安排了两辆车，周摄影师开一辆，艺锦师傅开一辆，本来何策划打算开自己的车，我们都坐好了，回头一瞧，艺锦师傅开着她新买的白色四个圈悠悠地由篮球场那头开来，何策划哈哈一笑，说，坐新车去。几个人赶紧下了车，直奔崭新的“四个圈”。

艺锦师傅开车稍慢，周摄影师一行人都已到了地点，我们还在路上。车从洣水河桥上通过时，我们都感慨天气真好，明亮的阳光在河面上泛起层层金浪，耀眼又温暖。过了河，拐了几拐，上了一条窄路，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走在路边，艺锦师傅紧张起来，嘴里嘟囔着，看到人我就担心。不过虽惊不险，车子稳稳通过。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小山，山头树林中伸出半截白塔，塔不高，山亦不陡，两脚油门就到了小山树林中的农家乐前。下了车，坐周摄影师车的几个人已经在那悠哉悠哉手端茶杯饮茶，杨主任看到我们到了，呵呵直乐，说我们已经吃完了一顿饭呦！

下了车，环顾四周，坐落着一层联排的房屋，其中几间房屋是吃饭的地方，周围参差错落着许多树木，遮挡着明亮的阳光，阳光化为碎片，零零落落地洒在四周。何策划过去问老板，点了什么菜，老板拿出菜单，说点了十道菜，有土鸡，小鱼等等。我们叮嘱老板，说五点钟开饭，吃完饭我们还需回校，有三个老师有晚自习，晚自习从这一天起提前了十分钟，耽误不得。看看时间还早，才三点半，便提议一行人走一走看一看。正要走，王财务发现周摄影师不见了，一问，说带了作业在大厅里面改，赶紧紧呼急喊，说大家一起活动，不能脱离队伍，必须一起，周摄影师不情不愿，但架不住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按照我们初三语文组内部的会议精神，我们要拒绝内卷，要保留一些工作的幸福感和愉悦感。

一行十人此刻便暂时忘却工作，顺着向下的一条水泥路走。何策划来过这里，便当先带路，我们慢悠悠地跟着，她一会回身选个角度给我们拍一张照，照片上，阳光灿烂，我们也没有摆出特意的造型，只是随意的，或站，或走，或蹲，或笑，照片上的人眼神是亮的，脸上带着一种格外地自信与从容。大自然真的是养人啊，仅就这么一会功夫，我们就仿佛由内而外的发生了变化。

道路两旁是树林，时候既然已是冬天，很多树木的叶子便稀稀落落起来，路面洒落着很多枯叶，踩在上面窸窣直响，别有一番趣味。而日头已经偏西，斜阳照树，树影斑驳，更增野趣。

宋代诗人王禹偁曾写了一首《村行》

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这几句诗仿佛就是写的此刻情景，只是诗人有马，而我们步行。

走到一处房屋旁边，房屋两栋，一新一旧，俱大门紧闭，我们感慨这些人家会选地方，把家安在这样一处幽静之所，拿着手机拍照的何策划忽然惊呼，楼上有一只狗，胆小的几个女老师吓一大跳，赶紧往远处走，我往楼上一瞧，还真是，二楼窗户里探出一只黄色的狗脑袋，正盯着我们看，令我们好奇的是，这只狗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也不吠。我心想，这狗看来是经常被主人锁在家里，寂寞坏了，难得碰到有人来做伴。它看我们一会，把脑袋缩进去，一会儿又伸出来。如果加上主观情绪来描述它，此刻它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我们能在户外悠然而行，它只能困守家中，我们倒有点同情它了。这户人家房屋前有几棵矮矮的金桔，估计已经熟了，阳光一照闪着金光。有老师过去摘了一颗，递给戴着口罩的开心自拍廖迷妹，说，你不是感冒了吗，吃一颗，感冒肯定好。她眯着眼睛一笑，接过来。

2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一亮，一处水塘出现在眼前，山林中藏了这样的水塘，俨然是藏宝于怀的架势。水塘大部分是波光粼粼的水域，小部分生长着绿色植物，将水域盖满，仿佛盖了条绿色毯子，不留一丝缝隙。开心自拍周迷妹很好奇，问，那生长的是什么？我正好认识，而且在县城灵龟寺的放生池里见过，便告诉她，这是水葫芦，开一种紫色的花。她“哦”了一声，那我见过。走在最前列的何策划和周摄影师已经在选地方，招呼大家赶紧过去拍照。找了一处斜坡，她们指挥大家蹲成一排，正准备拍，忽然齐齐惊呼。许是被我们惊动，水面飞起一群白鹭，掠水而去，我脑中立马蹦出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情此景，何等相似。一群白鹭飞往远处，绕水而行，优雅的美感，我真是看呆了。大家蹲好，准备拍照，夕阳在水面荡漾出无数光点，如珍珠散落，雯娟妹妹脱口而出，“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何策划在一旁笑，真受不了语文老师，一会一句，一会一句。笑容在脸上，这一幕也留在了照片上。我们感叹着，其实幸福是多么简单而容易得到的，像我们就是这么在外走一走，看一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晒晒温暖的阳光，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已然收获了幸福。我说，我们以后不单只是打造幸福班级，更要打造幸福团队，杨主任补充一句，打造幸福备课组。

我们来的这个地方叫文明塔，塔在小山顶，需原路返回才能看全塔貌，原路返回时我又看见那只狗探着脑袋张望，不声不响。我有意冲它吼了一声，它很平静，倒把身后的几个老师吓了一跳。跟着一条小路向山顶走，小路铺上了石板，石板落上了干枯的松针和枫叶，我说，就是这样才有味道，不要扫净落叶。古人说：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正合此境。偶尔看到路旁有芦苇，半数枯萎，半数青郁，一会又看到松林里几株矮小的植物，枝叶间点缀着小小的白色花苞，花将开未开，杨主任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花？何策划瞥了一眼，张口就来，夜来香。我怎么那么不信，打开搜索软件，跑到植物身前，俯下身拍照查找，一查得知，原来叫细齿叶柃，正所谓“手拂绿叶忽觉疼，叶缘细齿遮小花”，生动形容出这种植物的特点，它身上有刺，不能随意用手触碰，容易扎手。我正俯身细看，那边她们已经把我看植物的情景拍照发进了我们群。

树林里很安静，大家三三两两，前前后后走着，艺锦师傅和雯娟妹妹结伴，开心自拍周迷妹和廖迷妹同行，洪姐姐和王财务家长里短，何策划和周摄影师充分发挥了摄影师的特点，各种拍，我和杨主任看山，看叶，看塔。塔出现了，一座白塔悄然矗立，塔不甚高，但有一种朴素的美，塔上有一扇小门，门内有台阶螺旋状向上，艺锦师傅说，有两个人上去了，等他们下来我们再上去吧，台阶很窄。等了一会，塔内出来两个男的，王财务问，里面有几层？光头男子回答说三层。艺锦师傅和雯娟妹妹抬脚进去，往塔内一瞧，只见狭窄逼仄的台阶环绕而上，艺锦师傅回头说，一起去吧，我和王财务也便尾随着进去。

台阶极窄，正好通一人，每层都开了一扇窗，透进来光亮。艺锦师傅和雯娟妹妹在第一层窗户那现身，向塔下众人打招呼，摄影师立马就位，给她们一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到群里。塔内果然只有三层，每层都极矮，触手可及，顶上四周刻满了各类文字，没有细看，总觉得无外乎某某到此一游，某某和某某白头偕老等等。然后依次下塔，由塔内出来，何策划又张罗着在塔前合影，她们几位女老师坐在塔外台阶上，我和杨主任分站塔门两旁，大家各自摆好姿势，杨主任忽然伸手指比了个爱心。

拍完一起看群里的照片，连连赞叹拍得好，周摄影师的几张照片光线，表情都在最佳，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种轻松惬意，此时此刻，工作的劳累才算彻底离我们而去，有的只是尽情投身大自然的欢喜。忽然看到雯娟妹妹和艺锦师傅在塔内窗户那拍的两张照片，大家顿时哄堂大笑，可能是身在塔上，离得较远，两张照片都拍得十分模糊，面目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五官，尤其艺锦师傅这张照片，只见她正开怀大笑，两排大白牙异常醒目，面部神情不可辨，大白牙却透过照片直入人眼。这张照片自带莫名喜感，一看之下，顿时被照片中的人传染了开心，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古人说“笑一笑，十年少”，这一下我们还不得年轻个一二十岁。原本寂静处，顿时也变得鲜活起来，总说“人间烟火气”，笑声也应该归到这份气息中来。

从塔上往下看，树林掩映间可见庙宇，一角屋檐，一面黄墙隔着树林映入眼帘，古意盎然，宋代诗人高翥曾写一首《古庙》，诗中写到：

古庙依乔木，开门对浅沙。

短篱红槿树，深径碧苔花。

屋破香烟湿，庭空日脚斜。

山寒无赛鼓，鸣噪集神鸦。

诗里弥漫着一份空寂与高远，读一读，心也就静了，而在这白塔之下，竟也可见庙宇，怎不去亲瞧呢？正寻思间，他们已是迈步前去，果然，对美的向往，大家心意是一致的。一行人下来，在后面的艺锦师傅大喊，周金婷，周金婷，快来，不要脱离队伍。喊了两声，周摄影师也磨磨蹭蹭地下来了。我说，今天我们是团队活动，所有人都不得脱离部队。杨主任附和，对，董事长已经发话了，不能单独行动。

3

顺着一条笔直而陡的台阶往下走，台阶上散落着一些松针，呈现着初冬的景象。夕阳更斜了，除了寺庙前有一大片阳光，其余地方都已被小山的阴影笼罩。凉风袭袭，吹动树叶，也吹来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叮铃叮铃不止，举目四顾，发觉是寺庙檐角下挂着的风铃在动。风一吹，摇一摇，叮铃叮铃声就回荡在这一处了。寺庙前面是一垄垄菜畦，菜畦里种满了各类青菜，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大家围过去看，何策划问开心自拍廖迷妹认识不认识这些菜，廖迷妹报了几种，我仔细一看，有白菜，芹菜，香菜，还有胡萝卜，然后看到一株奇怪的植物。长藤一般的枝干，上面生长着几朵紫色的花，造型类似喇叭，但又不全像，我拿出手机一查，忍不住赞叹，名字起得好，这植物叫“玫瑰茄”，看来融合了玫瑰和茄子的特点吧，这植物可以吃也可以入药，我们都是第一次见。

一排排菜畦，我说，这么多菜估计是挑到附近早市里面卖的。看到前方有一个灰衣僧人正背着喷雾器给青菜打药，何策划走过去打听，灰衣僧人说是种来自己吃的。我暗暗咋舌，这么一大片菜蔬，竟然全是自己吃。看着这么鲜嫩欲滴，想着若是采摘一些炒来吃，一定挺美味。

寺庙四面环山，仅台阶进出，环顾四面皆树也，其西南方向林壑尤美，有白塔兀立。时而凉风至，耳畔萦绕风铃声，平添凄清。寺庙前后更广种树木，雪松秀美，桂花清幽，更难的是寺庙旁傍着几棵银杏，此时银杏叶已黄，银灿灿的夺目，像小斧似的叶子落了一地，真是出尘的好地方。不过看银杏，似乎还得在北方看，记得北京西客站旁边莲花池公园里长着很多高大的银杏树，那不是这几棵银杏能比的。每到冬天我往莲花池公园游玩，到那片银杏林里，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铺满了银杏叶，耀眼极了，满树是银叶，满地也是银叶，银杏叶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硬生生地抢占着我的视野和心灵，充实极了，饱满极了。而这几棵银杏则小多了，虽然让我眼前一亮，但并不惊艳。

庙宇前面是很大一片空地，剩余的阳光留在了那里，仿佛留着给我们拍照。我们分成两列，何策划和周摄影师两个人轮流指挥我们站位和摆姿势。何策划拍时，大手一挥，说，一起看向我，再一挥，说，一起看右方。正要拍，又停下，吐槽廖迷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动来动去，不许动了啊！夕阳正好迎面照着我们的眼睛，廖迷妹诉苦，我没有动呀，我本来就眼睛小好吧，眼睛睁都睁不开了！何策划拍完，换上周摄影师，周摄影师又一番指导，来，大家比个心。我马上换上比心的手势。好不容易拍完，看着时间不早，大家便说笑着往回走，说是要去干饭啦。杨主任呵呵笑着，手舞之，足蹈之，颇有扭秧歌的感觉，口中大声抒着情，啊啊啊啊啊啊，出来走一趟，整个人都放轻松啦啊！引得我们又是一阵大笑，快活的空气愈发浓厚了。平日忙不完的教学，改不完的作业，此刻全然抛之弃之，想不起来分毫，就在这山野寺庙外，诗和远方竟成为了现实。我只愿童心永在，乐观长存。何策划和杨主任说，董事长要赋诗一首哇。何策划甚至给我想好了写作计划，必须写一篇游记，把今天下午的美好过程记述下来，这样就能成为永恒的美好记忆，我深以为然。

回到山脚的农家乐，饭菜还没有做好，我们找了一间大一些房间，挑了一张能轻松坐下十个人的桌子，一边坐着，一边喝着茶聊天，评说着今天所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众人开心是藏不住的。我说，以后大家出门坚决不准带任何工作上的东西，就是来放松，减压的，我们也必须严格杜绝内卷，要保持工作中的一点幸福感和愉悦感。说着话，菜一道一道的上来了，大快朵颐的时刻，说话就显得多余。菜式点的不错，尤其甲鱼和土鸡好吃，很鲜很甜，还有一道煎小鱼仔好吃，鱼仔表皮煎得金黄，肉质却嫩，吃到嘴里颇有回味，我连吃了好几条，不用吐骨头的。周迷妹带头喝起了可乐，但洪姐姐和杨主任不喝，举杯碰杯时他们两个只能端起饭碗来碰，我们一阵大笑，我都不记得这一天笑了多少回了，心情轻松，身体也轻松。大家风卷残云，可惜廖迷妹感冒未全好，吃得不多，何策划说廖迷妹没发挥出来水平，言下之意是导致菜居然没吃完，还找老板要了几个打包盒，打包了一些菜回去。红烧肉全数打给了杨主任，他爱吃。

吃完饭，天色已暗。我们纷纷感叹时间过得快，是的，快乐的日子尤其过得快。故才有孔子一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只有珍惜每一个快乐的日子，不虚度，不浪费，那才是把握住了光阴。两辆车一前一后，相继驶离，艺锦师傅手艺略生，等她的车开上了大路，周摄影师的车已不见了踪迹，艺锦师傅说，她们已经绝尘而去。

2023.11.17